磨牙间,李林再次扫过电话,李平顺发来的后续如下—— “毕竟,吃瘪不会饱的。” 脑际灵光一闪,李林摸了摸下巴,印象中的那位似乎没这么多绕人心思,这信息的内容必然不是李平顺自己想到的,背后一定有人支招。 磨牙声又起,李林结过账走出餐厅,凝目远方—— 混小子,名叫罗文? 敢让老子吃瘪? 咱们走着瞧。 …… 李平顺稳稳开着车,时速很慢,副驾驶上的人发完信息没多久便睡着了,瞥了一眼罗文嘴角的伤痕,他不仅一叹。 他已经说了让这人回家休息,怎么就不听呢,偏要去送报告! 本该入睡的人嘴角一弯,道:“头儿,如果小生不去送报告,按照您老的描述,再加上我后来通过实验,我只得到了一个结果,那位大队长的脾气真的很暴躁,解剖室的大门都快被他拍烂了,我的牙齿也快被揍掉了。” “你没睡着?” 摆正坐姿,罗文点燃一支烟慢慢抽着,“没有,郑队那么冲动,连对我都能动手,一旦得知刑侦无法将死者的养父母逮捕,他可能会做出一些不大好的举动,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旦被媒体抓拍到,刑侦大队长殴打无辜百姓这个新闻,绝对比死者父母变相虐待死者导致死者跳楼要劲爆得多。不能让媒体随意带节奏,否则那对养父母永远不会得到应有的惩罚,来自舆论的惩罚。” 思绪飘了飘,李平顺忽道:“所以你就故意送上门,给郑福昌发泄?” 故意送上门给人发泄? 这不是罗文的座右铭。 趁着等红绿灯,他指了指自己的伤痕,不答反问道:“头儿,以您的专业来判断,我构成轻伤了么?” 没有留意到罗文嘴角带着狡黠的笑,李平顺不假思索道:“当然!你这不单是轻伤,还是工伤!必须要求他们刑侦对此作出赔偿,以及深刻的书面道歉!” 很满意的点了点头,罗文靠身椅背,闭上了眼睛—— “头儿,您老回科里之后给我出一份伤痕鉴定报告,鉴于我要拿着报告去索赔又受了轻伤,所以……” 一丝不大好的预感浮现在李平顺心头,一脚踩死刹车将车停下,刺耳刹车声伴着罗文余下的话落入耳畔,久久不散—— “我申请休假,为期一个星期。” 混小子是连他也一起算计在内了? 等等! 李平顺突然想起来了,臭小子刚才说电话没电了要用他的电话发信息并且没说是要发给谁,更像是根本不在乎对方是否回复! 掠过连串腹诽,另一个不好的预感促使李平顺拿起电话,调出发件箱一看—— 此刻吃瘪的,绝对不止局长以及大队长两人。 “罗文——混小子!你给老子滚蛋!” 罗文揉了揉耳朵,换了个姿势,带着浅浅笑意,他当然不会听话滚蛋,他很睏,很累……唔……嘴角还很痛。 善于吐槽以及腹诽的不止科长一人,一切要向领导人看齐。 …… 总会遇见不合心意的时候么,总会遇见焦虑的时候么,总会有一些案件是目前的法律所无奈的么,本着信仰与守则,淡然面对就好了么。 罗文调出电话的记事录,慢慢敲出今天的心情日记—— 新的合作伙伴脾气好臭╭(╯^╰)╮ 不过局长大人看起来还算不错,未来的合作,好期待~\(≧▽≦)/~ 李平顺看着慢悠悠收起电话下车的人,反应了好半天,蓦地吼道:“罗文——你不是说你电话没电了嘛?!喂!你给老子回来!” 漫步远行的人隔空挥手,“抱歉,我这个混蛋已经滚远了,滚不回去了,头儿,下周见。” 李平顺:“……喂!老子还没给你批假呐!” 这回,远行的人是真的听不见了。 …… 不知何时下雨了,太阳雨,李平顺看着天际的折光云,慢慢摘了老花镜,在他身后放着陈睿风通过传真发来的辞职报告,罗文的辞职报告,他知道,那个签名不是罗文的笔迹。 一道彩虹映入眼底,李平顺戴上老花镜,盯着那道横跨天际的虹光,看了许久。 末了,他走回桌旁拿起那份辞职报告看了一会儿,落笔签字。 办公室大门被推开,李平顺头都不抬问道:“张一凡判了?” 李林点了点头,道:“判了死缓,他暂时没提出上诉。” 将空烟盒扔进垃圾筐,摘了警帽搁下,他刚刚出完庭,整个过程他都在找罗文的身影,可惜没找到。 “陈睿风说他给罗文转院了,半个月后出国。” 李平顺抬眼道:“徐彤跟着一起去?” “对。”李林点头道:“徐彤说,国内的一些私人机构,不具备给罗文做特殊手术的资质。” “走吧。”李平顺这会儿反而不难受了,“总归还会回来的。” 两人的电话同时响了一声震动,李林低头看了一眼,一霎扬眉,李平顺同样觉得惊喜,两人异口同声道:“你会去吗?!” “当然去!”两人再次异口同声道罢,同时笑了,展现在电话屏幕上的是一封邀请函。 一双新人的邀请函,没有新娘,只有两位新郎的名字—— “罗文,陈睿风。”
第107章 番外(四) 天堂太远,人间正好——闭目,且听风吟 “仁慈的父,我已堕落,我已折断自身羽翼,甘愿堕落;” “仁慈的父,我已看见,我已看见光明殿堂,对我敞开;” “仁慈的父,感谢你,感谢你让我堕落;” “仁慈的父,感谢你,感谢你让我看见;” “仁慈的父……” 虔诚的祷告之声,低沉婉转,余下的淹没于窗外转急的雨声,渐不可闻。 雨已连续下了两天,这场雨在他的心中,似乎从未—— 身后传来轮椅特有的动静,陈睿风蓦然转身,客厅尽头的那道身影没有过来,被门口的格挡绊住了。 视线隔着距离交织在一起,陈睿风的目光是热的,罗文的目光偏冷,牙疼般的道:“你不让我住院,敢情就是为了用这道坎挡着我?” 视线依然绞着,陈睿风觉得呼吸有些不畅,解了领扣,走过去,凑着地板坐下,枕在了罗文腿上,“就算在医院,那道门,也同样关不住你。” 湿迹透过裤子传到肌肤,罗文低头看着对方,眉峰微动,诶了一声,恰逢陈睿风抬眼,他这才道:“陈老湿,您老方才念叨什么呢?说给我听。” 短短的祷告,念叨的内容挺复杂的,陈睿风不知从何说起,轻抚罗文包着纱布的手,再次要往陈老湿这个称号靠拢。 “上车。”罗文慢道两个字,成功换来了陈睿风的震惊表情,就观对方脸上的表情逐渐晴转阴,又不似开玩笑,陈主任破天荒的做了一回有违白衣天使守则的事,跨坐到了罗文腿上—— 概因略硌,脸黑了。 罗文歪着头看着人,过了好一会儿,直至将陈睿风看得有些发毛,这才道:“冰箱里,有甜筒么?” 陈睿风:“……啊?” 罗大法医仰起脸,道:“我想吃,其实你找的那个私家侦探并不靠谱,他连我爱吃的口味都没查出来。” 陈主任不耻下问道:“喜欢什么口味,我去买。” “伤口不疼了?这个世界上,有一种职业,叫外卖小哥,还有一种服务,叫送货上门,你选一个。” 陈睿风被怼得有些发懵,默默站起来,看样子是去客厅打电话了,语声透过距离传过来,“要哪种口味?” “香草。”罗文摸了摸尚未消肿的唇稍,道:“我要吃两个!” “你在吃药,本身禁生冷……” “三个。” 陈睿风连线出去要了送货上门服务,等待的期间,他又回到卧室,发现罗文将轮椅挪到了窗边,背对着他,估计是对他向送货超市报出的那个数量不怎么满意,一个甜筒,已经是他能允许的极限。 金属药盒握在手里,已经升温,内里没有药了,盒子棱角也在下水道那里摔出了凹痕,像主人现在的模样,也仅限于外在状态。 “过来。”道出两个极轻的字,罗文回眸看着那位陈老湿,眼尾微弯,伸出了那只完好的手,道:“让我看看你。” 陈睿风知道罗文要看的是什么,拎了药箱过去,将衬衫脱了,纱布解开的时候,罗文盯着那个伤口看了一会儿,眼睛是红的,唇角是上扬的,“一只素来脾气急躁的胖子,枪法却是极好的,我算是领教了。” 弹头擦着胸口肌肤而过,这个伤口呈狭长外翻型,看着吓人,其实并不严重,唯一遗憾的,估计会留个疤。 “你当时,害怕么?” 陈睿风眼神微抬,“那么多支枪对着我,我快吓死了。” 罗文一个手抖,消毒棉球掉了,笑得手抖,陈睿风跟着笑了,终于不再是陈老湿了。 “回头找有关部门把你那个墓碑拆了。” “别拆,我喜欢你刻在上面的墓志铭。” 随着陈睿风凑近,罗文嗅到一股熟悉且贪恋的气息,凑过去吻住对方,在对方鼻梁又亲了一下,轻轻捧着陈睿风脸颊,道:“我的主任君,真是好看。” 有人被夸得不好意思了,腼腆的笑,双颊露出了极浅的酒窝。 罗文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忽道:“你别动。” 指腹轻压两枚酒窝,罗文挂了个遗憾表情,道:“我就说,三年前的那晚我没看错,你真的有酒窝,笑起来的样子,坏坏的。后来再见你的时候,这酒窝消失了。” 陈睿风捉住罗文的手,不敢用力握,只道:“那你当时,还有后来,为什么总说你不是我的同好?不是我的同好,还敢跟我回家?” 罗文咦了一个嫌弃的表情,唇稍微倾,瞥眼道:“原来这就是你当时要用手铐锁着我的原因。” 语声一顿,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下颚压在陈睿风肩头,道:“那时我傲娇么,谁让你连句好听的都不会说,酒吧里那个光景,我以为你是出来猎艳的,我又不是卖身的,当然会说我不是你的同好。” “后来会那么说,只因,我当时把你……” “当嫌疑人了?” 罗文撤身,两人目光对接,眼瞅着陈主任目光转阴,罗法医老神在在道:“你不老实交代,我就只能继续把你当成色情狂。你是不是以为,假如三年前我没遇见你,我就跟别人走了,去搞什么见鬼的一夜情了?” 这个圈子不是没有这种情况,但陈睿风知道,罗文应该不是那种人。 “你记得周清么?” 捧着陈睿风的脸,这回用的力气有点大,罗文认真道:“那时即便他还不知道我得了脑癌,但他依然总有意无意的跟着我,周清总觉得我像个小孩儿,需要监管,你懂我的意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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