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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我都知道。”安灏禹乖乖走到沈茹面前站好，拉过她的双手放在自己脸上像小时候那样用力揉了几下。 “老徐没多久察觉到我的异样，听我提起这事后就说肯定不会单是这个原因。见我不信，他就拿了您平时服的药去诊所，我也因此才知道您身体的真实情况。妈，这么多年，您坚持着一边做心理治疗、一边服药，还一边把我和老徐养这么大，如果要说对不起，也是我们对不起您......是我和老徐一直在让你们担心。” 自觉因身居高位已久早已能将人看个八九不离十的安泽文如被雷击，向来深沉的心思也陡然间一片空白，直到发觉指节有些灼痛，这才发觉手中的香烟已快燃尽，烟灰也掉了一地。 掐灭还闪着火星的烟头却没有扔掉，仍然将自己的目光定格在眼前两人身上，强忍着内心如同锥心般揪痛的感觉。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好父亲，或许还不是一个好警察。 安灏禹从小就调皮捣蛋，看似天不怕地不怕，却不仅一直在假装洒脱轻松、假装无所谓，甚至把所有的患得患失都藏在心里小心翼翼不让父母知道。 徐子轩则从小就讨人喜欢，看似如皓皓明月无暇，却不想从未走出童年阴影，不仅对内心深处的挣扎闭口不谈，甚至还在一遍一遍的自我惩罚。 不是没想过告诉安灏禹身世，但安泽文不敢去想，知道了事到如今仍不明朗的情况，安灏禹又会承受怎样的痛苦？而自己对徐子轩的那些揣测和联想，竟然是这样出乎意料！ 这两个孩子，这么多年来一直心照不宣的将彼此间相互依靠的情感与自身的痛苦紧紧系在一起，扎根心中、无法移除。 就像自己之于沈茹，不管她无法生育也好，选择逃避也罢，自己都始终做不到离她而去。 他终于想通了，与其担心那些无法预知的悲剧是否发生、怎样发生，不如让给予最大的支持让两个孩子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何况，他们不仅是那起旧案的受害者亲属，也是案件的直接相关人，更是人民警察。 扔掉已然捏碎的烟头，安泽文默默走出书房，把正在看动画片的苗苗抱了进来，捏了捏她的小脸又搂住沈茹的肩膀。 “我们一家五口，是不是该去吃团圆饭了？苗苗，是不是都快饿坏了啊？”
第46章 安灏禹觉得今年这个除夕是这么多年过得最舒心的一次了，当然还是得力于自己“上下沟通求共识，左右协调共进退，同心协力过日子”的超强能力和超高情商，才能让大家把话都说开，从此不再再遮遮掩掩什么，一家人也再无芥蒂。 当然，如果不是刚刚坐上桌子端起碗还没吃上一口菜张小墨的短信就一前一后出现在两人的手机屏幕上，安灏禹简直就想说完美。 ——徐队/安队，九塬区清水街一家旅馆内房间的床底下发现了一具成年女性尸体，现场情况较为复杂，区刑警大队已经到现场，请求市局介入。 拿过徐子轩的手机，安灏禹一边说了句“老徐你赶紧的，吃几口饭再喝点汤”一边给张小墨回道“全体归队，现场集合。” 沈茹赶紧给两人盛了些鸡汤到碗里，看着儿子们囫囵吞枣几口吃完嘴都来不及擦就在苗苗脸上一边亲了一下，说了句“爸妈我们先回云中了，苗苗乖乖的啊”拿起外套便出了门。 还没来得及回味徐子轩二十四年来这第一声“妈”，沈茹一边抹了抹眼睛，一边手忙脚乱的拿出几个大号保鲜盒，简单粗暴分了下热菜凉菜一股脑儿倒进去，合上盖子找了个袋子装好，就慌慌张张的追去了地下停车场。 还好，这两人刚刚开出车位，一见沈茹拎着大包小包追了下来，赶紧刹住车接过放好，拍着胸脯再三表示一定吃完，这才离开。 回到家，沈茹就看到安泽文一边给苗苗喂饭一边十分心机的和她玩儿你问我答的游戏。 “苗苗啊，你轩哥哥的声音是不是很好听？” “嗯嗯，好听。” “你轩哥哥叫爸爸是不是更好听？” “嗯......轩哥哥说的爸妈，不是爸爸......” 沈茹噗呲一下笑出声来，安泽文假装没听见，喂给她一块去了刺的蒸鱼，清了清嗓子又问：“你安哥哥说的老徐，是不是就是你轩哥哥？” 云中市九塬区清水街，平安旅馆。 今天是大年三十，家家户户吃着团圆饭，门前挂着红灯笼，门口贴着春联，窗户上还有窗花，一家人看着春晚、吃着年夜饭、聊着天守着岁，有说有笑。虽然城区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可时不时还是会看到有小朋友玩着小鞭炮，“噼噼啪啪…”的声音也为本就越来越淡的春节增添了些许热闹的年味。 云中市刑侦支队的警员们这个时候出勤命案现场，恐怕是毕生最是难忘的除夕之夜了。 一具赤裸的成年女性尸体躺在床箱底板上，由于尸体上撒有许多石灰粉，腐败情况并不明显，甚至还显得有些干瘪。 “尸体上还有什么情况？” “性别女，全身赤裸，双手被胸罩捆绑，嘴中塞有女性内裤，没有其余衣物。尸体体表的痕迹被石灰粉破坏了，看不出外伤，无法推测死者生前是否有遭受外力袭击的情况，死因尚不清楚、死亡时间尚无法推断。”方媛平时都戴隐形眼镜，今天出门的急就没换，加上她的脸很小口罩经常都有点松，刚说两句话眼镜就雾了，赶紧捏了捏鼻梁让口罩更服帖些：“但根据尸体干瘪的程度，我推测至少也在一个月以上。” 徐子轩琢磨着死者被藏尸的姿势，目光落在塞在死者口中的内裤上：“奸杀？” 埋下身子用软毛刷轻轻扫开覆着在尸体下身的石灰粉，方媛失望的摇摇头简短道：“也不能确定。” 九塬区刑侦大队在市局支队来后赶紧交接了现场，只留了辖区派出所的警员做外围调查便收队了。 于是，徐子轩只能去问张小墨：“怎么发现的？” “今天下午6点30分左右，区刑侦大队接到这家平安旅馆的老板元某的报警，说是房间床下发现了尸体。经过现场询问，元某反映，今天中午的时候202入住了一位旅客，住进去没多久就说反映房间里有难闻的气味，让重新打扫一下房间，可服务员并不觉得有异味，但还是又认真打扫了一次。客人还是坚持说有味道，非常生气的找到元谋要求退房，元某好容易安抚下来，赶紧多叫两个服务员对房间进行了仔仔细细的检查，结果在翻开床垫的时候发现了尸体。元某吓坏了，赶紧报警。” 张小墨边汇报边在心里暗想，怪不得区局请求介入呢，搞了半天是看侦查起来难度太大，春节长假期间走访工作又难做，移交了案子还不耽搁和家人团聚：“虽然床箱里尸体没被人动过，可光这个月，这间房就有五六个入住者，现场的痕迹都被破坏完了。” “若死者和半年内失踪女性信息比对无果，立即发布寻找尸源的通告。”和张小墨交代完，徐子轩这才发现只看到肖明、夏雪正带着技术科的同志在对房间进行搜查，便问了句：“灏禹和谢展呢？” 听到问话，肖明抬起头回答道：“哦，安队在拿旅馆的入住信息，谢展检查旅馆及周边的监控情况去了。” 刑侦支队办公室。 又是一个通宵。这家旅馆在电脑里登记的入住记录并不全，大部分是手写不说，还有好几页被菜汤污染了看都看不清，入住时间也只写到上午、下午或晚上，一点也不精确。 按照徐子轩的要求，张小墨、谢展带着人往前倒推三个月逐个逐个筛查身份信息，一晚上才核对了三分之一，而且还没有查到什么可疑情况。 他仰起头又滴了几滴眼药水，就听谢展在一旁义愤填膺的发牢骚：“根据《旅馆业治安管理条例》第十七条，酒店、旅馆这些场所不仅要在公共区域安装视频监控设备，其视频监控资料保存期限不得少于九十天。这家旅馆可倒好，前台、出入口、主要通道是都安了，结果只有前台的设备是在正常运行的，公安身份录入系统更是摆设！而且更气人的是，前台的视频还只保留了一个月......还叫什么平安旅馆？我看叫藏尸旅馆还差不多。责令停产停业有什么用，人都死了！” 话音刚落，赵伟华副局长便给徐子轩打来了电话，说了句大家辛苦了、过年好，就切入正题。 “小徐啊，网上已经出现了一些不好的舆情，说是我市惊现藏尸旅馆，搞得人心惶惶，我已经要求网监部门加强管控了，你们要抓紧时间，争取上班第一天把凶手给我抓住。” 徐子轩还没来得及反问一句“什么”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他冷着脸看了眼还在抱怨的人，原本正絮絮叨叨说着“看来，广大网民和我想的一样，觉得藏尸旅馆这个名字......”的谢展赶紧嫌弃万分的把杯子里的速溶咖啡喝完，又埋下头和张小墨一起继续查身份信息了。 安灏禹这时空着手过来了：“和治安那边半年来有报警记录的失踪女性进行了核查对比，原本发现了5起相似的，但刚刚和方媛那边简单核查了一下，不是血型不吻合就是年纪、相貌相差太大，都排除了。老徐，我已经发通告寻找尸源了啊！” 不知道死者身份，就没法做社会关系排查，肖明暂时只能根据仅有的三十天的监控进行初步排查，看是否有基本符合死者体征的女性入住或是两人同时入住却只有一人离开的情况，再结合登记的身份信息进一步核实。 不过，不用想也知道，如果方媛对死亡时间的推测出入不大的话，看这一个月的监控视频压根儿就是在浪费时间。 因此，肖明非常希望方媛的推测是错误的，这样还能在这些视频里查到凶手的蛛丝马迹。万一死亡时间真在一个半月以前甚至更久，死者身份又迟迟无法认定的话，这案子陷入僵局的可能性将非常大，更别提赵副局长还要求大家初七一上班就有个交代！ “还没出尸检报告？”肖明回头眼巴巴的望了一眼静悄悄的法医中心解剖室，叹气道：“这次媛姐和夏雪的解剖时间格外长，估计没什么好消息。” 时间紧迫，徐子轩想了想便让安灏禹和张小墨一起继续查入住信息，把谢展换了出来和自己一起再去案发现场看看。 平安旅馆，202号房间。 这是一间3.6米×5米的房间，门朝着走廊，窗户对着外面的清水街，进门右侧是是个卫生间，往里是一张1.5米的箱式板床两个小床头柜，床正对面有个简易的柜子，上面放着一台21寸的电视机，窗户下面一张玻璃圆桌、两把椅子，空调则挂在窗户旁边，床头和电视机两边各有2盏壁灯，环境较为简陋。 昨天肖明、夏雪已经非常细致的搜查过一遍了，加上客源几经变化，还能找到什么残留的线索吗？徐子轩和谢展穿上鞋套、戴上橡胶手套，开始对案发现场进行再次勘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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