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徒弟皱眉凝思的样子,秦骁解释道:“早些年有的地方一代身份证挂失换领需要自己交照片,有人就钻了这个空子,确实也洗白了一批逃犯的身份。” 洪也深表不解:“那被顶替的那个呢?怎么办?” “有的是死了,有的长期离家在外,到换领二代身份证的时候,回去才发现身份被别人顶了。” 唐喆学接下话。类似的情况他在派出所工作时遇到过,办悬案时也遇到过。黎苏的身份明显存疑,看来这次不单单要挖施明珏和杜存是否有交集,还得把这个女人的前世今生一并查清。 林冬的电话打了过来,唐喆学点开外放:“组长,我开外放了,说吧。” “刚让岳林和黎苏的户口所在地派出所核对过,咳——在换二代身份证之前,她曾挂失重新申领过一代身份证——咳咳——” 听电话那头不时传来咳嗽声,唐喆学叮嘱道:“喝点水。” 外放的听筒里传来吞咽声,很快,林冬继续说道:“我让英杰对比网上追逃人员了,但别抱太大希望,如果她那么早就更换了身份,以早些年的照片清晰度,很难对上,这样,你们别回来了,先去趟岩海,找她老家的人,看能不能找到黎苏以前的照片,再扫听一下黎苏的过往。” 唐喆学有要出差的心理准备,同时也有疑问:“施明珏呢?谁追?我们刚才没见着人。” 空气中寂静了一阵,片刻后传来一声叹息:“我觉着,他可能出事儿了,刚让秧子查了,他的身份证和银行卡使用轨迹已经将近一个月没动静了。” 这一推断让车里的三人错愕相视,继而洪也很笃定地告知林冬:“我刚没闻见尸臭味。” “往家里塞尸体的还是少数。”林冬那边听着像是在笑,“再说黎苏一个中老年女性,大概率没办法独自一人杀死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 洪也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嗨,惯性思维了。” “先按已有的线索追查,对了,不管谁开车,上了高速注意安全,都一宿没睡,实在累了就在路边睡会。” 说完林冬挂断电话,拉开抽屉拿出眼药水缓解视疲劳,没想到一睁眼吓一跳——祈铭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站到了身旁。 “有事儿?” 惊吓之余林冬稍感诧异。看时间点,该下班了,而且罗家楠出差也回来了,不赶紧回家小别胜新婚,跟单位耗着干嘛?难道说,刚回来就吵架了? “过来看一眼,听说你不遵医嘱私自出院,还通宵,真不怕进ICU。” 祈铭语气虽冷,却是实打实的关心。林冬心头蔓延起一丝暖意,正想表达谢意,忽然注意到了什么——是我眼花了么?他脸上怎么有反光? TBC
第200章 黎苏的户口登记所在地是小田县,正好在胡泽的地盘上。途径县公安局时,唐喆学看着灯火通明的办公楼,考虑再三,决定直奔登记户籍信息的派出所。不过他还是给胡泽发了条消息,主要意思是现在上面有案子压了下来,他们得集中人手破那个,至于对方拜托的案子得往后排。 不出意料,胡泽的电话很快回了过来:“你是不是在小田县?” 这倒是出乎唐喆学的意料,不由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别问,问就是我手眼通天。” 胡泽嘴上说得挺玄乎,实际上是高速辅路出了一起交通肇事逃逸案,此时他正在跟交警队的一起调监控,画面里有辆“霸天虎”一闪而过。看下时间间隔,再结合唐喆学突然给自己发消息的情况,稍一推算便得出对方此时身处何地。 没辙,职业病。 “那你要这么牛逼,帮我查个人得了。”尽管唐喆学没想着麻烦对方,但既然电话都打了,有现成的地头蛇干嘛不用? 那边十分痛快:“身份证号发我,我办案呢,晚点给你回消息。” “得,多谢。” 挂上电话,唐喆学将黎苏的身份证号发送给胡泽,并告知对方自己正在去派出所的路上。要说胡泽这地头蛇真挺撑门面,不到十分钟,唐喆学接到一陌生号码的电话,自报家门姓张,正是他们要去的派出所的所长。张所说,胡泽给自己打了电话,说不管唐喆学他们有什么要求,必须全方位配合。 阵仗有点大了,唐喆学忙解释道:“没有特殊要求,我们这次来就是想核实个户籍信息。” “黎苏是吧?刚胡队交代了,我已经安排人去拿她的资料了,你们来了就能瞧。” “那真是麻烦您了。” “还多久到?” “快了,一刻钟左右。” “那成,一会见。” 再次挂断电话,唐喆学给胡泽发消息致谢,那边估计在忙,没回。到了派出所,张所已经在接警大厅等他们了。彼此互相介绍了一番,唐喆学看张所面色不是很好、眼里还挂着血丝的样子,不禁为劳烦对方而感到抱歉,关心道:“您这是熬了几天没睡了?” “没熬,我习惯了,搁哪都能眯一觉,走,先去我办公室。” 张所无所谓地一摆手,转身朝办公室走去。洪也忙追上前,小声问:“张所,您有没有气短气喘的情况?” 张所微微一愣,偏头笑问:“何出此言?” “您嘴唇的颜色,显示您心脏供血不足,如果有胸闷气短的情况,最好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洪也抬手比划了一下,见对方面露疑惑,又解释道:“我以前是急诊科医生,现在是法医。” “……” 医生说的话,那得听啊。不过不是现在,张所点点头,表示收到对方的好意:“等忙过这阵的,我一定去。” 眼前的一幕让唐喆学感觉似曾相识,细一琢磨,和祈铭在单位走廊上忽然拦住某个人、叮嘱对方去医院做检查如出一辙。虽然记不住别人的名字和脸,却不耽误祈铭下诊断。又想起林冬提过的,祈铭明里暗里挖悬案墙角的事,不免感慨这些法医全一个路数——看谁都有病。 忽然想起老爹,他不禁有些鼻酸。如果当时有个祈铭或者洪也这样的法医提前给预警一下,说不定不至于死在单位的走廊上。当然了,唐奎就不是那听话的人,都打过支架了还那么拼,被预警了八成也不会乖乖去医院。 有了洪也的预警,唐喆学没让张所跟着忙活,真累倒在眼前他赔不起。黎苏的资料并不多,只有薄薄几张纸。其中有她一代身份证遗失重新申领时留下的照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轻很多的缘故,感觉和现在的脸有点对不上。 盯着一代身份证的照片仔细看了一会,洪也笃定道:“她整过容。” 秦骁认同道:“眼睛和鼻子都动过。” 又翻到二代身份证照片,和之前一代那张照片年头相差不算太多,一比就比出了问题:眼角扩了,双眼皮大了,鼻子也比之前挺了,是他们走访时看过的那个黎苏了。 有的逃犯就算顶替他人身份之后依旧提心吊胆,为了躲避追捕,改头换面是很常见的选择。黎苏整容的事实更加深了她身上的疑团。唐喆学拍下她申领一代身份证时用的照片给林冬发回去,让对方试试能不能在系统里对上。 仨人正研究着,张所敲门进来,说联系上以前黎苏当民办教师时的小学校长了,他们现在就可以去对方家里走访。效率真高,唐喆学为之惊叹,本以为这次来少不得磨一番鞋底子。张所却是云淡风轻,说自己在这里干了二十多年,辖区村镇的情况烂熟于心,找人不过是打几个电话的事情。 眼看天色已晚,唐喆学不多耽搁,谢过张所匆匆奔了校长家。校长姓王,现年六十六岁,花眼花得厉害,看唐喆学手机里的照片十分费劲。仔细端详过后,他笃定摇头:“不是黎老师,绝对不是,黎老师是方脸,这女的是瓜子脸。” 果然是冒名顶替。不过一个人的证词不够有力,唐喆学问王校长还有认不认识其他熟悉黎苏的人,王校长琢磨了一会,说:“她教过的学生应该记得她,不过那些孩子现在都出去了,恩……哦对,我们村有个叫王小诚的,以前是黎老师教过的学生,后来犯事了,蹲了十几年大狱,出狱后就回来了,你们可以去问问他,他家就在村西头,那个青石院子。” 洪也好奇道:“犯事?犯什么事了?” “不清楚,我是听别人说才知道他坐牢了,他爹妈也不提。”王校长惋惜而叹,“挺聪明一孩子,本来有指望考上大学的,这不家里穷,辍学了,出去打工几年跟外面学坏了……读书改变命运这句话我说了大半辈子,可是能听进去的人,不多啊。” 这番话让唐喆学深有感触,虽然他自己有时候自嘲穷人,但那是看跟谁比,跟祈铭比恨不能全局都赤贫。真正的贫穷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病了没钱去医院看,孩子学费交不上。穷不代表一定会犯罪,但很多犯罪的根源是穷。还有收容制度的时候,他爹送那些流浪的孩子去收容所之前,总会先带去吃顿饱饭。他们的家人大多不会来接他们,甚至有些根本联系不上,出了收容所,就是下一次流浪的起点,而日后也多数沦为盗窃抢劫贩毒的罪犯。 “黎苏是因为什么离开学校的?”秦骁问。民办教师在当年也算是铁饭碗,除非有薪资更好位置更稳定的工作,不然很少有人会主动辞职。 “还能因为什么?男人呗。” 提起这个,王校长更加惋惜:“我跟她说,那男的不靠谱,她不听,非跟着走,看看,这么多年了,杳无音信,身份还让别人给顶替了,警察同志,你们说,她还活着么?” 如果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真正的黎苏活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唐喆学没直接回答,而是:“您给我们说说那男的什么情况,叫什么,哪的人。” 王校长眉头微锁:“叫什么我不记得了,就记着姓段,然后有条腿不太利索,像小儿麻痹后遗症,他那会走村串镇收废品,然后跟我们学校租了一空房间住,进进出出的和黎老师就熟了,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把黎老师哄上手了,他走的时候,黎老师非要辞职跟着他一起走。” 姓段?小儿麻痹?秦骁“啪”的一拍大腿,给在场所有人都吓一跳。紧跟着他点开手机,划拉半天,调出张照片让王校长辨认:“您瞅瞅,是不是这人?” 王校长眯眼瞅了好一会,终于迟疑着点点头:“应该是他吧,不过看着比我见过的岁数大了一些。” 唐喆学和洪也也凑上前观摩,发现是内部通告用的嫌疑人照片,底下的名字是段海之。随即两人被秦骁叫出屋外,又听对方神情凝重的:“这个段海之,是当年夺包飞车党团伙的主犯,抓捕时被当场击毙,还有,咱们一直追查的‘大狗’杜谢也曾经跟过他一段时间。” 越来越扑朔迷离了,不光洪也,连唐喆学都感觉脑子有点不够使。黎苏跟过段海之,然后身份又被另外一个女人冒名顶替了,那么这个顶替她的女人和段海之有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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