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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证法医6尘封卷宗

时间:2024-09-14 12:00:06  状态:完结  作者:云起南山

  “恩,我先看一下。”

  唐喆学接过资料快速浏览。不得不说,干法务工作的确实严谨,这份厚达三百多页的资料装订整齐,哪怕是学生时代那种横格本上随手写完扯下来的,也会贴到A4纸上规范尺寸,甚至有封面有目录。可能是工作习惯问题,法务难免要替公司打官司,而交给法官的证据资料,首当其冲就得有目录页,第几号第几页,清清楚楚,方便法官过目。

  有的人打官司不舍得花钱找律师,非自己上。先不说那诉状写的云山雾罩,就说证据,唐喆学曾见识过,法官问原告要证据,然后眼睁睁地看原告掏出一团面巾纸。原告说是被告抽自己一巴掌流鼻血了,这团面巾纸上的血就是证据。确实,面巾纸是唐喆学出警上门调解时给对方擦鼻血使的。法官当时那个被击穿底线的表情啊,他到现在做梦还能梦见,甚至笑醒。

  整本资料按时间排序,年份日期清清楚楚,最前面的部分业已泛黄,看得出赵真禹从小就是个做事有条理的孩子。前四分之一主要是日记,从字形一笔一划到出现连笔字,记录了赵真禹学生时期对母亲的悼念之情、各种凭记忆画出的现场图和案发当日的一些细节,有的地方字迹模糊,纸面上洇着泪滴的形状。后面是走访记录,有村里人的,也有曾经办理过此案相关人员的。看着看着,其中一个名字引起了唐喆学的注意——付立新,前重案的一位老资格侦查员,现已内退。而案件原始卷宗里并没有付立新的名字,他没参与过案件调查,这一点,唐喆学百分之百确定,于是问赵真禹:“这位付警官,你怎么找到他的?”

  赵真禹推了下眼镜,如实告知:“付叔和我爸以前在同一个工厂,他是保卫科干事,后来立了功调去干刑侦了,我妈去世后很久警察都没破案,我爸就去找付叔了,希望他能帮帮忙,后面付叔好像给问了问,但他那时候太忙了,经常出差,实在顾不上,我后面也去拜访了他,不过他家出事了,内个……我就没敢太麻烦他。”

  和岳林交换了下视线,唐喆学继续翻看资料。赵真禹所说的“出事”指的是付立新儿子落水死亡,而那个时候付立新正忙着帮其他人找孩子,出事后媳妇就跟付立新离婚了,说是家破人亡一点不夸张。后面悬案倒是查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没想到的是,把老付同志的违规操作给查出来了,还好最后只是内退没追究法律责任,否则悬案重案八成得结仇。

  付立新儿子的案子是岳林牵头要查的,所以一提老付同志他就无比内疚。一直想登门当面跟对方表达一下自己的歉意,可始终没有合适的机会。也不是没机会,主要是张不开嘴,去了怕挨骂,虽然林冬已经提过好几次要亲自带他去请付立新吃饭了,终归没那个勇气。

  今天在赵真禹提供的资料里再见付立新的名字,他忽然生出股冲动,感觉这是上天赐予的、当面致歉的机会。择日不如撞日,他思忖片刻,暗搓搓拽了拽唐喆学的衣袖,贴耳小声道:“副队,要不要晚上去找老付问问?我请你们吃饭。”

  “行啊,你自己给他打电话约。”

  听二老板随口应下,岳林一时又犯了难。没老付的新手机号啊,之前那个微信号也不用了,他联系不上。问谁要好呢?问重案的,人家能给?

  就知道孩子得纠结,唐喆学拿出手机,调出付立新的新手机号给对方。早在付立新彻底结束审查,内退处理尘埃落定之后,他就跟林冬一起上门去和对方表达了歉意。事实上付立新根本不在乎,于他看来,悬案只是干了自己分内的工作,没必要弄的跟仇家似的。而且事情真相大白,和前妻之间的关系也缓和了,老了老了还能有个嘘寒问暖的伴儿,他不亏。

  几分钟的工夫看不了太细,唐喆学快速过完一遍,问:“这资料能留给我们么?”

  “没问题,我有电子档备份,原件就是准备留给你们的。”赵真禹忙不迭点头,满眼的感激,“其实我真的快放弃了,要不是您——”

  他声音一顿,试探着问:“您是养猪专业户还是林警官是?”

  “我们都不是。”唐喆学礼貌而笑,“养猪专业户是我们单位警民合作项目的合作方之一,当然,他也有很丰富的侦查经验,而且非常热心肠,你找他算找对人了。”

  提起这个警民合作项目,盛桂兰曾要求各部门向缉毒处学习,广撒网,多收集违法犯罪线索,尽可能将罪恶斩杀在萌芽状态。底下人执行力超强,没多久就初见成效。问题是,您这撒网了,给特么其他兄弟单位的线儿蹚了,市局各部门KPI爆表,分局的不干了。分局长们上门讨说法,方岳坤让他们找盛桂兰去算账,结果有一个算一个,全被盛桂兰给骂出了办公室。

  那段时间罗家楠没事儿就拉着唐喆学去八楼半抽烟听墙角,号称领略他们重案大姑奶奶的风范,可欢乐了。

  赵真禹脸上流露出一丝释然:“是啊,他问我案发现场的细节时,我眼泪都出来了,从来没人问那么细过,之前找的那些,基本一问案发地就说办不了,要不就是说自己不是公检法系统之类的。”

  “恩,我们有严格的执法区域和层级划分,不能随便抢别人的案子。”唐喆学面上说的冠冕堂皇,实则内心逼逼——组长这些年可是真没少抢人案子。

  “理解,理解。”

  “对了,你先跟我说一下,案发那天,你感觉最不对劲的地方。”

  林冬走之前给唐喆学留了话:案发时间久远,赵真禹的有些记忆已经不够真实了,所以不能从大面上问,得挑切入点,这样得到的答案才有可能接近真实。赵真禹当时才十岁,又因母亲被害而深受打击,表达不清再正常不过,卷宗上有关他的问询笔录基本都是他父亲代为回答的。

  不对劲?赵真禹仰起脸,闭眼默默回忆。现场几乎没有血迹,这个他记得,因为凶手用剪刀刺穿了母亲的肺而非动脉,真正的死因是肺裂创引起血气胸,及至肺萎缩塌陷导致的窒息。他上大学后在学校图书馆借阅法医类书籍才知道,那是种十分痛苦的死法,不由更加痛恨凶手。母亲温和善良,从不做对不起旁人的事情,却遭遇如此惨无人道的对待。他们一家三口原本是城里人,可惜工厂倒闭夫妻双双下岗,为了供他上学,一个去给暴发户做保姆,一个出去卖苦力。除了做保姆,母亲还靠在服装厂学到的手艺接点针线活什么的,挣的每一分都是血汗钱。

  想起针线活,赵真禹突然睁开眼,说:“因为傻女人智力低下,所以家里的刀啊剪子什么的,都要收好,避免她拿着玩弄伤自己,那剪刀是我妈的,应该在三楼我俩的房间里放着,可我妈是死在二楼。”

  傻女人就是陈芳华的女儿,案发时除了凶手、死者和失踪的婴儿,只有她在。可她什么也说不出来,看见警察只知道嘿嘿嘿傻乐,据说智力水平不超过五岁。关于剪刀的问题,卷宗上并没有特别提到说是怎么从三楼到二楼的,也没有证人提过这事儿。按照赵真禹的说法,剪刀极有可能是凶手拿下来刺伤保姆用的,也就是说,凶手熟悉陈家的一切。当然这个问题已经在原始调查中就确认过了,熟人作案,只是这个熟人一直没被锁定。

  或者,有某个不为外人所知的“熟人”从未出现在调查范围之内。

  “其他的还有没有,声音,气味,物品摆放位置。”唐喆学不得不往宽了引导。十岁,他十岁的时候,印象最深的就是拿煤气炉子点老爹烟抽、被老妈抽了顿狠的。

  “我能想起来的,都记在资料里了。”赵真禹无奈而叹,“唐警官,不是我不配合,我实在是……我不敢想了,想一次,我这心里——”

  他眼圈红了,却强忍着不哭出来。岳林见状拽了两张纸递给他,安慰道:“没事儿,在这屋里掉眼泪不算丢人,我们单位重案组有一同事,天天跟这屋里陪着家属一起哭。”

  说的是欧健吧?唐喆学视线微移。岳林和欧健关系好,他知道。小哥俩天天出双入对的,吃饭一起吃,健身一起健,连去男浴洗个澡都能约。偶尔多个彭宁“第三者”插足。本以为后辈们不会再像自己和罗家楠那样,有事没事互相嘲讽诋毁,现在看来,呸,这特么就是传统。

  TBC


第152章

  赵真禹前脚离开,林冬后脚进办公室,正好,一起去付立新家。之前岳林磨叽半天才权衡好措辞给付立新打去电话,结果人家那晚饭都做上了,不好出去吃。于是岳林又改口说晚点过去,等他们吃完饭的,付立新表示既然要来那就跟家吃,多添几两筷子的事儿。

  “他真好,完全不怪我,接起电话一听是我,笑呵呵地说‘是小岳啊,最近怎么样,身体还不错吧’。”

  付立新的大度简直给岳林感动哭了,上了车一个劲儿跟唐喆学念叨。而唐喆学早就知道对方有多通情达理,之前和林冬登门拜访,走的时候还被塞了一堆宠物零食。对,两口子养了只狗,从救助站收养的,一只三条腿的柯基。养的那叫一个膘肥体壮,大屁股圆滚滚的,像是把该留给儿子的爱都投射到了那个幸运的小家伙身上。

  设好导航,唐喆学将车开出车位,刚打正车轮,忽看祈美丽扑棱棱落到车前盖上,忙一脚刹住。祈美丽飞是飞不起来,但扑棱一下也能窜起一米多高。这是到晚饭点儿了,出来找饭辙了。它几乎认得单位所有人的车,单就这一点,足够罗家楠脸大自夸——我儿子随我,有做侦查员的底子!

  降下车窗,唐喆学探头招呼小家伙:“跟我们出去玩会不,美丽?”

  “嘠~”

  祈美丽歪歪头,看起来是在认真考虑他的提议。

  “别带它了,老付家还有只柯基呢,不一定和美丽处得来,万一打起来多不好。”林冬说着,也降下副座那侧的车窗,伸手示意祈美丽下去,“别站那,美丽,危险。”

  听人劝吃饱饭,祈美丽扑棱下车前盖,摇摇晃晃走到离车一米开外的地方,张开右边翅膀,挥手告别似的摆着。成精了简直,林冬笑着举起手机,拍下这珍贵的一瞬,转手发给祈铭。祈铭的朋友圈除了专业相关内容就是祈美丽,偶尔发发外甥女,除此之外从不发个人生活照片,更不发罗家楠的,完全封闭私人领域。

  也难怪,历经两次绑架,祈铭现在自我保护意识极强,任何能窥探到他个人行踪和生活习惯的东西绝不向外界展示。林冬非常能感同身受,自从调查组从他房间搜出针孔摄头后,他只要换电脑时必拆摄头,到现在还有这习惯。曾经唐喆学提议在家里装个监控探头,可以随时关注崽子们的动向,被他果断否决。在网络技术飞速发展的当下,只要有“窗口”的存在,个人毫无隐私可言。

  刚去检察院开会,正碰上侯处那边的人,来做案件的专业说明。和对方聊了两句案子,更加坚定了林冬不在自己家里装摄头的决策。说是有个女的报警,家里三更半夜有男人的说话声,派出所的上门蹲守,果然,到了凌晨两点,客厅里突然传出个男人说话的声音。大半夜还挺惊悚的,给蹲守的警员吓出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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