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弈正站在水吧前烧开水,看两人进门,招呼他们随便坐。 俞远光从江晓原手里接过酒瓶子,递给柳弈,“给你的,这牌子的白葡萄酒很好喝。” 一旁的江晓原也适时递上点心盒:“还有法式烤乳酪和黑松露鹅肝,下酒菜!” 柳弈接过礼物,道谢之后,又伸手敲了敲学生的脑袋,“大白天的我们家不兴喝酒!” “没关系,配茶也是可以的。” 戚山雨走过来,打开餐盒的外包装看了一眼点心的种类,“刚好家里还有长面包,我去烤几块,大家一边吃一边聊吧。” 说完就拿起点心盒子往厨房去了。 俞远光:“……” 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戚山雨对这个家的熟悉程度一点都不像个客人,而且柳弈刚才用了“我们家”这个定语。 “……原来是这样……” 他轻声嘟哝。 江晓原没听清楚,抬头问:“什么?” “没事。” 俞远光缓缓地摇了摇头,忽然又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挺好的。” ### 戚山雨说去烤几片面包,结果一动手就停不下来了。 他不止做了蒜蓉酱烤面包片,还顺手弄了个凉拌鸡丝木耳和番茄鸡蛋沙拉,外加一大壶泡得酽酽的红茶,还顺便将俞远光带来的点心装了盘。 吧台顿时被餐点和四人份的餐具占满了。 俞远光一向是只夜猫子,虽然这段时间因为白天要到法研所取材采风所以被迫纠正了作息,但懒得费心吃早餐的习惯还是没能改过来,这会儿看到满桌子的餐点才觉得饿了,忍不住拿了块烤得焦脆喷香的面包就开始啃。 柳弈和戚山雨看俞远光吃得投入,估摸着他怕是饿着肚子来的,于是没有催他。 等俞远光一个人包圆了半盘面包,垫了肚子之后,柳弈才笑着问道:“我听小江说,你有一桩旧案想告诉我们?” “嗯,对、对!” 俞远光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才只顾着填肚子了,连忙抽了张纸擦掉手指上沾的黄油和蒜蓉酱,然后从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掏出了——一台巴掌大的随身听。 柳弈和戚山雨不明所以,盯着俞远光,等着他解释。 “这随身听是我们公司的,我借来用一用。” 俞远光把随身听摆在了餐桌上,“我主要是想让你们听听这盘录音带的内容。” 说罢他按下了播放键。 磁带传动,传来了一个女孩子清唱的声音。 就算柳弈和戚山雨不是专业搞影音分析的,只用听的都知道,录这个歌的不管是设备还是歌者本身都很业余,约莫是用随便一台录音机随性录制的作品,再加上录音带很有些年头了,杂音很重,让女孩儿原本清澈灵动的嗓音难以避免地干涩粗粝了起来。 女孩唱的是一首很有些年头的情歌,这里年纪最小的江晓原同学表示自己听都没听过。 歌声持续了大约三分钟,突兀地戛然而止。 耳尖的小戚警官感觉自己似乎听到了金属物摩擦的声音。 下一秒,是女孩儿略带疑惑的询问:“请问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柳弈和戚山雨对视一眼。 看来是有人进了这个姑娘录音的地方。 然而来者并没有说话,自然也无法从声音里得知对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了。 女孩还在问对方是什么人,语气从客气到惊恐,再是慌张。 接着便是女孩儿一连串凄厉的惨叫,同时还有剧烈的挣扎声和重度倒地的声音。 这动静持续了差不多一分钟,渐渐地停歇了下来。 一阵沉默之后,柳弈和戚山雨听到了“咔嚓”和“砰咚”接连两声响,前者很轻,后者则明显一些。 “后面就没有了。” 俞远光伸手按停了随身听,“怎么样,你们觉得这是一桩谋杀案吗?”
第102章 5.Mulholland Dr.-09 俞编剧的这一问实在突兀,柳弈和戚山雨互相对视一眼,都在犹豫应该如何回答。 俞远光盯着他们,目光炯炯,满含期待。 “……” 柳弈觉得还是得实话实说:“这卷录音带里的信息太少了,我们不能妄下定论。” “……是吗,信息太少了吗?” 俞远光眼中的灼灼火苗暗了下去,“只凭这个,什么都说明不了是吗?” 他的声音很轻,近乎自言自语,语气倒是没有被质疑的恼怒,反而带出了一点“果然如此”的淡淡的失望。 柳弈和戚山雨再度对视。 “好吧,也不是什么都听不出来。” 戚山雨接过了话头,“女孩的声音听起来大约十四到二十岁左右,录音的地方很可能是学校一类的地方,所以大约是个学生。” 俞远光猛然抬头,双眼圆睁,吃惊地瞪着戚山雨:“你怎么知道的!?” “年龄我是听声音猜的。从那女孩唱歌的技巧来看,应该没有受过专业训练,只是本身声音条件比较好的普通人。” 光看他这反应,戚山雨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另外后来她惊慌尖叫的时候,本音也和唱歌时没什么差别,所以我认为她不像是受过声线控制训练的专业人士,她的本音应该与实际年龄很接近,大约就是十四五岁到二十岁这个阶段。” 旁听的柳弈在旁边翘了翘嘴角。 他心道自家小戚警官一个唱歌五音不全的,连一句“祝你生日快乐”都要跑调跑到八百里外,这会儿评论起别人的歌技来居然一副头头是道的样子。 柳弈那一笑很浅也很快,俞远光和江晓原都在认真的听戚山雨说话,没注意到他的表情。 戚山雨却跟太阳穴多长了眼睛一样,飞快地侧头瞥了柳弈一眼,同时手在桌子下捏了恋人的手一下。 柳弈立刻端正了表情作专心致志状。 戚山雨接着说了下去:“至于录音地点,我注意到录歌时这个姑娘的声音隐约带着混响效果,应该是在一个比较空旷且密闭的空间里录的。接着后来我听到了开门声,然后才是女孩儿的质询声。” 江晓原在旁连连点头,但又忍不住提出疑问:“可你怎么知道那是学校?也有可能是在家里啊!” “因为她一开始对进入房间的入侵者很客气。” 戚山雨回答:“当时她虽然很意外有陌生人进来了,却用敬语问了对方的身份。” “啊,我懂了!” 江晓原一拍大腿。 “如果是在家里,有个不认识的人忽然闯进来,吓都要吓死了,不可能那么平静和礼貌地问对方是谁的!” 他大声说道: “换成是学校一类的公众区域就正常多了!有不认得的陌生人进来,她就会觉得是同学、老师、校工或者保安什么的,所以才客客气气的,是吧!” 戚山雨点了点头。 随后他转向俞远光:“俞编剧,我说得对吗?” “……” 俞远光定定地看着戚山雨,半晌才像叹息一样吐出了两个字:“佩服……” 方才有那么一会儿他对柳弈和戚山雨是有些失望的。 先前他也不是没找“懂行”朋友问过这个案子,对方给他的答复无一例外都是“信息太少了,根本不可能立案的,白费力气”。 结果刚才柳弈和戚山雨听完他的录音之后,也回了一句“信息太少”,俞远光顿时就觉得这二人九成也和他从前咨询的那些人一样,接下来就该劝他放弃了。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戚山雨竟然只凭几分钟的录音,就得到了他亲临现场才知晓的情报。 “是的,这录音带是我在一间中专里找到的。” 俞远光道出了真相:“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在一所已经废校的中专的广播室里发现的。” ### “你们还记得我说过,我在梦境里穿过了一间废弃的建筑物吗?” 俞远光说: “其实我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一旁的江晓原从来没听俞远光提起过自己的梦境,这会儿一脸懵逼。 他看看俞远光,又看看柳弈和戚山雨,似乎希望来个人跟他解释解释这是个什么情况。 然而三人都没注意到他困惑迷茫的表情。 “也就是说,你梦境里的废弃建筑物是真实存在的对吧?是一幢已经废校的中专?” 戚山雨抬手比了个“暂停”的手势,看俞远光点头之后,他接着问: “你能告诉我那间中专在哪里吗?” 俞远光点了点头:“在东湾区。” 戚山雨稍感意外,“原来你是东湾人!” 俞远光再度点头。 柳弈:“为什么要说是东湾人不说是鑫海人。” “哎呦,老板,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好容易逮着个插嘴的机会,江晓原立刻来劲儿了,“东湾区以前是东湾市,是最近几年才合并到我们鑫海来的!” 就如江晓原所言,东湾市位于鑫海市的东面,原本自己是一个独立的行政市。 后来作为省会的鑫海市因发展需要,“吞并”了周边的几个地级市,东湾就是其中之一,从此由市变成了区。 戚山雨虽然祖籍赣省,不过从小就在这个城市生活,自然是知道这一茬儿的。 江晓原更是土生土长祖上数来三代都在鑫海的,方言说得溜溜的,对本地风物知道得比谁都清楚。 可柳弈不是本地人,又出国求学数年,到鑫海任职时人家东湾市都并入鑫海三年多了,他也就很自然地以为它就是本市一个区,压根儿不知道还有那么一段“前情”。 戚山雨说了句“稍等”,起身进了书房,一分钟后拿了本鑫海市地图册出来,将桌上的餐盘收到旁边,然后将地图册摊开,翻到东湾区那一页,对俞远光说: “能指个大概位置吗?” 俞远光低头仔细看了看,然后抬手一指,“差不多就是这一片吧。” 柳弈和戚山雨一块儿凑过去看,江晓原也爬到椅子上,透过夫夫两人脑袋中间的缝隙努力凑热闹。 俞远光指出的地点是一个名叫“杏滘村”的小村子,从位置来看十分偏僻。 东湾区以水网密集闻名,整个区里一共有二百多条内河涌,其中二十三条较大的就很直白的用数字命名,从“第壹涌”开始到“廿三涌”。 从地图上看,这二十三条河涌自西到东一路排下去,差不多就是其所在地与鑫海市中心区域的直线距离了——简而言之,数字越小,离城中心越近,数字越大,离得越远。 俞远光指出来的这个“杏滘村”,位于廿二涌和廿三涌中间的一片狭长的楔形区域。除了入口,其他三面都是矮坡和丘陵,几乎就是城市边缘了,偏得一匹不说,交通还很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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