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仅跟杜思昀保持了最长的交往关系,还一直被杜女士“养”起来,住的高档别墅,好吃好喝地照顾着。 不仅如此,杜思昀还指派了专人替乔兰亭做营销,把他日常画的那些实际上根本没有多少艺术价值、更缺乏收藏价值的画作精心包装后贴边捆绑卖给冤大头,再像给“零用钱”一样。将卖画的收入转给乔兰亭,让他自觉过得“体面”。 百花丛中活得潇洒的杜思昀之所以对乔兰亭这么好,除了乔兰亭那股子忧郁文青的气质确实很招人怜爱之外,更重要的是,两人是曾经同生共死的“真爱”。 “兰亭他……救过我的命。” 杜思昀靠在她那张据说是根据她的身高体型专门定制的工学办公椅上,神色颓唐。 她指尖夹了一支女士香烟,烟雾袅袅升起,在不通风的空调房里久久不散,薄荷和尼古丁的味道熏得不抽烟的小林警官鼻子不大舒服。 但林郁清什么也没说,只安静地听杜思昀回忆往昔。 “那是在两年……还是三年前吧,有一次,我带他出席一个慈善拍卖会。” 杜思昀说道: “结果我们的车在半路出了事,被逆行的另一辆车撞了……” 听到这里,戚山雨和林郁清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底。 杜思昀多少算是个公众人物,但凡有点儿风吹草动都会引来媒体关注。 戚山雨和林郁清在调查杜思昀的情况时,当然也看到了这桩车祸的报道。 当时杜思昀坐的轿车在路上正常行驶,路口处忽然迎面拐出一辆逆行的出租车。司机大惊,条件反射地向右打方向盘,出租车便撞上轿车后座的右侧车门。 当时有不少网媒全程追踪了这场事故的详细情况。 这场车祸是对方司机全责,杜思昀妥妥儿是受害者。 当时她的车上有三个人,司机、杜女士本人,还有一个“男性友人”。 司机和杜思昀基本上算是毫发无损,“男性友人”却重伤紧急送医,折腾了两天才脱险。 现在看来,那所谓的“男性友人”,便是乔兰亭无疑了。 “兰亭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伤的。” 杜思昀眼中泛起湿意。 她将香烟滤嘴塞进口中,连抽了两大口,才终于压下了流泪的冲动,“当时他把我整个人抱在怀里,用身体替我挡住了冲击。” 她哽咽了一下,“我没事,可他却撞到了头。” 杜思昀告诉戚、林两人,乔兰亭当时伤得很重,枕骨骨折、脑挫裂伤并引起脑疝,拍完CT出来就直接进了手术室动了开颅手术,清理了脑组织的部分淤血,外加摘掉一块颅骨才保住性命。 “那之后,兰亭他就有点不一样了……” 杜思昀又抽了一口烟,然后用空着的那只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他‘这里’出了问题。” 林郁清:“什么意思?” 杜思昀叹了一口气,“简单来说,就是他疯了。” ### “‘外伤后精神障碍’,你们听说过吗?” 杜思昀问戚山雨和林郁清。 然后她没等两人回答,自己就解释上了:“医生说,大脑受创让他的精神变得不正常了。” 杜思昀抽完一根烟,又点上第二根。 好像只有借助烟草的帮助,她才能冷静地回忆这些令她心酸又痛苦的往事。 “刚刚做完手术的一段时间,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整天大喊大叫,说些没人听得懂的话,还特别容易生气,一点儿声音都能令他失控……” 杜思昀深吸了一口气:“那段时间,简直就是地狱……” 乔兰亭的“失控地狱”持续了整整一周。 后来他伤情渐渐好转,焦虑、易激惹和阵发暴怒的情况基本消失,他又转而变得沉默和抑郁,经常一个人呆在病床上,不动也不说话,活像一樽失去了操控者的提线木偶。 “我那时候经常在怀疑,他的灵魂是不是已经不在那具躯壳里面了。” 杜思昀叹息道:“好在……他慢慢地好起来了。” 随着伤情逐渐痊愈,乔兰亭的魂魄回归肉身,并像一个幼童一样开始重新适应这个世界。 在杜女士给他找的专业陪护和康复保健师的帮助下,乔兰亭从牙牙学语开始,逐渐下床活动,走路、如厕、吃饭……直到半年之后,日常生活才基本回到了受伤前的样子。 “他甚至又开始画画了。” 杜思昀熟练地弹掉烟灰,又把滤嘴塞到嘴里抽了一口,“但我发现,他的画风变了。” 杜女士自己就是个学艺术的,别的不说,至少在“鉴赏”方面,她对自己很有自信。 在杜思昀看来,乔兰亭从前的画风是典型的文艺小清新风格,虽然画技充其量只能说“中等”,但不管是人物还是风景,意境走的都是唯美写意路线。 她一边解释,一边从抽屉里翻出一本画册,放到桌上。 “这是他五年前出的作品集。” 林郁清随手翻了几页,果然皆是淡雅清新的水彩画。 老实说,乔兰亭的这本作品集画得不烂,但也只止于“不烂”。不管是取材、构图还是画技都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完全无法给观众留下任何深刻的印象,寡淡得跟美术生的练习作一样。 “但最近,他的画风变成了这样……” 杜思昀说着,翻开手机相册,点出了一张照片。
第039章 2. mimic-10 林郁清接过手机,看向屏幕。 画面显示的,是一张水彩画。 如果说乔兰亭从前的画风应该归类为文艺小清新,那么现在的作品就只有一个词能形容: ——诡异。 画面中,是一个穿着雪白吊带纱裙的长发女子。 女人背对画面坐着,香肩半露,曲线玲珑、肤色如雪,配上淡雅的用色和朦胧的光影,清丽又复古,很有点儿九零后宝岛言情小说封面女主的气质——如果不看脸的话。 是的,画中的女人,有一张极其吊诡的脸。 她没有鼻子和嘴巴,一张雪白的鹅蛋脸上,只有一对大得出奇的眼睛。 也不知乔兰亭花了多大的精力去勾勒这对眼睛,总之那叫一个纤毫毕现、栩栩如生。 那对眼睛的眼珠极大,点漆般的黑眸衬得高光亮得出奇,目光穿透画作,直勾勾地盯着每一个观赏者,直瞪得林郁清后颈发冷,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他不敢与那诡异的女人目光相触太久,连忙将手机塞给了戚山雨。 “很可怕,对吧?” 杜思昀觑着林郁清的表情,声音幽幽:“自从他受伤后,画出来的东西,都只有‘眼睛’了。” 林郁清蹙眉:“什么意思?” “光说的话,确实不太容易明白……” 杜思昀想了想:“这样吧,我等下把我助理Elina叫来,这两年兰亭的作品都是她负责的,让她带你们去看看好了。” 戚山雨和林郁清都觉得这个主意很好。 “对了,还有件事。” 杜思昀不愧是有些阅历的生意人,很主动地给两位警官提供情报:“对了,兰亭这两年都有在看医生。” 林郁清问:“是复查头部的伤吗?” “不,我的意思是,不止是去脑外科复查,还去看了心理医生。” 她顿了顿,“具体情况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你们等下可能得问问我的助理……毕竟,我工作挺忙的,有时候也没办法关注得那么细……” 戚山雨和林郁清都没说什么,但杜思昀敏感地捕捉到了两位警官表情中的未竟之语,连忙又打了个补丁: “其实我跟兰亭也有差不多三个月没见面了。” 虽然两人的包养关系持续了整整十年,且乔兰亭在杜思昀的定位里是救过她命的“真爱”。 但杜思昀从来不是一门心思在男欢女爱上的恋爱脑,她要忙事业,也有其他正在交往的情人,自然不可能把太多的精力分给乔兰亭。 “兰亭那个性格……怎么说呢,你要说他是‘懂事’也好,是‘内向’也好,反正……挺不争不抢的。” 杜思昀仔细回忆她知道的乔兰亭: “总之,如果我不主动联系他,兰亭几乎都不怎么给我打电话……啊呀!” 说到这里,杜女士忽然发出一声惊呼。 “对了!说起电话!” 她伸手,从戚山雨手中取回自己的手机,边说边低头翻通话列表:“大概四天前吧,兰亭给我打过电话来着!” 杜思昀声音急促,“这个,你们看!” 她再度将手机推到两位警官面前。 杜思昀的通话列表很长——这位女强人果然事务繁忙,几乎一整天都泡在工作里。 而在6月21日的晚上九点二十分,她手机上有一通未接来电,来电人昵称正是“兰亭”。 “那天晚上我正在跟LA的美术品代理商开视频会议,兰亭突然打我电话,我没接,直接给挂了。” 杜思昀叹息道:“本来我想着开完会给他拨回去的,但后来会开得太晚了,我也就忘了……” 说到伤心处,她夹起香烟,连吸两口: “其实我那时候就该想到,兰亭会主动给我打电话一定是有什么事的……如果我接了,或许他就……” 其实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万千悲剧自来躲不过一个“早知如此”。 戚山雨和林郁清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结下去。 接下来他们会确认杜思昀的通话记录。 如果乔兰亭真的在四天前的九点二十分给杜思昀打过电话的话,那么大概率可以凭此缩小他的死亡时间范围。 “对了,不好意思,例行问一下。” 林郁清正色,“请问这几天您去了哪里?有没有人能证明你的行踪?” 杜思昀神色变了。 或许是她真心认为乔兰亭死于自杀或是急病,又或许是她演技出色,总之,杜女士的惊诧和不安明晃晃写在脸上,看起来十分真情实感。 警察会问她的行踪,就不仅仅只是单纯的“了解情况”了。 这意味着,乔兰亭的死或许另有隐情。 “我们公司下周要办个展览,所以最近很忙,这几天几乎天天都在这边工作,就算要出门,也是有司机接送的。” 杜思昀舔了舔嘴唇,竭力保持镇定: “我的助理和司机都能作证。” ### 6月25日,星期六。 下午四点五十分。 杜思昀把自己其中一个助理叫了过来,让她带着戚山雨和林郁清去看乔兰亭的作品。 这个助理名叫金可欣,不过公司里的人都用英文名互相称呼,所以叫她Elina。 这位Elina小姐今年二十七岁,入职两年半,长得挺漂亮的。 她烫了一头公主卷,染成浅栗色,上班时虽束了个高马尾,但没忘了在脸颊两侧留一缕卷儿,看起来俏皮又时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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