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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路东段清剿完毕，共六人，确认无生命迹象，我方无人受伤。” 苏子诚手里拿着的平板播放着各路段的实景，他看了一阵，道：“岛上夜蝙蝠的人不多了。上山的路没几条，我们走的路都很荒，路上轧痕少，道两边的植被也很少有被刮折的，岛上人多的话肯定不会这样。” 人不多是好事，可苏子诚眉头仍然紧紧蹙着，邵衍主动打电话挑衅他绝不可能没有准备，岛上人不多，不够夜蝙蝠成员使用人海战术拖时间、消耗我方兵力，平板录像中拍到的东段袭击者，根据行动迹象分析，不像针对外来者进行返攻，倒像是毅然决然的献祭。 很可能为的就是能在之后某一刻把对方团灭，不然死亡没有意义。 邵衍说的话像根刺一样梗在苏子诚心里，他试图去把握邵衍的想法，以此洞见邵衍的计划。跟邵衍周旋那么久，苏子诚自认是了解他的，了解他的病态心理和风格，但不会知道疯子的棋盘上每一步棋都要怎么走。 “各路段都多加小心，副驾位的刑警观测路面，如果发现翻掘痕迹，立刻止步，带上装备从别处上山。”苏子诚对着通讯机提醒各段兄弟。 “你是怕有炸弹吗？”唐禹扬手肘抵在车窗沿，手撑脸，偏过头来问。 “嗯，毕竟是夜蝙蝠总部的位置，他们不可能没有准备只单单让人来送死，放炸药会是一种很省事的对付外来者的方法。当然也可能在高处设狙，不过这样的话攻击目标有限，不如炸药效率高。” “是，之前听我爸说，打夜蝙蝠分支的时候一直是用火力压制的方法，他们人多，但我爸这边人更多，他们把据点设在城郊，偏僻但是好进攻，这地方在个岛上，地形又乱七八糟的，易守难攻，咱们火力也没多到能直接把岛炸平的程度。”唐禹扬把空余的那只手放苏子诚腿上，安抚地搓了搓，“针对夜蝙蝠不光要你指挥，那些叔叔和兄弟的经验也有用，你别太紧张。” “是啊小苏队长，有咱们在，那几个小耗子翻不出花来……”话音刚落，车子就是一个急刹。驾驶位上的大哥尴尬地回过神，挠挠头道：“完蛋，有炸弹这事让咱先碰上了。” 苏子诚推开车门走到车前，蹲在地上观察了一下地面，地皮翻起的较浅，炸弹埋的不深，前边一片都是翻过的痕迹，虽然不确定每一片都有炸弹，但他可不能拿运气赌。他起身环顾四周，招呼大家从林叶间穿过去。 里面根本没路，几人拿着匕首劈开挡人的枝条，硬往地图中目标位置的方向趟过去。 唐禹扬走在苏子诚前边，帮他开路，怕他身体不舒服还时不时回头搀他一把。“你走你的，看着脚下的路，不用管我。”苏子诚拍拍他的手，不断观察周围的环境。 唐禹扬刚刚抬手削断挡路的长枝，一个绿色的东西“啪”一下甩过来卷住了他的手臂。大医生低头通过镜片跟胳膊上的小绿——一条不知道什么品种的通体绿色小蛇——对视上。他发出来自灵魂的震惊：“我，操。” 苏子诚差点撞他身上，刚想问怎么停下了，就见小绿仰起身体似乎准备发动攻击——苏队长手比它的头更快，一把掐住它的七寸，看了一眼之后随手把它扔到了稍远一点的树根上。“南美还有这种小蛇啊？看纪录片我以为这里都是那种森蚺和大蟒。你傻了呀？也不甩开，那小玩意儿有毒。” “我，它一下子就扑过来缠住我胳膊，我有点吓懵了。”唐禹扬劫后余生似的舒了口气，“哥，你说这里会有森蚺和大蟒吗？” 见他嘴唇都白了好几个度，真给大医生吓得不轻，苏子诚把他拉自己身后，仔细给他束紧袖口和裤腿。“可能吧，但应该像亚马逊原始森林里更多见，这小岛上要真有那东西谁住的下去。不过这种小蛇不少，还要小心虫子，咬人很毒。”他提醒前面开路的两位大哥，几人整装好后继续朝位置坐标走。腰间挂着的通讯机里各路段持续汇报情况，有些路段已经快接近目标位置，也有些人遇到和他们一样的炸弹埋伏问题，徒步穿过茂密林间，不断向目标位置靠近。 远处已经能听到交火的声音，炸药起爆声像夏日暴雨前的惊雷，催得人心焦灼，各路支援迅速往目标方向赶。 “偏路东段已到达目标位置，执行作战计划。” “中路西段已度过目标位置爆炸区，三人受伤，作战计划正常进行。” “We have reached the target location and are preparing to arrest the criminal(已到达目标位置，准备逮捕犯罪分子。).” 通讯机内的声音此起彼伏，苏子诚却敏锐地捕捉到不远处扣动扳机的声音——他一把拉过唐禹扬扑倒在地，一颗子弹在他们刚才所处位置靠后的地面炸开。 一个人扛着狙击步枪出现在他们面前，黑色皮靴上沾满了植物碎渣和汁水，瞧上去已经等了一会儿，并且不耐烦地祸害了一堆植物叶子。“好久不见啊苏队长，在这么多人里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 苏子诚和唐禹扬互相撑着从地上起来，他们没敢贸然开枪，因为这家伙身上挂了许多炸弹，胸前一排还带着计时器，倒数读秒只剩了九分半。 “四舍五入，十分钟的时间，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上次你赌成功了，这次他在你身边，你还敢赌么？”邵衍的眼睛像深山中吃不饱的狼，狠狠盯住苏子诚。 “你凭什么和我聊？”苏子诚十分不屑，唐禹扬估摸着自己有概率能在不触发炸弹的情况下把他放倒，却被苏子诚不动声色的拦住。概率太低了，做没有把握的事很可能送命，苏子诚不会让他冒险。 “凭现在他的命我说了算。”邵衍勾起一边唇角，抬枪对准了唐禹扬。“唐少爷对这把枪应该不陌生，之前在越南，你们炸我们地盘的时候，我就是用这枪，‘叭’，击中了你的肩膀。那时候我不知道你是唐老板的儿子，现在知道了，我也不会放过你。”他冷不丁直接开枪，唐禹扬腹部中弹，苏子诚慌忙去捂伤口，摸到了满手血。 邵衍格外欣赏苏子诚不再镇定自若的样子，他笑了笑，彬彬有礼道：“那么接下来，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么？”
第55章 脱身 眼见计时器的倒计时一分一秒过去，苏子诚不可能跟他耗下去。何况唐禹扬在旁边，还有两位刚在前面开路现在却不知所踪的大哥，炸弹真爆的威力不得而知，苏子诚没法再赌，他赌不起。 苏子诚让唐禹扬靠自己身上，帮他撑住大部分重量，摸出兜里的绷带在他腹部紧紧缠裹住。唐禹扬脸色发青，嘴唇都白了，苏子诚只能小声哄他，让他别睡，坚持一下。迅速处理好后，苏子诚怕邵衍揪着唐禹扬不依不饶，非要在炸弹爆炸前就把唐禹扬打死，因此主动问：“你想聊什么？” 他语气里的悲伤和紧张听起来让人愉悦极了，邵衍饶有趣味地欣赏他狼狈的模样，摸摸下巴，道：“聊聊……你对‘正义’的看法吧。我想问你，你办了这么多案子，抓了这么多犯罪分子，对于受害者来说，真的帮他们维护正义了吗？” 苏子诚并不意外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不答反问：“所以你觉得做错事的人就应该千刀万剐？” 邵衍点点头：“如你所见，仅仅是千刀万剐可不够。” “那没做错事的呢？虽然立场不同，但不得不承认你们的效率很高，对犯罪分子致命打击并且确保他们再也不会做出犯罪行为。但你们呢？总是一副救世主、自诩制裁黑恶的嘴脸，你们自己呢？在教堂对普通人进行恐怖袭击，炸死只想找到女儿的父亲，当街刺死无辜的法官夫妇，这就是你们想要的正义？随意践踏无辜者的生命，你们对正义的理解还真是特别。” “有意思而已，正义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嘛，想做正义的事，总要找点消遣的事情做。至于法官夫妇，谁让他们生出这么讨厌的你呢？固执，倔犟，唯独多了点聪明，就总跟我作对。从得知是你抓住姓赵那个小孩的时候，我就想杀了你。组织里另一派人不让，说你毕竟是个队长他们让我不顺心，我就去扰乱他们截小赵的计划，顺便把你打死。”邵衍甩了甩枪，对准苏子诚的心口。上一个打中这个地方的人是他的同伴，跟自己不是同一派的人，已经死了。 “本来能直接打中心脏的，那小子胆没多大，手却很稳，没想到最后偏了一点。但那么重的伤根本活不了，没曾想我还能见到你，你没死，让我很意外，也很感兴趣，我就，把你标成了我的，第二报复目标，鉴于第一目标有些死了有些活着，我偶尔也会把你往第一目标里放一放。” 那我还要感到荣幸？苏子诚忍着没翻白眼，又扶了一把唐禹扬的腰。倒计时只剩三分钟不到了，他要想办法。 “没猜错的话，你和赵明方关系应该不错吧？不是说你们是朋友的那种关系不错，是你同情他的际遇，或者谈不上同情，只是他的遭遇让你想到了你自己。” 邵衍的脸冷下来，眼睛危险地眯了眯：“你什么意思？” “来的路上，我在搜索软件上通过几个关键词发现了二十多年前发生在南美洲的一个案子，当地一富豪和十几个孩童离奇失踪的案子，案子发生地跟这个岛所属的国家是邻国，最后发现富豪的人是港口的船员，他交待富豪出了海，但之后却下起了大暴雨。警察没有找到富豪，却在他家上锁的院子里发现了许多动物，还有人类毛发。 邵衍眉头皱起，明显有些焦躁。“然后呢？” “你是那几个孩童之一吧？看来大暴雨也没有打沉你们的船，让你们死在海里。”苏子诚冷冷道。 “你怎么知道？”邵衍逼近了他，恨不得贴他脸上，除了组织里的几个人，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死了。难道是埃文？ 苏子诚钳住了他的下巴，并没用力，因此邵衍没躲。被揭开过往既让他愤怒，又让他难堪，他甚至觉得苏子诚太有意思了，知道自己那么多事，但自己都有点舍不得杀掉他了，“你啊……” 此时，旁边许久没反应的唐禹扬在苏子诚的遮挡下骤然抬手，在邵衍做出反应之前，将一个东西狠狠扎进邵衍的脖颈，迅速把里头的东西推进去。 药物起效很快，邵衍没来得及反应就闭上眼往下倒，苏子诚接了他一把，以免碰撞炸弹，随即拍拍唐禹扬的腰，“没时间了，快跑！” 刚还半死不活的唐禹扬拽住苏子诚的手臂，两人迅速冲出一段距离后卧倒。近处的爆炸声如此清晰，闭上眼都能想到邵衍会被炸成什么样。 “他死了。”唐禹扬垫在苏子诚身下，抬手摸摸他的后脑勺。 “嗯。”苏子诚舒了一口气，既为和唐禹扬脱险，也为邵衍的死。他往旁边一翻，拉着他坐起，把他腹部缠的绷带解开。夹在衣服与防弹服之间的血袋被子弹打破，绷带和衣服都浸了血，不过衣服是黑色的，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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