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革商由于年轻时应酬多,作息不规律,早早就患上了糖尿病。这几年生意越做越好,但身体越来越差,糖尿病导致的并发症一样一样显现出来。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在朋友那听说杜仕达公司有让人变年轻的秘方。 这种鬼话对于正常人来说,就是无稽之谈。但人到绝境之地,便难免生出痴枉之心。 钱对于他们来说没有意义,他们要的是命。 谢隐:“所以你就和秘书进行了交易?” 皮革商摇头:“哪有那么简单!” 他叹了口气,杜仕达公司是一家古董拍卖企业,他们有一套自己制定的VIP服务计划。只有消费额到达一定程度,才有机会见到秘书,和她谈“续命”的事。 谢隐突然想起那日见到的秦淮的世伯。如今想来,世伯与秦父讳莫如深的秘密,应该就是所谓的“续命”服务。 谢隐:“需要消费到多少钱?” 皮革商又摇头:“就像某些奢侈品,需要配货一样。只有你在这家店买够了没用的配货,sa才会将你带到‘小黑屋’里,卖给你一件主流产品。” 谢隐以前听女同事说过,一些奢侈品品牌就是这么操作的,买够了眼镜皮带和不好看的包,才有机会购买一款好看的包。 谢隐当时就大为不解。 皮革商:“什么时候被带到小黑屋,完全取决于卖方。可能是十万,可能是百万,可能是千万……” 谢隐打断他:“别说奢侈品,说杜仕达。” 皮革商讪讪:“当我在杜仕达买了19个藏品,花了近亿元的时候,我才得到了见到秘书的机会。” 谢隐:“那些藏品,都是真的么?” 皮革商嗤笑:“谁知道呢?我都没去做过鉴定。真真假假都无所谓,我要的是续命。” 谢隐看着皮革商因为疾病而浮肿的脸庞,问道:“所谓续命,到底是什么意思?” 皮革商无奈:“谢警官,不瞒你说,我真不知道!第一次被邀请到那个地方续命,就被你给逮到了!我也是被骗的啊!” 说到这,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我都是快死的人了,没必要骗你了。” 生死执着自古就难以杜绝,越是风光无限,越对死亡无限恐惧。 谢隐起身,对皮革商说道:“我替你看了。他们所谓的续命,就是靠一群人装神弄鬼,然后拐卖一个与你血型相同的年轻人,把血液输给你。你不是完全没有文化的蠢人,这中间的风险你应该能知道。” 谢隐走到门口,止住脚步,回头又看了一眼皮革商:“有病还是去正规医院。如果真的没有办法了,记得多陪一陪家人。” —— 回到警队,谢隐组织召开了案情分析会。 白超然那里加班加点的做实验,直接请了假,剩下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分析着,总如隔靴搔痒,没有找到问题的关键所在。 如今的证据即便能给女秘书绑架杀害方冷秋定罪,仍然无法给齐锡澜定罪。 谢隐知道,他必须拿到更直接的证据——人证、物证都行。 他需要和更了解杜仕达的人聊一聊。 凌星这时候突然嘟囔了一句:“没有秦老师神神叨叨的推理,感觉现在的案情分析会都没有意思了。” 谢隐抬手就拍了凌星的后脑一下,“破案是为了好玩吗?” 刚说完,谢隐的手机就响了。 “臭小子,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东西,求完你老子都不知道回家表示一下感谢!” 是谢隐的父亲。 谢隐看着父亲的短信,陷入了短暂的沉思,旋即起身去走廊里,拨通了电话。 “秦老师,有没有兴趣陪我去见个家长?” ----
第74章 灵魂拍卖行19 ===== 刚一进门, 鲜香味扑鼻。一桌时令的家常便饭远远看去,格外诱人。 中年男人扎着围裙正端着鱼汤从厨房里出来。 见谢隐探头探脑的,嗔道:“你还真会找时间, 一丁点不打算早点回来帮忙。” 说话的人是谢隐的父亲,常委副市长谢年桥。 谢隐一囫囵自己的贴头皮寸头, 打哈哈道:“这不刚下班么?听说金牌大厨亲自出马, 我就差飞回来了。” 谢隐话没说完,在身后刚换完鞋的秦淮站起身。 谢年桥这才看见秦淮, 颇有些意外。 谢隐赶紧解释:“我朋友, 秦淮, A城大学心理学教授,一直在帮我们破案,今天带他来家里一起吃口饭。” 谢隐的母亲宋思恰在这时候端着一盘炒笋从厨房出来, 听见了谢隐的话,柔声嗔怪道:“你这孩子,带朋友回家也不告诉我们一声, 我们好多做点好吃的。” 谢隐家氛围一直以来都相对宽松,父母子女夫妻之间平等, 平日里也喜欢互相打趣。 面对母亲的嗔怪, 谢隐一吐舌头就混过去了,听在秦淮耳朵里, 却生出了一点荆棘。 秦淮窘迫道:“阿姨,我晚上不怎么吃东西, 吃不了多少。” 宋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怎么也没想到这孩子怎么这般较真, 于是笑道:“孩子, 我说谢隐呢, 你别在意。你放心,我们做得本来就多,就算是不够吃,也让谢隐饿着,也不能让你饿着。” 谢隐哀叹:“他是不是你失踪多年的亲儿子啊?真千金回家了,假千金要被打回贫民窟了?” 宋思哪听得懂什么“真假千金”的梗,敲了下谢隐的脑瓜壳之后招呼着秦淮赶紧进门。 刚拉着秦淮进屋坐下,她说了句:“你坐啊孩子,让谢隐给你拿水果。我去端菜。” 秦淮窘迫得坐不住,宋思却坚持不肯让他帮忙端菜。 她刚要走到厨房门口时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秦淮,不禁感叹道:“这孩子,长得可真好看。” 谢年桥工作忙,但只要一有闲暇时光,一定会回家陪陪家人。谢隐小时候上房揭瓦的性格和谢年桥的“鼓励”不无关系。在谢年桥的认知体系里,男孩子就得“野”,太听话的孩子没出息。 宋思却全然不赞同,她喜欢文文静静的孩子,她总盼着自己能有个女儿,结果到老也未能如愿。如今看着白白净净的秦淮,宋思有着说不出的喜欢来。 宋思一边给秦淮夹菜,一边还在打量着秦淮瓷白的脸。 谢隐嗤笑:“妈。这个岁数了,没必要犯花痴了。” 宋思被气笑了,伸手拍了谢隐一把:“你这什么孩子,打趣自己老妈!我是看你这朋友长得安安静静的,又白又好看,还斯斯文文戴着眼镜。哎呦,怎么看都比你这个土匪气质好。” 说罢,还感叹一句:“我怎么没有这么好的儿子呢。” 秦淮向来不喜欢与人亲近,骤然成了饭桌上的焦点,他觉得格外不自在。他本以为随谢隐回家吃饭,就是像他家一样闷头吃饭就行,没想到席间话题可以这么多—— 秦淮无奈侧脸看向谢隐,他不敢有太多的表情,一双眸子里却是在求救。 真的救命——秦淮觉得自己上贼船了,怎么就脑子一热,同意和谢隐“见家长”了呢。 谢隐狡黠一笑,就像上学时越是喜欢一个女生,越要去揪人家辫子的贱种一样,有种莫名的快感。他有点喜欢看秦淮向他求救时的模样。 但毕竟年岁渐长,也有了分寸,他转头看向宋思撒娇:“哎呀行啦~疼疼你儿子我吧!” 宋思撇嘴笑谢隐小气,于是向秦淮唠唠叨叨地说起谢隐小时候的事情—— 什么用鞭炮炸狗碗,趁大人不在家把外公家大铁门卸下来,偷鹅蛋被大鹅撵出五条街…… 平日里尤为不苟言笑的秦淮却在听到这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对宋思说:“谢警官从小就喜欢拆门——他第一次来我家,就把我家卧室门给强拆了。” 谢隐古铜色的皮肤隐隐泛起了红晕,他闷头吃饭,心想我为了破个案子容易么,还得受此奇耻大辱! 席间谢隐陪父亲喝了些酒,酒过三巡,谢年桥的话也多了起来。 秦淮不喝酒,只安静听他们聊天。 谢家轻松的氛围慢慢也感染了秦淮,一顿饭下来,也不那般窘迫了,只觉得谢隐一家子都是率真之人。 谢年桥对于他这个“不着调”的儿子,其实还是非常满意的。他听完了谢隐拆秦淮家卧室门的原因以后,颇为赞同。 “这孩子,从小我就教育他,不做隔岸观火之人。城门失火,未必不能殃及池鱼。人人作壁上观,早晚有一天就得祸临己身。” 秦淮颔首,他虽不语,但他明白谢隐胸中是有一团火的。这团火或许就是父母为他搭好的柴。 秦淮有点羡慕这样的人生,轰轰烈烈的,没有顾忌的人生。 谢年桥话锋一转又说道:“但是你小子还是不够沉稳。做事还得多观察,不能太冲动。你爷爷怎么教你的?‘心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你呀,还得修炼。” 秦淮却难得主动开口,为谢隐辩护了几句。 “其实人没必要过分压抑自己的个性,坦然接受敏感、脆弱、失落,同时也坦然面对每一次冲动。” 谢年桥一愣,才发现秦淮竟然这么能说,他哈哈一笑:“对对对,心理学家。我一家之言啊,探讨而已,别往心里去。不过太过情绪化,其实人也容易活得痛苦。” 秦淮这次没有辩驳,他低下头,轻声应了句:“嗯……五蕴炽盛……苦。” 谢隐这个人绝大多数的时候是对生活不甚在意的,他从来没思考过原生家庭对于自己有什么影响,只是大咧咧的,更不会去想祖父和父亲对自己的要求到底对与不对。 但谢隐见秦淮竟然能主动“浪费唾沫”只为了给他辩护,谢隐感觉心理熨帖极了,虽然没啥用。 人生没啥用的事儿多了,就是这些小事,组成了鲜活的人生。 饭后谢隐的父母坚持不让两个年轻人帮忙收拾,宋思更像是对待两个在家里玩的高中生一样:“我们去收拾,你俩吃点水果,好好玩啊!” 谢隐忍俊不禁:“不好好玩,两个三十岁大男人了,还能打起来不成?” 谢隐整个人呈“大”字型瘫在沙发上,抬抬下颌:“吃水果呀。” 说完谢隐自己都想笑,怎么自己跟老妈一样了呢? 谢隐捡起刚才的话题,说道:“你刚才和我家老爷子说,五蕴炽盛苦,佛家‘八苦’之一,那剩下的苦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有个……怨憎会,对吧?” 谢隐说到这,眨了眨眼睛,轻叹了句:“让你这么不喜热闹的人来我家吃饭,苦了你了。” 秦淮却不以为意:“怨憎会苦,说得是和不想见之人的不得不见。我生性不喜欢热闹,但并不抗拒与人交流,这是我的职业。而且,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更不会讨厌你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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