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隐:“齐总,您看看您身后这一尊尊大金刚。就和我们喝个茶聊聊天都得站四个保镖,你去‘单纯’地欣赏画,能一个人都不带?” 齐锡澜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他恨恨地看向谢隐,又转头剜了一眼方冷秋,旋即恢复平静,说道:“谢警官,我劝你别在这浪费心机。我们是飘在公海上,但总有着陆的一天。如果我去偷画,等船回了国,我一样要付诸法律代价,我划不来的。” 说到这,齐锡澜突然起身,非常郑重地对谢隐说道:“谢警官,作为方冷秋的上司,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你们之间的委托协议取消了。她承诺你的酬金我会代她转给你。” 说罢,他示意手下保镖:“好了,送客吧。” 几个黑衣保镖一脸横肉,慢慢逼近谢隐。 谢隐其人,身上至少有百分之90的反骨,他抬眼睨了下四个保镖,掂量着自己撂倒他们需要多长时间。 哦不对,他不是孤军奋战,他还有秦淮—— 等等,秦淮呢? 待谢隐反应过来,秦淮已经仪态翩翩地起身与齐锡澜握手,转身准备走人了。 谢隐正欲说什么,秦淮低眉敛目正与坐着的谢隐视线相对。倏忽间,谢隐便明白了秦淮的用意。 于是他也不客气,大喇喇起身:“那麻烦齐总打到秦老师账上,你们有信息的,他刚买了画。” 说罢,便随着秦淮向外走去。 方冷秋急得脸颊绯红,想要阻拦二人,却又碍于齐锡澜不敢说话。 砰的一声关了门,保安远近适宜地逼迫着谢秦二人向前走去。 谢隐附身系鞋带,四个保镖催促,却又不敢在秦淮这个大客户面前失了礼仪。 谢隐在双手触到鞋上的一瞬间,差点笑出声来——他才意识到自己穿的皮鞋,压根没有鞋带! 就在此时,门后突然出现一记清脆的耳光声。就谢隐对人体和力量多年的研究,他知道这一巴掌打得着实重。 沉默了一秒,门后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是方冷秋对于齐锡澜的控诉:“齐总,我一直就乡随俗叫您一声叔叔,但您别忘了,我是杜仕达东亚区的高级合伙人,我供职于杜仕达公司,不是你的私人附庸!我们是一家跨国企业,作为上司,你殴打女下属,你应该知道后果!” 齐锡澜显然被激怒了,嘴里的脏话一股脑地飚了出来,全然没有了方才扮得那份闲适淡然之气。 保镖想要回到房间里去看什么情况,谢隐轻飘飘地说了句:“你们老板真的想让你们看到他这个样子么?” 确实,齐锡澜今日的失态是寻常时候不可见的,没有人知道此时推门进去,会不会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万一被—— 四人想了想,全都滞住了脚步。左右现在有任务,于是四人全部专心致志地看向谢隐,看着他……系鞋带。 谢隐听了一会,听出了脏话的主旨——原来方冷秋对于谢隐的委托,齐锡澜并不知情。 此刻,齐锡澜质问方冷秋为什么自作主张找警察帮忙。而方冷秋亦是针尖对麦芒,反问齐锡澜画丢了为什么不能找,他为什么抗拒和警察合作。 二人言语愈发激烈,突然一声巨响,齐锡澜的咒骂声更甚,方冷秋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谢隐灵巧转身,几乎是四个保镖根本无法反应过来的时间里冲到了门前。 保安回过神来,才一拥而上拽住了谢隐的衣角。 惯性与力量让五个人同时摔在了厚重的门板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屋内也安静了。 谢隐回手遏住了一个保安的下颌,旁边几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这时,门突然开了。 方冷秋眼含泪花,头发也略有凌乱,脸上挂着红红的巴掌印,颈处也有了勒痕。然而她却不失优雅地踩着高跟鞋缓缓走了出来。 谢隐欲上前搀扶,又觉得不合礼仪。对方却淡淡一笑:“没关系,我自己可以走。” 谢隐还要说什么,却被方冷秋打断了。三人离开齐锡澜办公室很远,确定没有人再跟着的时候,方冷秋才停住脚步。 她找到甲板角落的一个长椅虚弱地坐下。 谢隐:“方女士,职场暴力……” 方冷秋笑笑:“谢警官你放心,我一会回去就会把受伤程度进行拍照记录,等到回国之后,我会诉诸法律的。只是到时候需要二位替我见证。” 谢隐对于每一位有自我保护意识的女性都由衷地钦佩,他会心一笑,点点头。 方冷秋:“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件事,而是画。二位,我们之间的协议……” 秦淮推了推眼镜:“这位谢警官,反骨异常,或许他原来还不太上心,这回,反而有斗志了。” 知谢隐者,秦淮……哎?秦淮怎么这么了解谢隐了? 谢隐赶紧转移注意力,问方冷秋:“还有一个人,热感应成像里瘦高的男人,他又是谁?” 方冷秋:“你打过照面,就是齐锡澜的养子,齐器。现在齐锡澜这么抗拒和你们合作,恐怕也不会让他的养子和你们见面了。” 谢隐:“他的养子为什么会单独一个人去库房?” 方冷秋摇头:“我和这孩子见面次数也有限,齐锡澜从来不会把他带到生意场上。这次带过来……有点奇怪。” 想要见到齐器,实在是困难了,谢隐不得不转换思维。 江风拂面,谢隐闭上眼,迎着太阳的方向,放空一下自己。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里突然想起一句话来——回到最开始的地方看看。 谢隐霎时睁开双眼,看向秦淮:“对,你说过,回到最开始的地方看看。” 秦淮略思索了一会,才想起这事初相识时他给谢隐的忠告。 确实,当所有的路都走不通的时候,不妨回头想想——为什么齐锡澜和儿子齐器都要几度来到库房?如果只为了偷画,以他们的权限,完全没有必要一次又一次去。 那里一定有什么他们没有发现的东西。 谢隐:“走,去库房!” ----
第63章 灵魂拍卖行8 ==== 入夜。因本次拍卖会的所有拍品均已交付, 库房的安保已经撤了下来。 就连走廊里的灯都不开了。 “吱呀”一声,方冷秋在谢隐的帮助下推开了库房厚重的保险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瞬间将三个人团团围住。 “通风系统关了,所以这屋子就闷得厉害。”方冷秋说罢想要去开启房间的通风系统, 却被谢隐阻止了。 这么大机器刚开机的时候声音会非常大, 谢隐此时的调查已经没有了杜仕达公司的支持,单纯只是和方冷秋之间的协议, 他不想引来太多人, 节外生枝。 房间逼仄, 又没有灯光,只能靠手机上的手电筒来艰难照明。 房间最中央陈列的是一个大保险柜,方冷秋按动密码打开, 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谢隐俯下身,借着手电筒的光,指尖摩挲着每一个边角, 不时撬动几下,仔仔细细查看着保险箱是否有问题。 虽然谢隐对开锁这类事情并不精通, 但做刑警多年, 对于保险箱的构造和问题还是很了解的。 经过仔细检查,这就是个没有破损的完好保险箱, 甚至连夹层都没有。 环视四周,谢隐的视线落在了房间上方的通风口上。 方冷秋摇头:“不可能是从那里被偷的, 通风管道特别狭窄,一个人都不够过。” 谢隐身量高, 双手攥住通风管道口, 凭着惊人的臂力和核心力量向上挺起, 看了一眼,宽窄确实不够一个人通过——别说是成年人了,就是儿童都很难通行。 谢隐一跃而下,还来不及扑打开手上的尘土,在落地的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脚下的地板有了些许晃动。 很细微,转瞬即逝的晃动。 谢隐附身,去查看脚下的地板。 此时,他才发觉整个房间最大的问题——实木地板。 怎么可能有人给用于保险的仓库做实木地板?为了保险起见,一般都是浇筑水泥。 谢隐用脚尖轻轻敲击地板,没有什么异常,唯有他方才落地时踩过的那块地板看起来略有缝隙。 缝隙很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谢隐小心翼翼撬开那块地板,才发现里面有一个小小的凹槽,凹槽中间用铁板支撑着,所以即便中空,也不会让地板破碎。 谢隐用手比量了一下凹槽,长约70cm,宽只有15cm左右,地下浇筑的水泥,再没有向下挖掘的可能性。 这么小的一个凹槽,能干什么呢?走人是不可能了,只能是放东西—— 谢隐想到这,猛地抬头看向秦淮。在对方眼中,他也看到了同样的答案。 放画! 一副古画卷起来,刚刚好严丝合缝地放在这个凹槽里。可既然有专门的保险柜用来收藏拍品,又为什么要再单挖一个凹槽在这? 谢隐和秦淮的目光全部落在方冷秋身上,但对方眼中的惊愕看起来远超二人。 谢隐没有急于去质问方冷秋,而是将这几日所见所闻在心中一一复盘—— 无论是方冷秋,齐锡澜,还是王庚阳……每一个人都是看似说得通,却又漏洞百出的。 就像此刻的这个凹槽。 不需要多思考,只需要简单的逻辑推理,就可以猜想到它是干什么的—— 《长眉浅翠图》一共进行过两轮鉴定,第一轮鉴定时为真,第二轮鉴定时为假,可又没有人将画带出去,所以第一轮和第二轮鉴定中间出现过的人,就可能是将真假画作调换的人。 而真假画作,一个在保险箱里,一个在凹槽里。 按照常理来讲,第二轮鉴定前最后一个出现在库房里的人就最可能是调换画作的人。 谢隐略作回忆,这个人是齐锡澜的养子齐器。 可这一切真的就如此简单吗?如果真的是齐器偷走的画作,他为什么要几次三番地出现在拍卖场,他又是最终怎么将画拿走的呢? 驳杂的证据与猜测盘亘交织,谢隐不敢轻易作出任何推测。他只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他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一切都显得太简单了。 谢隐的指尖又一次摩挲遍凹槽的每一个角落,他突然定住片刻,随后起身拍了拍手,云淡风轻地问道:“所以,你有能力让我见一见齐器吧?” 方冷秋略显为难:“齐锡澜把他看得很紧,我也见不到他。” 谢隐:“邮轮明天下午就会驶回我国海域,那个时候,你还没让我见到齐器,那么咱们这桩委托,就当没有过吧。” —— 回到房间已是后半夜,倒了杯威士忌,准备和秦淮聊聊心理的疑问。 秦淮拿过他手里的杯子,转头递过一被热牛奶来。床头灯明暗不定,勉强照着秦淮鸦羽般细密的睫毛上,阴翳处是他不可见的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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