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邱谋好像哽了一下。 邱谋作为一名无事悠悠然,有事反唇相讥的“翩翩公子”,刚从卤蛋同志那儿获得了“逼男”的称号。 他本以为没有事能堵住他嘲讽的嘴,没想到人生的坎坷来得如此之快。 只见他略有不安:“第一次见面我说的话,你们不会还记得吧?” 邱谋扇动纸扇的频率都比平常快了两倍,肉眼可见的心虚。 记忆过于久远,明明就是这学期的事,回忆起来却好像在上个世纪。 邱谋第一次见面说什么来着? 乌探摘下眼罩时没太注意,他一头短发凌乱,眼神中尽是迷茫。 “你说了什么?” 邱谋的声音在纸扇的疯狂扇动下显得有点微弱:“咳咳,最主要呢——我也不是有意的,当时看易侦太不顺眼,就拿你俩开了个玩笑。” 乌探歪了下头:“开玩笑?” 他见邱谋眼神飘忽,徐乐儿全程在状况之外,触及纸扇上的“炸鸡至上”四字,突然打开了记忆的开关。 乌探想起来了:“你说我们是那种——” “你想起来就行,不要说出来!”邱谋尴尬道,“我那句话,该不会引起你俩的……那什么,关于那方面的……觉悟吧?” 邱谋会那么说,是因为发现两个人都有不对劲的苗头。 一个在前不久,很明显对对方有了奇怪的心思。 而现在,另一个的反应也逐渐诡异起来。 如果邱谋无意间的一句话使易侦有了古怪的心思,恐怕他弯成蚊香,邱谋也不会有负罪感。 可是,乌探不同。 在邱谋眼里,易侦与乌探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一个在表面上聪慧无比,另一个则极为呆愣,但他们的内心却与表现出的截然相反。 他们就像互相颠倒的黑白,并排在一起互补,融合在一起则成了黑——那些白太微弱了,不足以使黑变化分毫。 邱谋难得产生负罪感。 如果乌探因为他的原因染上这浓郁的黑,可是会被吞噬得一滴不剩的啊! 棘手似的,乌探在邱谋紧张的目光下揉了揉山根。 “虽然我没喜欢过人,但我应该不是同性恋。” 此句一出,邱谋在心里给易侦点了个蜡。 可是他不知道,这根蜡应该点给自己。 “倒是你,邱谋。”一转攻势,乌探眼神都锐利了起来,“你看见我和易侦走得近就说我们是那种关系,现在我只是笑了下,你就……” 一切尽在不言中,乌探嘴角抽了抽,眉头似乎也要打结,好像接下来的话让他难以脱口。 乌探复杂地看着邱谋:“结合之前的种种表现,你该不会是——” 他张着嘴,话语就在嘴边,但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词。 徐乐儿旁听那么久,总算摸清点头绪,她帮乌探说了:“腐男。” “对,腐男。”乌探点头认可,认真地注视邱谋,眼神好像在说不理解,“真是奇怪的爱好。” 邱谋:“……” 邱谋不想说话,偏开头狂摇扇,只想做一个安静的腐男子。 那扇子被扇出了虚影,记得他在刚遇见两人的时候,还是以白面朝外,这是对他们提防的表现吧。 当时乌探还觉得邱谋是个难相处的人,因为一不小心就会被看穿,他一个人坐着看棋谱下棋时仿佛置身深林,浑身便散发着生人莫近的气息,不熟悉的人恐怕不会向他搭话。 等等。 如果邱谋真的有这样的奇怪爱好,为什么偏偏是他和易侦? 乌探边走边思索,习惯性的思考开始得错不及防,哪怕是细枝末节的问题,他也想搞清楚。 第一次见面,可以说是故意“恶心”他们,毕竟大部分异性恋男生都对同性恋男生避之不及。 可是刚才这次呢? 正常的反应不会立刻往那方面想吧? 乌探仔细反刍方才的话,蓦地停下脚步。 密室地图在乌探手里,他理所当然地走在最前面。 他一停下,邱谋和徐乐儿也都停下,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徐乐儿问:“怎么不走了?体育馆在前面吧?” 他们此刻身处密室,还在和别的队比赛,他应该将全部心神放在眼前的案件上,而非别的事情。 可是,这件事似乎不搞明白不行。 乌探没回答徐乐儿,反而试探性地盯住邱谋:“邱谋,是易侦对我……有什么特别的看法吗?” 他想用“想法”这个词,但“想”这个字眼太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了。 一个人对另一人有“想法”,可以是想和对方发展成特殊关系,可以是想和对方牵手,想和对方拥抱,想和对方接吻,甚至是更深的地步。 哪怕“想法”并不算暧昧的字眼,但乌探说不出口。 他没法把易侦放在对他有想法的位置上。 邱谋知道乌探在看他。 对方并不是在看他的表情,而是在观察他眼角、嘴角、肌肉的牵动。 邱谋喜欢通过这些细节捕捉他人的心理路程,没想到也有被人用到这招的时候。 乌探这家伙,居然拿以前自己试探他的方式反过来试探他。 为的还是易侦的事。 邱谋不动神色地控制面部,用尽量和缓的语气道:“为什么这样想?” “你害怕你无意间的话引起我们那方面的觉悟,这是你之前说的。”乌探顿了下,也就这一下的时间,让邱谋猛然意识到自己哪儿出了错。 果然,乌探敏锐道:“你为什么要用‘你俩’这个词?” 第44章 体育馆 邱谋会突然问奇怪的问题是因为乌探那个莫名其妙的笑,但若只是因为这个,邱谋应该问的是“是不是引起‘你’的某方面觉悟”而非用“你俩”这个词。 依邱谋的意思,好像不仅是乌探,易侦也表现出那方面的表现似的。 因为两人都有可疑的表现,所以邱谋才会将那样的问题问出口。 本就是插科打诨,没有人会在随意聊天时注意措辞。 邱谋甚至说完那句话就忘了,对自己的用词毫无意识,没想到这竟成暴露易侦秘密的突破口。 邱谋咽了口口水,他不知道对于乌探,易侦现在有何打算,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没想让对方知道。 四人将来还要一同参加比赛,还要在一家宾馆住宿,他们是未来的队友,哪怕他对易侦的感情状况并不在意,但若因自己的透密导致队伍间的关系不合,之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绝不能让乌探知道。 “我有用那样的词?”邱谋故作不解,他一边留意乌探神情变化,一边慢悠悠道,“大概用了吧,但你没发现么,咱们社长的确对你不错。” 首先对于乌探提出的破绽,邱谋不能表现出懊悔或很在意的样子,正常人的反应是对自己的用词毫无感觉,因为他们说话时不会用很多心思。 另外,他不也不能表现出自己知情的模样。 完全否定也不可采用,想这种模模糊糊的猜测才是最好的应付手段。 果然,乌探轻蹙眉头,面露迟疑。 “可是就算如此,你为什么会立刻联想到——” “因为我的爱好所致,你也说了——”邱谋打断乌探,心里落下憋屈的泪水,“我是腐男。” 乌探觉得哪里不太对,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质疑的话来。 “而且,你看上去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执着。”邱谋偏头看他,故意露出试探的神情,“难道你在期待什么?” 乌探:“……” 他没法继续往下问了。 哪怕他很在意问题的答案,但若继续追问,他便成了邱谋口中正在期待某些事情的人。 乌探迷惑,分明他当时正处于上风,是什么时候变得被动的? 就在这时,远方传来呜咽声。 三人顿时收回注意力,将视线投往声源处。 呜咽低哑,好像蒙了块布,断断续续的闷着,不仅使人想起被绑架的人质,正抵死挣扎、拼命求救。 晦暗、沉寂、呜咽,总让人想到些不好的东西。 徐乐儿踮脚望了眼:“从体育馆传来的。” 乌探道:“去看看。” 不像食堂和图书馆,体育馆呈一个独立的房间,前后左右四壁裸露在外,在头顶处还有一个长方形的窗口,被铁栅栏隔开,仿若牢狱。 体育馆的布置格为用心,三人推开大门,乌探随手一摸便找到灯的开关,“啪”一声响,顶上的灯泡散发微弱的光线,淡黄灯光稍稍安抚几人因黑暗绷起的神经。 接着灯光环顾四周,却见体育馆内空荡荡一片,只有左右两个篮筐,地上用白胶布贴出场地界限,门外的道具灌木丛影影绰绰,影子投在地面,好像老巫婆的头发。 “这个场地布置倒是有意思。” 乌探看向邱谋,后者比了比体育馆的两扇大门:“体育馆两扇门正对着,并且开口极大,如果它们都开着,那室内和室外似乎没什么不同。” 的确,体育馆两扇大门面对着面,所占墙面面积颇大,从外向里看,整个体育馆就像一只倒扣着的订书钉,在现实中的确少见。 “嘘!”徐乐儿倏地食指抵住唇,侧耳倾听,“你们没发现么,引我们过来的呜咽声停了。” 密室内不知何时响起了阴沉的背景乐,乌探之前要么在说话,要么沉浸在思考中,完全没注意到背景乐的变化。 呜咽声本就听不真切,它似乎只是引他们过来的手段,就像牵引几人的蜘蛛丝,到适当的时候就化去,让人不禁怀疑,那呜咽是否只是他们的错觉。 就在几人沉寂的当口,邱谋突然低低“卧槽”了一声。 上回邱谋表示震惊还是在发现蟑螂的时候,只见他往一个方向后退几步,手指指着对面:“那边……那边有个人脸。” 此句一出,几人倏地起了身鸡皮疙瘩。 “人脸?” “在哪儿?” “在篮筐后面的房间里。”邱谋快速说,“就窗口那儿,刚才有个人扒着铁栏杆看我们。” 如果不是邱谋提及,乌探甚至没发现篮筐后还有个房间。 从他们的角度看,房间门恰好被篮筐的支撑杆遮挡,唯一的窗口融在一片黑暗中,远处看那就是一面墙。 窗口和体育馆外围的窗口类似,都被铁栅栏隔开,想来是那个房间里开了两个窗洞。 而现在,这个窗口里没看见任何东西。 徐乐儿淡定道:“大概呜咽声就是那个人传出来的。” 邱谋猜测道:“玩家没必要发出这种声音,难道是NPC?” “也许是提供线索的人。”乌探看着那漆黑的窗口,“进去就知道了。” 虽然乌探说了“进去”,可实际上,没有一人先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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