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探朝他点了点头。 庄嘉许这才注意到他身旁二人:“诶,还有黑兜帽和……邱谋?邱谋你在这儿做什么?” 不同于对乌探说话的欢快语气,转向邱谋时,他语末下沉,大概是之前偷看仰飞羽计划簿被邱谋发现的记忆还未消散,语句中多少含有紧张。 三人中唯易侦没有姓名,他咳了下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你们社长在吗,邱谋找他有事。” 庄嘉许一愣,他道:“社长现在在台上,戴帽子的那个就是他,你们有什么事?” 如果告诉庄嘉许,昨天的演出事故是由邱谋一手导致,而且他一定程度上有帮助邱谋藏匿棋子,恐怕按庄嘉许的性格,一定难受得不行。 见邱谋向表演社社长走去,乌探转移话题道:“你们社团昨天刚演出完,现在怎么还在忙?” 的确,表演社平常的社团活动就是定剧本、选演员、排练的循环,他们昨天刚演完,虽然出了意外,但也不至于第二天就再次忙碌起来。 不知为何,庄嘉许腼腆一笑:“是这样的,我们社团昨天不是出事了吗?” 他现在提起这事已没了昨日的无措,反倒像在调侃。 “这件事在学校论坛有个热帖,我们表演社已经火了。” 说来讽刺,他们表演社踏踏实实那么久一直不受关注,现在意外一出,一夜间人人都知表演社。 就像比起制片用心的纪录片,闹腾的狗血电视剧更容易吸引眼球。 相比按部就班,人们对富有戏剧性的转折更加关注。 没想到表演社因祸得福,经邱谋一闹,反而塞翁失马,往好的方向去了。 庄嘉许挠了挠头:“我们社长很机灵,趁机公布《公主的花伞》二次演出的消息,就在明天晚上,现在大家都在重新筹备。” 昨日的意外归咎于道具检查不仔细,这一趟,他们拿出了十二分的劲,势必要让他们四个月的努力落下完美帷幕。 庄嘉许大概是有炫耀表演社置物间的毛病,见了易侦,热情道:“我带你去看看表演社的道具。” 进了置物间,乌探一眼瞅见粉色的花伞,正安静搁置在铁架上,庄嘉许叹口气:“为了防止有人动手脚,我们把伞锁在置物间了,早上我们花了好久才把伞给重新做好。” 易侦对表演社的道具和表演节目还一无所知,闻言,他取出花伞左右观察:“这是《公主的花伞》的道具?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庄嘉许连忙道:“它不是把普通的伞,伞骨、伞布都是我们亲手所做,当然,最特别的你还不知道,打开伞看看。” 乌探回想起《公主的花伞》的剧情。 ——持伞人对面前人持有爱意才能撑开此伞,若他的心仪之人也对他抱有爱意,便会洒下花瓣,爱得越深,花瓣越多。 乌探眉心一跳,他忙道:“等等……” 只听“啪”一声,易侦倏地撑开伞。 粉色伞遮挡在易侦乌探头顶,远处看像个爱心。 伞面撑开,洋洋洒洒的花瓣犹如倾盆大雨覆下,瞬间,二人头顶、衣服、鞋上沾满了粉色花瓣。 乌探:“……” 易侦:“哈哈,好浪漫。” 易侦在夸伞,庄嘉许却得意地一仰头,好像是在夸他一样,他道:“按照原剧情,你们现在接吻,就可以长长久久了。” 庄嘉许这个缺心眼的。 易侦一怔:“接吻?” 庄嘉许以为他对剧情感兴趣:“对啊,撑伞的公主对面前的王子抱有爱意,所以才能撑开花伞,而王子对公主情深根种,所以才会落下瀑布般的花海,他们在故事结尾吻住对方,从此长长久久生活在一起。” 庄嘉许道:“可惜昨天没演到这儿,我现在给你们剧透了,你们明天会来的,对吧?” 庄嘉许的后半句话犹如隔了层膜,只有断断续续的杂音传入耳蜗,易侦听不真切。 不知为何,他的目光缓缓投在乌探身上。 伞面遮挡住置物间的吊灯,粉伞在二人头顶创出一片黑影。 这个目达耳通的人此刻正望向门口,大抵是在看邱谋那边的情况。 在室内,乌探脱去外套,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圆领卫衣,卫衣宽大,显得他身体瘦削,白皙脖颈上有道皮纹,那道纹路微凹,透出一道小小的投影来。 冬天干燥,易侦又没有涂唇膏的习惯,他舌尖舔了下干裂的嘴唇,目光蓦地收回。 像乌探这样的人,以后会找对象么? 他会和怎样的人接吻?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笃笃”两声。 邱谋朝他们看了一眼道:“好了,我们走吧。” . “出乎意料的,虽然表演社社长对我展现了怒意,但并没有多怪罪我。”邱谋道,“但是作为处罚,他要求我在下次的社团节为表演社添一份力。” 两个星期后就是社团节,现在众社团都在筹备阶段。 社团节会办在周末晚上,学校最闹腾的一次甚至通宵。 社团节当晚,有能力表演的社团登台演出,例如表演社、音乐社、跆拳道社等,每次演出名单上都有他们,而一些难以展出的社团,例如读书社、美术社,则会在第二天到操场摆摊,展示一些社团成品,或是与同学互动。 社团节也算学校奇奇怪怪活动中较为重要的一项,虽然乌探只经历过一次,而那次是在宿舍里度过的。 易侦眯起眼,手指抚了抚下巴:“社团节么。” 乌探像是看透易侦在想什么:“别想了,推理社没资格参加社团节。” 毕竟推理社还不是个社团。 一说这个易侦就伤心,他顿时颓了。 二人之间有关推理社的话题邱谋插不上话,他折扇一展,轻扇道:“好了,我们天聊过了,炸鸡也吃过了,虽说交情比萍水相逢深一些,但我们还是就此别过吧。” 邱谋与他们唯一的联系就是桌游社一事,现在案件破解,他也受到了惩罚,到此也终于要与推理社告别了。 他们此刻在一处分叉口,乌探易侦站在图书馆一边,邱谋在回宿舍的那条路,柏油路上不时骑过一辆自行车,双休日的图书馆向来人多,早上的时间段更是,三人一停顿的功夫,骑行的人越来越多,迫使邱谋与两人越离越远。 “小心车。”乌探将邱谋扯了过来,一辆蓝色自行车“吱呀吱呀”的从邱谋身后飞快驰过。 邱谋的告别没得到理想的回应,他略显着惊。 邱谋从小下围棋,这项游戏并不受欢迎,在他以前同学捧着手机玩电子游戏时,他拿着手机和电脑对弈,由此显得格格不入。 或许是围棋天生比别的游戏多了那么丝仙气,他分明同样和别人一样在玩游戏,却能得到老师家长的赞赏,女生也会被他吸引,邱谋经常因此遭人嫉。 久而久之,邱谋也就不愿和他人多交流,他甚至希望能像刘禹锡那样,居于陋室,远离肮脏的尘世,一心一意地琢磨围棋。 大学格局比高中大,注意他的人也就没那么多,这一定程度上解放了邱谋,但人是贪婪的,邱谋也不能避免,他希望能交到朋友。 这些小揪揪太像少女不可明说的爱恋,邱谋喜怒不形于色,但他在说出和乌探易侦告别的话时,到底有些微妙的落寞。 就像到了秋天,他这片枯黄的枫叶终于要脱离树根,要往远方去了。 这时,易侦道:“邱谋,加入推理社吗?” 邱谋倏地看向二人,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划过一丝诧异。 一片棉花般柔软的云雾飘过,暖阳照彻在三人身上。 他的诧异就像吹往空中的一柱烟,稍纵即逝,他轻笑一声:“之前去推理社活动室就你们两人,而社团活动需要四人……怎么,拉我来凑人头?” 推理社急需四人,为了成立社团,也为了打比赛,他们的确需要四个人。 然而,易侦道:“当然不是。” 他道:“你喜爱围棋,学校里唯一与围棋有联系的桌游社已无法容纳你,与其如困兽般四处碰壁,不如去能发挥你才能的地方。” 乌探的才能是绝对的推理,而邱谋的才能则是将所有人作棋,运筹帷幄于股掌之间。 他们一个像冲在前方的冲锋,一个像坐于营中的军师,若推理社同时具备这两个利器,必定会在未来闯出一片天。 邱谋道:“你们也看到了,我在桌游社不满意,便将它所有的桌游都偷走了,甚至牵连到无辜的表演社,你们推理社收纳我这一匹烈马,不怕惹火上身吗?” 邱谋本意是让他们考虑清楚,不曾想两人脸上皆无动摇之色,好像让他入社的想法很早就有,并非临时起意。 易侦挑眉道:“如果你不是烈马,推理社还不会要你。” 推理社需要四人,不如说,他们只能要四人,所以这四人必须具备才能。 国内各地都在盯着新兴杯推理大赛,届时四方崛起,所有对手不分轩轾,要胜人一筹,必定需要强大的队友。 邱谋心神大乱。 表情控制是门学问,他向来做得很好,只是现在他无心将注意力转移到面部,他感到自己的眼下、嘴角、眉间都僵硬无比,如果眼前出现个正常时候的自己,一定会摇头嘲笑他的失常。 推理社,要去吗? 他不久前还在算计的两人,会成为他的朋友么? 乌探微蹙起眉:“想好了没,磨磨唧唧的。” 其实没什么好顾虑的。 是他孤独地太久,将寂寞妖魔化了。 对于寻常人来说,交朋友这件事,就像吃饭睡觉一样,推理社需要的是他的才能,而他只要在推理社,做寻常的自己就行。 邱谋蓦地笑了。 他像是面对两个无理取闹的小孩,正对孩子的淘气无奈摇头。 “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邱谋摇晃着写有“炸鸡至上”四字的纸扇,复又回归第一次见面时的翩翩公子样:“要求我加入推理社的邀请,我批了。” 第21章 心动 十二月过半,冬至。 小太阳取暖器几乎成为镇社之宝,三个大男生每天围着这个小炉子各干各事,水壶汩汩作响,在邱谋加入推理社后,易侦又添置了加热杯垫,如此他们随时都能喝上热茶。 洁净的红木书架底层,终于摆上了除推理小说以外的书籍,那是邱谋的棋谱,整整齐齐叠了一排,他还将棋盘搁置在上面,按易侦的原话,这样做可以增添邱谋对推理社的归属感。 正午的阳光晒得人昏昏欲睡,特别是冬至这天,白昼最短黑夜最长,如此敞亮的时候便格外珍贵。 “我就说你们怎么对集满四人那么执着,原来是因为这个比赛。” 邱谋第一次在课余时间待在推理社活动室,此时他翘着椅子,头枕在双臂,面前正好是那份贴在矮柜上方的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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