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他离开警局时交代徐天良,有什么进展及时通知他。一个夜晚一个白天过去了,这小子还没动静,不是太忙忘记了,就是偷闲疏忽了。 电话一接通,他就知道原因是前者。 不知道徐天良在哪儿,背景音乱糟糟的,说话的口吻也急匆匆的。 他问曲小琴的案子进展,徐天良说:“曲小琴认罪了,邢队昨天晚上拿下她的口供。今天下午看守所就来带人了。”说着压低了声音,道:“今天早上七点多邢队就因为徐苏苏自杀的事去监察委接受调查,才回来不久。好像是刘淑萍受伤很严重,没法出庭。邢队一直在发火,刚才开会的时候摔了两个杯子。师父,要是他不叫你回来帮忙,你就在家好好养病吧,一般他发脾气我们能躲就躲。现在三个嫌疑人死了一个,另外两个都上不了庭,死者家属闹腾的不得安宁。监察委也不肯轻易罢休,非得让他接受调查。他现在被三方责任人堵的焦头烂额,见人就发脾气。你最好躲一躲。” 不等魏恒有所回应,徐天良忽然打了个哆嗦,战战兢兢道:“邢邢邢邢队队叫我了,我得过去了。” 魏恒把手机放下,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怔。 现在他几乎可以断定,邢朗在那几盒药里下药想把他药死的概率非常之大。 为了不上赶着找死,魏恒抓起手机给徐天良发了条短信——如果他让你叫我回去,你就说我病重,进医院了。 徐天良很快回复他——交给我吧。 魏恒顿时觉得,小徒弟还挺孝顺他。 躺在沙发上歇了一会儿,魏恒又拨出去一通电话,“你在哪儿?等我十分钟,马上下去。” 魏恒挂了电话,换身衣服,出门前给鹦鹉填满食物和水,带上钥匙出门了。 小区门口老地方,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亮着右向转向灯。 魏恒刚走近,车门就从里面开了。魏恒坐在副驾驶,拉上安全带。 “不是说不让我在你家门口露面吗?” 郑蔚澜笑问。 “邢朗不在。” 魏恒言简意赅道。 “靠,还得事事提防着他。” “他是兵,咱们是贼。不提防着他,提防着谁?” 郑蔚澜把车开上路,停了片刻,问:“你进去那么久,看到东西了?” 雨后初晴,一场秋雨一场寒。虽然阳光甚好,但是芜津已经实打实的迈入了深秋。 魏恒没几件外套,一件泡了水还没洗出来,一件染了血也没洗出来。此时他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灰色西装款连帽衫。坐在车里还能感觉到窗外的寒意。 魏恒把车窗上死,然后拢紧衣襟,抱着胳膊道:“还没有,我才进去几天,连接近档案室和物证室的机会都没有。” “是不是邢朗防着你?” 魏恒想了想,道:“应该不会,他最多不信任我。到目前为止他没有理由提防我。” 郑蔚澜犹豫片刻,略显心虚道:“跟你说件事儿。” “说。” “你不是跟我说,冯光最多拘留到昨晚凌晨吗?昨天晚上我在警局附近堵他。” 魏恒转头看他:“堵到了?” 郑蔚澜看他一眼,眼神飘忽:“差一点。” 魏恒皱眉:“说全乎了,差一点是什么意思?” 郑蔚澜叹口气,道:“我跟踪冯光的时候,发现有人也在跟踪我。” 魏恒神色一凛,冷声问:“谁?” 郑蔚澜看他一眼:“邢朗。” 魏恒目光沉沉的看着他:“他看到你了?” 郑蔚澜皱起眉,回忆着昨晚的遭遇,略有犹豫道:“应该没有,我带着口罩和帽子。巷子里很黑,如果不是我对他那张脸太熟悉,我也认不出他。” 想起昨晚跟踪冯光那一幕,郑蔚澜至今尚有些后怕。他低估了邢朗,更也低估了邢朗的狡猾。 凌晨四点,他躲在警局对面蹲到冯光从警局出来。虽然他没见过冯光,但是魏恒给他看过照片,所以他很轻易的认出了冯光。 他没有在警局附近动手,而是跟着冯光穿过两条街走进一条巷子。当时风雨已经停了,巷子里只点着两盏昏暗的路灯,静的只有流浪的猫狗不时跑过的声响。 为了不让冯光起疑心,郑蔚澜有意落后冯光几十米路程。准备摸排出冯光的住处。但是却在不经意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流浪狗的叫声。 他当即刹住脚步,警惕的竖起耳朵听取身后的动静。狗叫声很快消失,但他却不再敢轻举妄动。 把藏在袖子里的袖珍匕首滑至掌心,他回头往身后看去。结果就看到在距离他不到十几米的地方,站着一个男人。 即使夜色浓重,他也一眼认出了男人那双似是夜间捕猎的野兽般锐利明亮的眼睛,是邢朗。 邢朗见他回头,舌尖轻轻的舔过下唇,似是笑了一下。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不由分说当即便跑,一头扎进了黑暗的深巷。 狂奔了十几分钟,他才来得起歇口气回头张望,只见身后的巷子里黑影重重,只有建筑物和路灯的倒影,空无一人。但是他却听得到不知从何方传来的脚步声。或许是他听错了,或许是邢朗果真对他穷追不舍。直到他跑出巷子,坐进停在 一家饭店后门的车里,才察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事后郑蔚澜仔细回想昨夜看到邢朗的那一幕,竟有些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但是一想起那双漆黑无边的眼睛,郑蔚澜仍旧心有余悸。 魏恒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才消减的头痛卷土重来,他按了按太阳穴,问:“昨晚几点钟?” “……不到五点。” 魏恒皱眉沉思,不到五点,那就说明邢朗是在发现郑蔚澜后,回家的路上给他打电话。此时魏恒不免开始怀疑邢朗给他打那通电话的用意,是在探听他在什么地方吗? 魏恒捂住额头,头疼的厉害。 郑蔚澜也知道这件事办的不利索,此时显得垂头丧气,忧虑重重。 魏恒从眼角处瞄他一眼,见他眉眼僵硬,眼神中留有余惊,便低低的哼笑了一声,道:“你不是说,你不怕他吗?” 郑蔚澜没搭腔,只把兜住下巴的口罩往上拉了拉,道:“你快点拿到卷子,咱们离那只老鬼远一点。”说着顿了顿,迟疑道:“我总有种感觉。” 魏恒问:“什么感觉?” 郑蔚澜看了看他,目光有些复杂:“你会栽在他手上。” 魏恒默了默,然后懒洋洋的笑了笑:“咒我?” 郑蔚澜摇摇头,不语。 前方到了律师事务所,郑蔚澜把车停在大楼前的停车场,从后座拿出一把雨伞递到魏恒面前,笑说:“拄着?” 魏恒斜眼瞪他。 郑蔚澜笑:“做戏做全套。” 魏恒用力从他手里夺过伞,率先走进写字楼。 在律师事务所待了大半天,期间他们见了两位刑辩律师。魏恒详细的咨询了法律对‘精神病人’ 的判罚,把祝玲的案件委托律师全权负责,最后和律师握手告别时,魏恒说了一句明话:“该用钱用钱,该用权用权。这个女人对我很重要,我只是想让她在法律的框架下,受到一个受害者应有的保护。” 走出写字楼已经接近傍晚,一道斜晖挂在城市腰线,天地间金黄一片。 郑蔚澜要把他送回去,魏恒说先去逛超市,家里冰箱已经空了好几天。 在超市里扫完货,他们两个来回搬了两次才把全部货物搬到后备箱。魏恒在搬最后一提罐装啤酒时,超市门口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手里的购物袋忽然裂开了,里面的水果滚了满地。 魏恒放下啤酒,和正好赶来的郑蔚澜一起蹲下帮妇人捡水果。 妇人衣着朴素,身材纤细,保养得当,脸颊和脖子偶有细纹。和善亲切的交谈中可见年轻时的风韵。 “谢谢侬啊,小伙子。” 魏恒帮她捡完水果,又从车里拿出一个新的购物袋在裂开的购物袋外包了一层,然后递到妇人手中,淡淡道:“不客气。” 也没同她告别,魏恒催促着着郑蔚澜驱车离开超市。 魏恒长了个心眼,只让郑蔚澜把他送到小区前的大路口,然后自己搭了一辆出租,用起步价的价格回到小区。好心的门卫大爷再次帮他把东西搬上楼,一杯茶也不喝的走了。 他把东西往冰箱安置的途中,一直留神听楼道里的动静,楼道里倒是一直人来人往,但是隔壁却始终安静。他即想探一探邢朗的口风,又怕打草惊蛇,结果纠结到凌晨一点多隔壁依旧没有丝毫动静。 魏恒给徐天良打了个电话,徐天良没心眼,经他一问,就说:“邢队去监察委了,估计得折腾到四五点。” 于是魏恒挂掉电话索性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也没有按照上班时间去警局。睡到自然醒才收拾一番出门上班。 他到警局的时候恰好刚赶上中午饭点,两桩大案告破,刑侦支队难得空闲下来。貌似让邢朗烦心的那些杂事也解决的差不多了,所以四楼警察办公室氛围难得的轻松热闹。 魏恒在三楼自己的办公室待了不到十分钟,已经听到从楼上传来三次笑声。不是被笑声吸引,而是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在邢朗面前露一面,于是拄着雨伞又上楼了。 他才走到四楼,就见正对走廊的警察办公室门开着,里面坐着的一水儿的藏青色警服不知在聊什么,你一言我一语,有说有笑十分热闹。 沈青岚坐在会议桌上,双腿交叠着踩在椅子上,即潇洒又慵懒的模样,见魏恒沿着楼梯上来了,便抬眸对他轻轻一笑。 魏恒一进门,才发现队里的骨干基本都在,连邢朗都在长桌一端坐着。邢朗翘着双脚搭在桌角,转着手里的打火机,在听几个女警说话。 “师父。” 徐天良头一个发现他,站起来向他迎了两步。 魏恒不同任何人寒暄,只冲众人笑笑,径直朝徐天良走过去,在邢朗下方的一个空位上坐下。 坐在他对面的陆明宇好心关怀他:“魏老师病好了吗?” 魏恒礼貌的笑笑,说:“谢谢,已经好了。” 邢朗把打火机夹在指间转来转去,看着他的脸端详了两眼,问道:“吃药了?” 魏恒看他一眼:“嗯,吃了。” 邢朗笑了笑,随即把目光从魏恒身上移开,看着沈青岚说:“既然你们这么要好,那她的婚礼你肯定不能空着手去。我说的可不是份子钱。” 沈青岚抱着胳膊,眯着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嗯?” 邢朗道:“把我们大陆带去吧,当手包挎着。” 忽然被点名的陆明宇抬起头看了邢朗一眼,然后低头继续看手机,权当没听到。 沈青岚看了陆明宇一眼,对邢朗笑说:“我挎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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