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译挂断电话,听到耳机里传来疑似发现关雪,立马和陈闻两人跑进商场,乘直梯到达四楼,结果是误会。 那女生穿着红色长裙,披着头发,和关雪差不多年纪。 然后洛译给人道歉,又发现一个鬼故事——现场已经在后援会会长的带领下有条不紊地进行,但是这些来的粉丝们居然都穿着红色长裙。 洛译问:“怎么回事?我没有规定统一服装啊?” 李宣当初策划追悼会的时候,就没有考虑服装一事,所以没有提要统一,也没有不要统一,就是大家爱穿什么穿什么。 会长也这么说:“对嘛,服装没做要求撒,然后我那条微博底下就有粉丝建议穿红长裙,因为姜哲喜欢红色。” 洛译抓狂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和我说呢?!” 会长被吓到小脸煞白:“啊?这事很大吗?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会影响到你们抓凶手吗?对不起……” 这会长也只是个刚上大一的学生,小姑娘,急得要掉眼泪。 陈闻安慰道:“没关系,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你别有心理负担。你在这里继续维持入场秩序,顺便和后面来的人说,影院内没有暖气比较冷,让她们有外套的可以穿起来。” 会长点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不会再出错。 洛译对陈闻的临场处理能力表示赞赏,这么做也是最快挽救损失的办法。要知道如果来的人全穿一样的衣服,那真的是灾难级别的抓捕。 陈闻想了想,又问:“你带手机了吗,把那条微博给我看看吧。” 会长拿出手机,翻了翻,递过来。 洛译也凑过头去看,两人脑袋挨得近,却几乎听不到对方的呼吸声。 陈闻点开那条建议大家穿红色裙子的微博头像,这个微博小号只发了一条微博,时间是4月2号,内容是: 我想见你一面,哪怕是葬礼也可以。 看着这个微博小号的id——NARAKU——头像却是穿着红色的桔梗。陈闻盯着屏幕若有所思。洛译则回想起这是许久年前的动漫,不属于他那一代人的童年,但是属于关雪这一代。 那时候他已经上高中,还是更喜欢看灌篮高手那样的热血漫。 高中的时候,和洛译同宿舍的某位曾经买过这个动漫的原版漫画,蹲着时间点去报刊亭排队,求着老板去买,心心念念的模样,洛译现在也没忘。 后来,漫画出了好多好多本,也被改编成了电视上能看到的动漫,洛译甚至买了全套书和DVD,却再也等不到那个人。 洛译问他:“怎么了?” 陈闻喃喃道:“这应该是关雪的号。” 看注册时间,就是前几天,接合她在煽动粉丝们穿红色,应该是关雪无误。这也说明关雪今天的确会来,所以才要混淆视听。 洛译苦恼道:“小姑娘有这脑子,做点什么不好呢?” 陈闻道:“NARAKU是反派,而她的头像,是反派心里一直喜欢的人。或许关雪自己也很纠结,她到底是奈落,还是桔梗。” 洛译不明所以。 陈闻解释:“不知道你平时看不看电影或小说,这样一类的故事载体,在看的时候,人们常常会代入主角视角。也有一小部分人会代入其他视角,会想,如果犯错那个人是自己会怎样?” 洛译皱眉,怪道:“为什么会这么想?” 洛译真的不理解,他的世界里好与坏都很纯粹,尽管他当刑警多年,抓过很多犯人,每个人犯罪的理由都不一样,都有万般苦衷,但他始终是一个旁观者。这份冷静让他在各种案件里专心致志,也让他游刃有余。 他从不会去设想,如果自己在犯人的立场下,会不会杀人,他知道自己不会,他知道自己肩上抗的责任,永远不会这样做。 共情能力比较差是这样的。 李宣就这么吐槽洛译,在她为各种生者死者的过往哭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洛译像个转了发条的机器人一样,已经可以开启下一案的工作了。 陈闻半靠在商城的玻璃围栏上,从四楼的高度往下看,有一种很茫然很苍凉的感觉,让洛译感觉对方心事很重。 陈闻思考片刻,给他解释:“从根源上来说,这样一类人缺少情感的关注,譬如,来自家人或是朋友的关注。他们代入反派视角,设想如果是自己犯了错,他们的家人会是什么反应,会像故事里的家人一样懊悔苦恼,还是会憎恨厌恶犯错的自己? “憎恨和厌恶这样负面的情绪也是一种给与,好过于漠然和无感。他们往往在现实生活中得不到关注,和对应的情感需求,放在关雪身上就很明显,她从小就没得到过来自家庭的关注和爱。 “虽然不是每一个缺爱的孩子都会走上歪路,也不是每一个孤僻的人都会犯错,但关雪这样的孩子绝不是个例,在家庭教育上我们应该反思,什么才是合适的。如果能在生孩子之前,思量一下将来对孩子教育的问题,或许世界上就会少一点悲剧。” 洛译认识陈闻没多久,第一次听陈闻长篇大论。虽然刚刚吃早餐时,两人就说了许多话,但此刻的洛译在想,陈闻在想什么?他会如此的了解,是不是因为他曾这么想过? 他也是曾经缺爱的孩子吗? 想想他是陈家养在外面的私生子,应该童年也不幸福吧。好不容易长大了,又回来涉足陈氏家产争夺,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洛译觉得自己没必要同情陈闻,毕竟对方目的不纯,心思极深沉。这种情况下,还是不要被对方的思路牵着走为好。 于是洛译开玩笑说:“这次结案卷宗你来写。” 陈闻:“……” 管生不管养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默认的主流模式。大部分的家长都是双职工,每天工作就很忙了,教育孩子真的很费心神,也就懒得投入过多。反正孩子吃饱穿好,好好学习,好好长大就已经很好了。 那孩子呢? 孩子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是独立于父母之外的个体,他们对父母有最基础的物质依赖,也会有无形的精神依赖。缺少哪一个,孩子都有可能会陷入思考——我来这世界是不是意外?我是不是不该存在的生命? 出生没有办法选择,当然思考也只是思考。 只有少部分的人会陷入纠结,然后被父母的一根棒棒糖哄好。 这个疑问,应该伴随关雪很长时间了。 关于关雪为什么会想自杀,陈闻没有告诉洛译的——陷入自我否定的负面情绪时,人的求生意志会丧失,但往往实践有一定的困难性,在他们寻找解脱的过程中,本能会苏醒,时间过去,他们也就不再想要求死。 然后再陷入新循环,再等着过去,再陷入,再过去。 就好像身体的机能出了毛病,运转的齿轮卡在某一个节点,不停摆动。抑郁症患者最终都选择了自杀,其实这不是一时间冲动的行为,只是某次这样的循环成功了。 追悼会是一个很好的时间节点。 关雪注不注重仪式感,陈闻拿不准。但是,如果死在这里,或许是最好的解脱。所以陈闻很犹豫,他想劝洛译不要这么做,这无疑是给关雪递上了一把非常锋利的刀子。 可是,如果不这样做,关雪或许会在某个清晨,死在江城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尽管关雪或直接或间接害死了两条人命,但他们没有判决一条生命是死是活的权力。 有的只是,伸出一把手,挽救每一个可以挽救的生命。 陈闻看着楼底下来来去去的人,又看了眼身旁的人——正在专心布控,检测每一条路线的疏漏,安排群众快速疏散的办法。他又觉得,就算自己直白说了追悼会会促成关雪的自杀,洛译应该还是会这样做的。 他们两个人看似截然不同,却有着相同的关怀。 共情能力高低与否,不等同于他会漠视生命,他们都不是那样的人。 李宣踩着点匆匆赶来,追悼会刚刚开始。 到现在都没有发现关雪的行迹。 洛译让李宣照常上去主持,做好本来要做的一切。本来今天他们也不确定关雪是不是会来。 追悼会包的影厅并不大,是个四五十座的小型影厅。 灯光暗下一半,屏幕上开始播放姜哲的生平,从出道到成名,每一场演出每一个广告,事无巨细,都化成一帧一帧的图片。 各种视频轮番上阵,都播了半个来小时了,都不见关雪踪迹。 洛译往外走,想要抽根烟,却发现本该在外面接应来客的后援会会长不见了——他赶紧上去问,得知对方去了厕所。 也不顾男女有别,洛译径直冲进女厕,在最后一个隔间,找到了被打晕的会长,口鼻处都有迷药的成分。他赶紧让人带会长去医院,自己则反身冲回追悼会的影厅。 果然,影厅里的灯全黑了。 台下的不少人有些恐慌,三三两两的耳语渐渐变大。 李宣发现断电了,话筒不出声,只好扯着嗓子喊:“大家不要慌,只是断电了!都坐在座位上不要乱动!” 黑暗中,洛译摸黑走,撞到一个人。 陈闻紧紧扶住他的肩膀,沉声说:“关雪进来了吧,可能在后台。” 忽然,舞台上投来一束非常强烈的聚光灯。有一个黑影站在灯光前,轮廓投在了前面的幕布上。 那是一个女生的模样。 隐隐约约,能看到影厅的幕布上是定格的姜哲,咧着嘴大笑。 而投出来的女生轮廓,正举起手,拿着一把刀,要对着自己的胸口刺去——李宣见恢复电力,立马对着话筒大喊:“关雪!不要!!” 一听到关雪,现场瞬间哗然。 洛译连忙对着耳机喊:“二组三组,进来封锁后台!注意,不要冲动,不要伤到人!” 后台是一个粉丝,在管理播放的影片,关雪应该是像对待会长一样,迷晕了那个粉丝。 不管怎么说,关雪抱着必死的决心,他们如果贸然冲进去,恐怕会加速关雪的死亡。 被李宣吼到,关雪的动作愣住。 她轻声说:“……不许过来。” 她的声音被后台的话筒放大,似乎是哭了,声音有些哽咽模糊。 李宣哄道:“好好好,我们不过来。你先别着急,既然来了,就和我们一起把追悼会过完吧。你也不想,让他最后都走得不安宁吧。” 关雪果然犹豫,然后慢慢放下了刀。 就在洛译觉得这招管用时,他的耳机里传来警报:“老大!广场外发现关志兴的人,预测有二三十个,看来是要明抢。” 洛译还没来得及诧异,另一边又有人报:“老大!刚刚有一个拿着电锯的男人冲进了广场,目前暂无人员伤亡,但他是朝着四楼影院去的。有人看到了他的正脸,好像是嫌疑犯小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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