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瑱也不再多犹豫,将聪明药细致地交付给了中年警察,又给陆何穿了消息,让他拿到证据的第一时间告知自己。 他也是第一次对自己识人不清感到抱歉:“郑局长,你真是慧眼,昨天真是我的不对。” 郑局长反而不在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昨天都杯酒泯恩仇了,今天还提什么。走吧,我的手续已经办妥了,可以返回光明村了。” 一路上又是多颠簸,贺瑱觉得他如果过两天再回去,指定屁股要变成四瓣了。 到了唐萍家门口的时候,就见到大门紧闭着,监视的警察也表示没什么异常。 可宋知意抽了抽鼻子,却陡然间闻到了一股不对劲儿的味道。 “不好!”他只撂下这一句话,就急匆匆地踹门而入。 屋子里漆黑一片,郑局长下意识地想要摸灯的开关,却被贺瑱立马按了下来。 贺瑱用袖口捂住自己的口鼻,又示意旁人也照做,快速地和宋知意一起开了所有能打开通风的门窗。 窗户上封着胶带,不知道是为了不让屋里的热气散出去,还是外面的空气进来。 做完这一切,他们才远离了这个小院打了救护车的电话。 “好好的,她们两个怎么会烧炭自杀呢?”郑局长百思不得其解。 可贺瑱好像已经在脑海中串联出了全部:“不用等她们娘俩醒了,马上找到唐父的坟墓,验尸吧。我觉得这一切根源,都会在那里了。” 当即问询了左邻右舍,确定了唐父下葬的具体位置,贺瑱便下了第一铲子土。 待得棺材展露出来,贺瑱扇了扇面前飘起的尘土,帮着一起推动了棺材盖。 可展露出来的确叫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那棺材中不止有一具成年男人的尸骨,多的还有一具蜷缩的婴儿骨架。 婴儿头大身子小,四肢不正常地佝偻着,脊柱上似乎也突出来了一块,叫人看得胆寒。 贺瑱深吸了一口气,还是看着这可怜的小婴儿摇了摇头。 宋知意却是戴上手套,快步上前去。他示意其他人将整个棺材都抬了出来,运回平县的解剖室,以防破坏尸体上更多的痕迹。 再次颠簸着回程的路上,贺瑱却是板着脸一言不发。 宋知意见状,开了头:“那个小婴儿,应该是母体一直在孕期吃苯/丙/胺所造成的天生畸形。” 贺瑱约莫也猜到了,只是沉沉地呼出一口浊气:“是得继续追查下去,这个卖聪明药的所谓‘大仙’到底是个什么来路了。” 狮子咬人案只是个引子,推演出来太多的是更令人胆战心惊的往事。 贺瑱又陷入了沉默之中,宋知意也不再过多打扰。 等到了平县的警局,没了打下手的张棠棠,自然而然是贺瑱跟进了解剖室。 他帮着宋知意将尸骨一点点地移到了解剖台上,又帮忙用清水与小刷子一点点地清理着其上的尘土。 而宋知意则是在解剖台前沉着认真地拼凑着骨架,恢复最原始的状态。 宋知意纤长的手指抚过一块块骨头:“脊椎骨弯曲、肩胛骨突出,可以简单判定从前是做重体力活的。” 贺瑱在一旁学着张棠棠的样子,记录下了宋知意话中重点,又抬眼继续等着宋知意说下去。 可宋知意的目光却落在唐父的肋骨和胸骨上,抿了抿唇:“他不是服食聪明药过量而死的,他是被人杀的。” 贺瑱的笔尖一顿,立马探身上前:“怎么回事?” 宋知意指着胸骨上的裂痕,以及肋骨上一牙缺口,又说:“这是死前伤,并且没有任何要愈合的痕迹。胸骨的位置更像是被人肘击,而肋骨上的痕迹需要做凶器模型比对,但是据我的经验猜测,这就是刀尖从正面刺入进去所造成的。” 他说着,还凌空给贺瑱复原了一下当时的状况。 贺瑱却一下子从中看到了不对劲儿来:“这……如果是一个肘击,加上一个尖刺,那就很像是两人合谋作案,而不是一个人。” 宋知意也同意这个观点,只是又有些疑惑。他仔细地测量了刀伤落在肋骨上的痕迹,却有些不确定地说:“角度似乎要再确认一下,须得将尸骨扫描传给棠棠,让她和鉴证科做个模型出来。” 贺瑱明了,立刻联系郑局长安排人和宋知意一起完成这项工作。 待得终于结束,他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在无菌室外的置物架上放着。 他迅速脱掉身上的无菌服,摘掉手套口罩,拿起手套出了门。 除了来自于陆何的信息,就是陈晓礼打过来的几个电话了。 他先看了陆何发来的消息:老大,聪明药已经到了,检验科正在紧赶慢赶地做检查,估摸着今天就能有结果。支队一切安好,你不用担心。 他回了个好的,就去看陈晓礼打来的电话了。一点一个、一个十分一个,后面一点半又有一个,再就没有了。 贺瑱皱了皱眉,回拨了回去,约莫猜到陈晓礼应该是遇上什么急事了。 “喂?”等陈晓礼的电话一接通,他立马发问,“怎么了?找我找的这么急。” 陈晓礼平日里最是细声细气的,说话也慢吞吞,可这回却是语调急迫:“贺队长……贺瑱,能帮帮我吗?我和我妹妹一直在被人跟踪,并且还在我家门上刷红漆咒我们死。” “怎么回事?”贺瑱忙问,随意找了一间办公室坐了进去。 陈晓礼却是带着些许哭腔,又开口:“我也真的是没办法了,不然也不会在你这么忙的时候打扰你。之前就是一直被人跟踪骚扰,但是也那个人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我就也没跟你说。但是——” “他这次把我家车的轮胎弄爆,害的我妹妹发病我差点没办法及时带她去治疗。我实在是自己解决不了了,能不能麻烦你……帮帮我。” 他说得恳切异常,贺瑱无从拒绝:“我知道了,但我现在不在沣潭市,我会安排陆何那边去你家看看的。你也自己留心一点,如果有再多那个跟踪者的信息,也及时同步给我。” 陈晓礼道了声“多谢”,似乎终于安下了心。 贺瑱挂断电话,捶了捶自己的后脑勺。只觉得最近这些事情怎么都如山般,一下子全涌了过来。 但他还是将陈晓礼的事情放在了心上,当即便联系了陆何去安排人到陈晓礼家中问询些情况。 这些事件本不该是归于他们刑侦支队所管理的,但陈晓礼既然是朋友,他也理应去多照看一番,只是奈何实在抽不开身。 贺瑱打完电话安排完事情,又折返回了解剖室。 宋知意正和张棠棠视频通话着,他就在无菌室换好了衣服也出现在了镜头里。 “老大!”看到贺瑱出现,张棠棠立马乐开花般地打了个招呼。 贺瑱嗯了一声,自顾自地拖了一把凳子坐在旁边,看他们师徒两人的沟通。 鉴证科的模型在做着,同时亦是需要宋知意这边配合着。 不多时,便见得鉴证科同事已经把凶器的样子以及电脑估算出来的角度、方位都一一模拟出来了。 依照形状,看起来就是一把很普通的水果刀。 宋知意有些沉默,贺瑱看了也明了:“刀是从斜上方刺下的,所以只有唐谦了,对吗?” 宋知意仍在沉思中,他绕着模型比划了两下,似乎又得出了个不同的结论。 贺瑱也意识到自己刚才那句话中的错处:“可不对啊,唐谦是在去了马戏团后才抽条拔高的,他在离家出走之前可是又矮又瘦的。难道是外人作案?” “不,不是的。”宋知意笃定地说,“除去凶手迟到从高处刺入,还有一种就是——” 他把Pad的屏幕固定住,又将其旋转了九十度。将模拟凶手是站立行凶的样子,依稀转变成了凶手是躺在地上。 贺瑱瞬间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不用身高优势就行,那么家中所有人都有作案动机了。而且我觉得,如果这么看模型的话,更像是死者摔倒,撞在了凶手的刀尖上。”
第39章 婴骨 只是若这么论,犯罪嫌疑人仍是锁定在唐家的三个之中。 最大的可能还是唐谦犯下的,所以他才要改名换姓离开。 但是这样又不能解释,为什么他们在来的时候,母女两人会在家中烧炭自杀。 贺瑱也陷入了两难之中,他啧了一声,又重新出去找到了郑局长:“唐家母女醒了吗?” 郑局长摇了摇头:“即便是咱们抢救及时、手法正确,但时间还是有些久了。唐萍也许能醒,她那个妈……醒来也许会记忆力衰退、失语的症状,这些都是ICU那边知会我的,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咱们破案。” 贺瑱也是无奈:“短短几天,这一家轮流进ICU,还全是自找的,我忽然就觉得挺可笑,又挺可悲的。算了,如果她们母女俩其中任何一人醒来,麻烦老哥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我。” 郑局长应了一声,他就晃晃悠悠又回到了解剖室外。 这里不像是支队里面,解剖室外有块玻璃能看见内里的动作,他只能从门上的小窗户向里望去。 宋知意已经放下了唐父的尸骸,转而看起了那具小小的婴骨。 宋知意比划着骸骨的尺寸,又不住地摇了摇头,好看的面容上是鲜少有的可怜之色。 可贺瑱却没有打断他的动作,而是在外面看了他许久,终是等到他脱下白大褂走出来。 “怎么样?”贺瑱开门见山地就问。 宋知意回头看了一眼婴骨说:“那个孩子,都未曾足月,可能只有六七个月。天生残疾没错,大概率是苯/丙/胺影响的,但不排除其他原因。只是完全白骨化了,无法检测了。” 贺瑱有些可怜那个孩子,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其实没有被生下来也是他的幸事,如果他真的活下来了,这一辈子都将是噩梦。” 宋知意颔首:“母体在孕育这个孩子的时候,也应该是食用了大量的苯/丙/胺。她本来会以为能生成一个健康又聪明的孩子,却没想到自食恶果。” 说罢,他又将Pad展示出来,将鉴证科调整好的凶杀现场模型播放了出来。 黑色火柴棍小人在白色背景下分外显眼,只见高矮两个火柴棍小人显示吵架,而后便推搡了起来。 在此期间,矮个子小人为了摆脱高个子小人的束缚,奋力用自己的肘关节处猛猛击打了高个子一下,高个子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又捂住了自己疼痛的伤口。 等他稍微缓和过来,又朝着矮个子火柴棍小人袭来,似乎真的是生气了。矮个子小人被他一推,倒在了地上,手边刚好有一把刀,被用作举起来防身。 而高个子小人愤怒地冲向他,但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一绊,正正好好地摔在了那个尖刃之上。一切都行云流水般的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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