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展走到楼梯拐角,回头,苏韫亭还在和前台护士勾肩搭背有说有笑,丝毫没有跟上来的意思,他扶着楼梯缓缓道:“苏队,你生死与共的兄弟躺在病床上,不是为了给你创造机会撩妹的。” 苏韫亭悻悻:“听见没?阴阳怪气。走了。” 病房外走廊上,小护士推着护理车经过,瓶瓶罐罐的碰撞声渐行渐远。 秦展走到窗边坐下,翘起腿单手搭在膝盖。 不愧是宽肩窄腰大长腿的秦局,跷二郎腿都能这么霸气,尤其是那看上去皎如玉树临风前的两米八气场,往那一坐丝毫看不出来他现在是个病号。 苏韫亭坐在床边,吊儿郎当的削着苹果皮,时不时侧目瞅秦展两眼,再看看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马辉,啧一声,自言自语道:“这才几个小时不见呐,就被人干进医院,还被人跑了没抓到。高磊安排的都是什么废物小垃圾?” 病床上,马辉动了动手指,缓缓睁开眼。 他转动着眼珠往周围看一圈,扫过窗边坐着的秦展,目光落在眼前削苹果皮的苏韫亭脸上,瞬间眼眶通红,这伤他负的太特么值了,局长亲自大驾光临,苏队亲手为他削苹果,简直就是一等功待遇,就算是殉职都赚了。 苏韫亭看他醒了,凑上来咬了口苹果,问他:“马辉,你苏队亲自来看你,感动不?” 马辉:“……” 马辉表示本来是挺感动的,但看着那个被苏韫亭一口咬掉大半个的苹果,感动不起来了。 “我看看,伤口在哪?胳膊上吗?” 苏韫亭动手动脚开始检查马辉的伤口,肩膀没破皮,胳膊是好的,只脸上有点擦伤,也不严重。 马辉被他摸的有点痒,忍不住笑,牵动伤口又疼的龇牙咧嘴:“哎哟我的苏大队长,行了你别到处摸了,我怎么觉得你在占我便宜呢?我可是个正经人,除了入职体检那次脱|光|检查,第二次全身体检可要交给我那未来如花似玉的媳妇,快把你的脏手拿开。” “行,精神状态不错,看来没伤到要害,死不了放心了。”苏韫亭继续啃苹果,“马儿,说说,昨晚到底是什么情况?” 马辉:…… 他领导是什么丧心病狂的登西啊? 深夏市公安局基层警察没有真感情,都是领导的工具人! 马辉遂做痛心疾首状:“苏队,我是个伤员,勇斗歹徒光荣负伤,怎么也得先给我拨点奖金,奖励个优秀个人什么的吧?哪有你这样一上来就一副公事公办的扑克脸,问:马儿,说说,昨晚到底什么情况,这样无情无义的领导啊?”马辉嘴上抱怨一通,学苏韫亭说话学的入木三分。 揶揄完他还是认认真真把昨晚在龙凤小区盯纪晓申时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和苏韫亭做了个交代。 “昨晚我和小唐两个人盯梢,为保险起见包了龙凤花园门口鸡蛋灌饼的小吃车。” 说起这个,马辉伸手往挂在床头的外套兜里摸索一阵,掏出张皱巴巴被水泡过的纸条给苏韫亭,“包一天200块,回头别忘了给我报销一下。”然后继续道,“昨晚下大雨,到夜里十点钟左右就没什么人了,我和小唐收拾收拾,给门卫塞了50块钱把小吃车开进小区里边避雨。哦,给门卫那50没有打条,也得报销哈。”他补充一句,“我们进小区后,就把小吃车停在三号楼附近,借机观察有没有人在监视纪晓申。大概是在夜里十二点钟,小唐打个盹的功夫,有个穿着黑色雨衣的男人鬼鬼祟祟走进3号楼2单元,没多久男人抱着一个小孩,后面跟着个中年妇女从2单元出来,神色匆忙的往外走,那孩子穿着很单薄的睡衣,半个身子都暴露在雨里,我和小唐觉得不太对劲,那么小的孩子,家里大人都是捧在手心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哪能就抱着搁雨里边干淋啊。苏队,你猜怎么着?” 苏韫亭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那男的是抢孩子的,抢得孩子是纪晓申的儿子纪念。” 马辉撇嘴,不满道:“你怎么不配合我啊,这种时候镜头不都是在柯南这边的嘛?” 苏韫亭笑:“还柯南,柯南可不像你这样被歹徒打进医院。” “得得得,你是队长你有理。”马辉也没在意,继续往下说,“后面纪晓申踉跄着追出来抢孩子,被那个男人踹了两脚,孩子哭的又凶,这时候我和小唐作为路人,就路见不平一声吼,撒丫子就是一通追,千算万算没算到他手里有枪,小孩也攥在他手里,为了救人,我和小唐配合着转移他的注意力,九死一生,那孩子差点就救不回来给他扔人工湖里去了,趁着小唐在前边打掩护,我英勇无敌飞身一扑,接住孩子光荣中枪。这不一颗子弹结结实实从肚子上擦了过去,”他掀开被子露出缝合好的肚皮,无奈道:“不知道还以为我刚做完剖宫产手术呢。” 苏韫亭正喝水,被他一句话呛的直咳嗽,“你有剖宫产那零件么你?” “哎哟,生孩子真遭罪,疼啊。”马辉虚弱的给自己拉上被子,喊护士:“疼死了,你们这个镇痛泵能不能给我加大药量啊?” 呼叫器里护士沉默片刻,回道:“16床耐心等一下,马上过去。” 苏韫亭说:“瞧你这套咋呼,真给警察丢人。” 马辉:“我是个文职,比不上你们生龙活虎的,能擦着枪林弹雨全身而退我对自己已经很满意了。做人嘛,要原谅自己谴责他人,我受伤都是那个歹徒的错!” 苏韫亭点头:“对,理论上你说的很正确。” “实际上也很正确。”马辉又呻|吟两声,“所以,苏队,你别在这里陪床了,赶紧替我报仇去吧。” 俩人正说着话,护士推着护理车进来,走到病床前,拿出一包乳白色液体加入镇痛泵输液装置中,调试了下加药按钮,问马辉觉得怎么样? 马辉说:“好像没那么疼了。” 护士弯起眼睛笑了笑,“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怕疼的警察,妇产科剖宫产的产妇都没用你这么大剂量的麻|醉。行了,有事就用呼叫器喊我。” 马辉连连道谢。 护士回头看了坐在旁边的苏韫亭一眼,瞬间睁大眼睛,“哟,你不是上次那个把陪床绑起来自己跑了的那个警察……” 苏韫亭呲牙一笑:“是我是我。” 护士意味深长道:“你们当警察的,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哈,住个院都住的惊心动魄的。” “承蒙夸奖。”苏韫亭起身,彬彬有礼道:“我们要走了,这位小马同志就麻烦你多照看,他没人照顾。” “好啊。”护士人也爽快,连连答应下来,目光又落在窗户边坐着一直很安静的秦展身上。 大概是烧还没退下去,秦展整个人恹恹的没什么精神,半撑着头,看上去像在闭目养神。 护士刚想再说点什么,外边走进来个穿白大褂的男医生,他刚进门就问道:“小史说这里有发烧病人,什么情况啊?发烧不去挂发热门诊,跑外科住院部来凑什么热闹?这不胡闹呢么?给医生增加工作量。” 秦大局长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这样劈头盖脸的数落过他呢。听到这个男医生中气十足的斥责,他缓缓睁开眼。 苏韫亭刚想接话。 白大褂不知死活的走向秦展,继续训斥,“就是你们这种仗着自己脸长得好看,大冬天也不穿棉袄棉裤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人,成天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不知道南方的秋冬阴寒?风气湿气往骨头缝里钻?以为在北方呢?感冒发烧喝碗姜汤捂个汗就好了?量体温了吗?多少度?” 秦展蹙了蹙眉。 “你这个病人,怎么病的还有一大堆意见似的?”白大褂不满道,“体温。” 旁边马辉往苏韫亭旁边凑了凑,小声嘀咕:“这白大褂是我迄今见过的最勇敢之人,简直就是勇士中的黄金勇士。” 苏韫亭摸着下巴回:“谁说不是呢,勇气可嘉啊,向来只有老秦这么教训别人的份儿,我还没见过敢这么教训老秦的人呢。” 马辉说:“我总觉得他可能会被揍。” 苏韫亭:“……不能吧,老秦怎么说也是个有身份的人……” “没量。”秦展仍旧是撑着头,姿势未变,看上去像商战片里的霸道总裁,气势这块拿捏的死死的。 “行吧,年轻人净拿自己身体不当回事,现在什么症状?头晕头疼吗?有没有恶寒感?” 秦展:…… 这个医生看上去好像也就才二十七八岁,冲着他一口一个年轻人,秦展有些烦躁,他都老叔叔了,还年轻呢? “问你话呢,真是现在刚二十出头的小年轻都这么臭屁不理人的嘛?”白大褂有些没耐心了。 秦展缓缓站起来,试图纠正:“有点头疼,不是很严重,不耽误正常工作。另外,我好像比你要…” “跟我到发热门诊去挂个号,然后量一下|体温,再做个血常规,看看是病毒感染还是细菌感染,等结果出来再看是吃药还是输液。” 秦展一个大字没说完,就被白大褂打断了。 最终他还是跟着白大褂去量了体温,做了血常规检查。 结果出来是病毒感染,开了氯化钠注射液,要输液。 苏韫亭问过输液时间后,也不着急去局里了,陪着秦展在输液室输液,忙前忙后给秦展端茶倒水,看到有小朋友的家长给小朋友买一大堆零食,还给输液的小朋友看动画片,苏韫亭坐不住了,起身也没说要去干嘛,三步并做两步下了楼,没多会儿就提着一堆零食回来,往秦展旁边一放,大方道:“吃吧,都是你的。” 秦展全程一言不发的看着他,像看一个傻子。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苏韫亭被他看的有些气急败坏,“既然你以后是我们老苏家的女婿了,我自然会疼你的。” “苏队。” “干嘛?” 秦展抿抿唇,盯着自己青筋微微凸起的冷白色手背,“没什么,突然觉得你像个小太阳似的,明媚照人。” “买零食就明媚照人了?你说,你的童年得有多缺爱啊。“苏韫亭咋舌,”我还有更明媚照人的呢。”说着他掏出手机打开视频,“我猜,你小时候也没看过这个吧。” 直到手机屏幕上出现龙猫、千与千寻,秦大局长终于在输液的两个小时中,把苏韫亭口中缺爱的童年弥补了个七七八八。 · 高磊呼吸急促的从外边走进来,一进门就哐当往椅子里一坐,端起茶缸子大口牛饮半杯温水。 半小时前,秦展输完液和苏韫亭就回到了市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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