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在道上混的,嘉良未免做事太不厚道!”潘季后示意他把枪放下,“咱们完全可以坐下来谈,没必要动刀动枪,撕破了脸不好看。” 苏韫亭吊儿郎当的看着他,“那怎么办呢?刚才打伤了你手底下几个人,现在还在那边的仓库里躺着吱哇乱叫,脸好像已经撕破了。” “你打伤打死的那几个人,我不计较,我和嘉良之间还不至于因为几个马仔的命就鱼死网破,现在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跟你扯皮,说吧,嘉良他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给你。” “嘉良要什么,我是不知道,但我要的,是你潘季后这个人。”苏韫亭举枪对准潘季后,往前走两步,“怎么选?” 话说到这里,潘季后终于意识到不对,他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只是定定看着苏韫亭,似乎在努力回想什么,好半天才活动了下仿佛生锈的颈骨,一字一顿道:“我小看你了,上次在深药四厂,我见过你,你不是嘉良身边的人,你是深夏市公安局的警察,是刑侦支队长苏韫亭!” “哟,还知道我的名字和职位,功课做的不错,看你年纪轻轻,学点什么不好非去缅北搞毒品,落在我手里就认命吧,早晚都是要被逮捕归案的,跑不了了。” 这种平静的,警察和毒枭隔着百十米,非常礼貌,没有直接动手的交谈,其实挺少见的。 就十二年前滇缅边境线那场缉毒行动来讲,他俩简直堪称文化人交涉。 当年那是什么场面?一大帮带大金链子纹花臂,吆五喝六无知骄横|□□|马仔不讲武德,拿枪拿刀几十个人一拥而上对着秦展就是一顿乱砍的情景,要不是秦展身手利落打架好看,压根就端不上台面来讲。 潘季后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低头紧了紧手套,沉吟几秒钟后才开口,“我讨厌边境线上厮杀的那几年,所以非常不喜欢野蛮的武力解决方式,已经很多年没有亲自动手杀人,都忘记杀人是什么样的感觉了,有点手生,不知道等会儿你的死相是不是不好看。” “好巧,我和你差不多。” 苏韫亭嘴上一点都不吃亏,但心里明白,他不能打死任何一个人,尤其是潘季后更要抓活的。 深夏市公安局不能抓个死人回去,案件定案就必须让潘季后接受法律的审判,当庭认罪、悔罪,向公理屈服投降,接受法律制裁。 针锋相对,两人皆向前迈了一步。 “我数一二三,有本事一起开枪,看谁先打死谁!”潘季后冷笑着开始数数:“一” 几乎是在一字话音落下的同时,两把枪的保险栓都被拉上了。 “二” “我赌你不敢开枪。”潘季后食指勾上扳机,狞笑,“但我敢,五年前陈程渡没能炸死你,今天正好,我来替他完成临死前的心愿!” “三” 嘭地一声,两枚子弹几乎是在一瞬间从枪膛里迸射出去。 苏韫亭利落收枪抱膝在地上一滚,迅速用集装箱墙皮把自己隐藏起来,另一边,潘季后也躲了过去,但手臂还是被子弹擦过,外套和内衬的袖子已经破了,连带肉皮也渗出几滴鲜血。 听到枪声,十几个马仔从另外的仓库冲出来,齐刷刷把潘季后围在中间。 “潘哥,你没事吧?” 几个离潘季后最近的马仔立刻开始替潘季后检查伤势,一个马仔从口袋里扯出卷医用纱布帮潘季后缠上手臂的伤口,劝道:“潘哥,撤吧,四升已经把楠姐带上了车,咱们别跟条子硬杠,先撤出深夏再说其他的。貌登去开大卡去了,等会儿就过来。” 潘季后点点头,在十几个人的掩护下,捂着胳膊开始往后撤。 苏韫亭探出枪口,对着后撤的人连开五枪,弹无虚发,每颗子弹都结结实实打在了马仔的腿骨、膝盖骨或是脚踝处,接着就撂倒五个人。 看着因为受伤跌到在地上的几个人,有马仔忽然喊了一声:“先进仓库里面去,那里有旧油桶和木头箱子,可以隐蔽。” 剩下的人呼啦一下,全都扎进了仓库里面。 或许是场面太过混乱,竟然没有人注意到,人群里混进去了个生面孔,直到最后一个进来的马仔关上仓库门后,躲到一个集装箱后面,才发现自己被人用枪抵上了后腰。 “别动,不许出声。” 苏韫亭压低声音警告。 马仔丢下枪,缓缓把手举到头顶。 苏韫亭随手把他铐在旁边的铁皮椅子上,就地捡起一块黑乎乎的布料团成一团堵上马仔的嘴,然后掏出袖箍扎住上臂,卷起扣的严实的蓝色内衬袖子,提枪弓腰摸到旁边的木头箱子后面,开始警惕地打量起仓库布置。 仓库内很杂乱,货架上堆着的纸箱子零零散散,有的已经破败发霉,看的出来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打理,唯一能藏人的地方,他这边的集装箱是一处,还有七八处破破烂烂的木头柜子之类的东西。 苏韫亭眼风扫过几处基本可以确定后面藏了人的据点,缓缓把枪架了起来。 就在他瞄准一处纸箱的时候,后背忽然被拍了一下。 几乎是刹那间,肌肉记忆快速反应,警用玛咖术掣肘锁喉,后面的人被他顶膝死死压在了身下。 谢遇知:…… “是我。” 不敢大声,谢遇知从嗓子眼里用气声挤出俩字。 苏韫亭神经一松,放开他倚着木箱坐下来,脸色整个冷下去,抬手揩了下嘴唇,“受伤了?” “还好。”谢遇知挣扎着坐起来,“硬杠吗?趁我现在还能动。方位我已经报告局里,秦局正在调集警力,这地方偏远了点,之前布置的警力又比较分散,汇集过来可能有点慢,咱们得在这里死撑一段时间。” “没问题。”苏韫亭打了个OK的手势,“我去引潘季后出来,你负责对付那些马仔。” 谢遇知表示完全没压力。 苏韫亭点点头,“有枪吗?” “有。”谢遇知把枪掏出来,冲苏韫亭晃了晃,有些炫耀,“要不跟我换一下枪?” “不用。”说着,苏韫亭提着枪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谢遇知:…… 拉仇恨也不带这么拉的。 苏韫亭刚走出去,子弹立刻就从不同方向打过来,根本没给谢遇知留一点缓冲时间,两发子弹贴着苏韫亭的腿侧飞过,幸亏他动作快,反应迅捷,险险躲了过去。 紧接着就是两发子弹直奔开枪的马仔那边,两个马仔立刻躺尸。 就这么,苏韫亭当枪把子,谢遇知发现开枪方位立刻补上一发子弹,打一枪换一个隐蔽位置,二十多分钟后,仓库里没有人再敢继续开枪了。 这时候的苏韫亭,身上已经中了两三发子弹,虽然致命位置都躲了过去,但地上、墙上、就连一层尘土的废弃办公桌和椅子上,都染上了血迹。 当然,这些血不都是苏韫亭的。 潘季后身边的马仔咬咬牙,压低声音开口:“潘哥,不对,貌登去了那么久还不见回来,八成是出了什么事了。” 开卡车的貌登确实出事了,整个人都被咬得支离破碎,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双腿已经不能站起来,旁边的杜宾犬威风凛凛蹲坐在地上,目光像头狼,紧紧盯着被它咬的血肉模糊的貌登。 镜头特写:深夏市公安局一等功警犬:山梨! 潘季后听完点点头,声音没什么起伏:“你不要出去了,一定藏好,他们只是要抓我,你们没必要白白送死,找个机会跑吧。” 马仔刚要说什么,伸出去的手还没碰到潘季后的衣摆,潘季后已经提枪走出去了。 “现在就你和我两个人,我知道还有埋伏的条子,是男人把枪扔了,我跟你单打独斗。” 苏韫亭摇摇头,“我从来不跟犯罪分子讲公平,单打独斗就算了,我比较喜欢对你这种人进行群殴。” 潘季后的脸瞬间黑下来,肌肉不自然的抽动着。 “不过现在也没人和我一起群殴你……”苏韫亭想了想,看着潘季后笑的像只恶犬,“没事,我一个人,也能群殴你。” 潘季后刚想讽刺他两句,嘴角还没扯出弧度,用了十分力道的拳头就打了过来,速度太快,避让不急,他生生挨了这拳,登时五官都没知觉了。 苏韫亭的拳头雨点一样密集砸下来,终于在连续挨了七八拳之后,潘季后抬手挡住了苏韫亭,狠狠反击回去一拳。 两个人在格斗上几乎势均力敌,没多会儿就都趴在了地上。 谢遇知失血过多,神志已经不是很清楚,但想起苏韫亭说的,跟犯罪分子讲什么武德?直接上手揍没得商量,所以在昏过去之前,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对着潘季后的腿开了一枪。 再之后发生了什么,谢遇知就完全不知道了。 市局,指挥中心接到谢遇知的定位传送后,立刻召集警力,等高磊、卫向晨带人开始往仓库位置集合,时间已经过去近两小时。 直到天光破晓,秦展一直守着的对讲机才响起沙沙的电流噪音。 苏韫亭的声音有些沙哑,听上去不太真实,但确确实实从对讲机里面响了起来。 “老秦,该收网了。” 秦展紧紧抿唇,想骂苏韫亭,但他知道现在必须抛弃个人情感,硬生生把心里的话压下去,挂断对讲机后,秦展一声令下,整个深夏市公安局,集体出动。 一到地方,两百名武警官兵迅速下车,将藏匿毒品的仓库团团围住。 秦展第一个从警车里冲出去,直奔发生枪战的仓库。 踹开仓库的门的瞬间,无数尘埃颗粒在刚刚投射下来的阳光里恣意飞舞着,仓库里血腥味扑鼻,苏韫亭右手提枪,腿上、胳膊上血流如注蜿蜒汇聚在地上。 他冲秦展抬抬下巴,表情臭屁道:“哟,秦大局长,来的有点晚啊,我都快血尽而亡了。” 丁达尔效应将秦大局长的脸照的虚幻,不真实,他抿抿唇,疾走两步,把面前这个四肢快被打成筛子、从刑事警察学院就一见钟情的小狼崽狠狠揉进怀里,声音哑的不像话。 “苏队,我爱你。” 卫向晨、马辉、高磊、季杨,还有身后跟着的几个刑警,看着眼前这翻景象,都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马辉说:“要不咱们先回避一下?我怕回去眼睛长针眼。” 季杨说:“现在可不是看气氛的时候,赶紧的吧,咱们禁毒科的谢支队长再耽误一会儿,就真的要殉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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