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展缓缓靠着椅背,心情不错的勾了下唇角。 时间还是太短了,下次他要更加努力。 · 市局,刑侦大办公楼前的台阶上。 马辉手里攥着半截带血的制服衣角,眼眶通红。 高磊捏着帽檐,胳膊搭在膝盖,手指甲已经全磨没了,劈进肉里,血泡早就结痂,他却一点疼都感觉不到。 昏黄的照明灯光下,俩人灰头土脸,制服也污糟糟的。 马辉抹了把脸,终于掏出手机,对着那半截带血的制服衣角,沉重的拍下来,发送到市局内部群。 片刻后 “卧槽!谁受伤了?” “出警光荣负伤吗?这不得评个今年二等功?” “哪个组出警了?昨天不就是卫向晨和小崔?@卫向晨@小崔你俩谁受伤了?” 小崔:“我受伤了,不过还好不是很严重。@马辉,这衣服是卫向晨的吗?” 马辉看着群聊消息,默默在输入框里打了个苏,却没办法把苏韫亭的名字全打出来,他重新删掉自己打的字,把头埋进双膝间。 八尺高的硬汉,平时嘴贫不着调,这会儿却也什么都说不出来,眼泪骨碌骨碌往下掉,瞬间把台阶打湿一片。 高磊也不说话,就颓坐着,脸上表情麻木呆滞。 群里消息声还在此起彼伏。 卫向晨被送到医院后,昏迷了两三个小时,麻醉药劲儿过了就行了,只是心口的刀伤很深,整个左臂被神经牵引着不能动,听到手机响,随手摸起来滑开,看到群消息的瞬间就立马澄清,“这衣角不是我的。” 群消息安静了好一会儿。 就在大家纷纷猜测会是谁的时候,马辉终于把一串完整的字发送出去。 “苏队,他因公殉职了。” 唰地 整个市局内部群聊炸了。 “什么?!怎么会!” “因为什么?找到人了没有?” “回局里,整个刑侦支队所有人都他么立刻归队!” “不敢相信,这是怎么回事啊?啊?!” “马辉,你特么给老子说清楚,苏队怎么会殉职?一天没见,为什么会这样?!” “你们是怎么跟着苏队的?马辉,你他娘的,你们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在震惊、诧异、愤怒、不甘,可尽管这些情绪堆积在每个人的心中,大家还是不约而同的抓起制服就钻上车,开始往市局里赶。 秦大局长一边开车,一边翻看着手机上应接不暇的刷屏,永远的四平八稳。 在他看来,市局这些人,也真是够蠢的。 苏韫亭这个金蝉脱壳的手法,简直粗糙到爆炸,一片沾血的衣角能说明什么?就殉职殉职的在组会群里喊天喊地。 从技侦传输的爆炸现场情景来看,爆|破|装|置炸塌了综合医学科研实验楼东段,如果人真的在这种情况下被炸死,只有两种可能。 一、炸碎了,什么都不可能找到,别说一片衣角,骨头渣估计都不存在了。 二、既然能找到衣角,那就还能挖出点儿残肢残体,不可能把翻个底朝天,就一片衣角。 况且,根据当事人苏大队长的口述,他在爆炸前十几分钟就已经撤离,跟踪上程昊和潘季后了。 秦大局长觉得群消息真的没眼看。 不过…… 这也正好合了苏韫亭的意思。 半小时后,市局 不论是住的近的还是家离很远的,人全部到齐。 就在市局升旗的小广场,马辉抱着方骨灰盒,把那片破破烂烂满是血迹的衣角缓缓放了进去。 到市局没半年,人就英勇牺牲了。 苏韫亭刚进刑侦科大办公室那晚的音容仿佛昨天,在所有人的注视的目光下走到桌前拉开椅子,翘着二郎腿不可一世的样子,又欠又拽。 初见面,高磊就没想过,他之后会对苏韫亭这个拽逼忠诚成这吊样。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高磊拉过鲜红的红旗,缓缓盖在骨灰盒上。 沉默中,有人突然轻喊了一声:“秦局来了。” 整个小广场上,所有人都齐刷刷回头望去。 赵海压低声音,对旁边的季杨说:“咱们秦局,不会有事吧?” 季杨摇摇头,说:“不知道。” 秦展板着脸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完全看不出来一丝异常,冷硬的外表和他三十多岁的年纪非常不协调,这张脸就像是冻在二十五岁,再没有过一丝变化。 马辉抱着骨灰盒的手抖了抖。 “秦局,苏队他……” “既然是因公殉职,”秦展眼若寒泉冷月,欣长的身姿伫立在同样清冷的夜风中,骨子里就透着淡漠,“季杨,针对苏队殉职的事情,明天发个通告吧。” 秦展的表现太过冷淡,季杨明显愣了下。 不止季杨愣了,其他人也都愣了。 毕竟他们秦局和苏队互相爱慕的事情,是市公安局人尽皆知的秘密,没人说,不代表不知道,就算是警察,有追求有理想有抱负,那也不能自己心爱的人死了,还能这么平淡。 虽然大家都知道,秦局平日里就一副孤冷出尘,但现在这个表现,未免太理智过头,该不会是…… 有人瞬间明了,用眼神和旁边的人交流。 ‘秦局心里一定非常难过,但又不能当着大家的面抱着骨灰盒痛哭流涕,毕竟是局长,要注意身份和影响。’ ‘明白明白,就像我们都伤心,却没办法抱头痛哭一样。唉,秦局真的不容易,苏队殉职了,他都不能哭。’ ‘这和死了老婆不能哭有什么区别?’ ‘最惨的是苏队,妈的,咱们不能消沉,这起爆炸案势必彻底清查,一个涉案犯罪分子都不能放过!’ ‘对!’ 交流着交流着,不知不觉他们眼底就燃起熊熊烈火。 季杨回过神,郑重的点了点头。 秦展目光落在马辉怀里的骨灰盒上,走过去把骨灰盒接在手里,“行了,都回去吧,今晚好好休息,明天照常上班。” 马辉垂着头,一动不动。 旁边的高磊也没动。 看得出来,‘苏韫亭的死’对他们的打击挺大。 秦展抬手,拍拍他们的肩膀,劝道:“杵在这里,苏队能复活?回去睡觉,这是命令!” 高磊死死抿着嘴唇,头一瞥,什么都没说,抓着帽子就走了。 高副支队一走,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开始离开,最后整个小广场,只剩下秦展一个人站在红旗下。 他看看手上盖着旗帜的骨灰盒,重重叹口气,转身往办公室走。 马辉远远站着,也不上钱,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全是路灯的拐角看着秦展,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们秦大局长的背影显得特别萧索,难过。 ‘背影特别萧索难过的’秦大局长抱着骨灰盒回到办公室,随意把盒子往桌上一撂,坐进办公椅里,扯过桌上的小红旗捏在手上转了转。 然后掏出手机,给已经在市局‘壮烈牺牲’的苏大队长打了个电话。 “苏队,你被死亡了。” 电话里苏韫亭的语气听着特别兴奋,“被死亡是好事儿,别这么沮丧,我这边有新发现,要不要听?” 秦展挑眉:“讲讲。” “潘季后就在旅馆对过的私人医院里。” · 疗养院单人病房中 医生替程昊重新换过绷带,就离开了病房。 程昊坐在床上,扯了下衣服,劝道:“潘哥,我们还是早点回缅北吧。” “再等等。”潘季后连眼皮都懒得抬了。 “晁杰已经落网,剩下的交给深夏这帮条子,跟我们就没关系了,反正我们这次主要目的就是搞死他。潘哥,你现在千万不能感情用事,为了个女人只身犯险,把自己也栽了得不偿失啊。咱们兄弟走到这步,不容易,你想想潘仲,他可是替你死的。” 程昊语重心长地劝说。 “潘哥,贺雅楠那个女人不值得,她心里只有程渡,你捂不热的。” “至少等贺鸿尧把这场官司打完,确定她不会被执行死刑。”潘季后鲜少的露出烦躁的表情,“只要能翻案,我们就立刻回缅北。” “潘哥……” 程昊欲言又止。 咚咚咚 这时候,病房门被人敲响了。 “进来。”潘季后语调总算恢复平淡。 谢遇知推门而入,目光落在程昊刚换过的纱布上,客气的寒暄两句:“昊子,怎么样?出去一趟没伤筋动骨吧?” 程昊说没有。 对谢遇知,程昊是抱着十二分感激之情的,毕竟,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谢遇知确确实实救过他,要不是谢遇知,他现在还被关在深夏市公安局里,定了罪就要跟贺雅楠去一个地方了。 更别说,去接胡安琪那次,要不是谢遇知跟那个姓高的副支队打,他估计早被当场打死了。 谢遇知救了他两次。 道上的人别的没有,就是重义气,他就差拉着谢遇知原地拜把子了。 “正好,你也帮我劝劝潘哥吧。”程昊无奈求助。 谢遇知关上门,走过来,表现的一头雾水。 “怎么?发生了什么?潘老板这么厉害的人,还用人劝?” 程昊看着潘季后,脸上多少有些嗔怪的意思,“谢支队,你说,你说这世上,女人是不是红颜祸水?” “哟,这你问我,我可不赞同啊,我就想找个老婆给我热炕头呢。这咱们说不到一起去。”谢遇知往床沿上一坐,“潘老板这是有喜欢的人了?” 潘季后对谢遇知,没有程昊那么信任,谢遇知表现的再贪财好色,潘季后还是小心提防着,很多事情都不会让谢遇知知道。 听到程昊嘴上没个把门的,潘季后脸色就变了。 “昊子,谢支队跟咱们可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别什么都说。” 他和程昊算是滇缅线上一路同生共死过来的,从未说过重话,第一次语气里带着满满的警告。 “潘哥,孙智筹被警方抓进了强戒所,现在我们手上已经没有底牌可以让孙永俊给我们打开深夏商圈的市场了。我跟着你一路走过来,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栽在贺雅楠那小娘们手上。” “行了,别说了!”潘季后忽然站起来,看了程昊一眼,黑着脸出去了。 病房里一时安静下来。 和普通医院相比,私人医院的独立病房的设计非常人性化,客厅、厨房应有尽有,就像是在自己家里单独辟出间用来打点滴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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