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覆洲撩开她的衣服:“腰部有绳索捆绑留下的捆绑痕迹,指甲内没有泥沙,应该是死后抛尸,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尸体并没有挣扎的痕迹。” 邱云听懂了他的话:“也就是说昨晚王莉刚离开凶手便入室行凶并抛尸?” 孙覆洲拿掉塑料袋手套,拍拍手站起来:“八九不离十了,等法医进一步检查就能推出具体的作案手法。” 邱云说:“这掩盖罪行的手法也太拙劣了,要抛尸也该抛远一点啊。” 孙覆洲淡淡的扫了一圈周围的村民:“从王莉家到这可以避开大部分居民的住所,并且路程也比较近,相比抛在山上或其他地方,这里反而是最优选择。” 村子不比城市哪哪儿都有监控,在这个闭塞之地,天一黑就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在等县城的警队到达之前,两人排查了一遍周围的村民并试图找到目击者或者能提供任何线索的人,不过很可惜,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了昨晚的杀戮。 毕竟住得最近的孙覆洲等人都没有察觉到不对,有其他的目击证人的可能性便少之又少了。 “警察来了警察来了!” 防止晌午的太阳太烈,两人找了一块塑料布盖住尸体,又在原地差不多守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听到几声刹车响,伴随着一阵骚动,围观的人群忽然自动散开,让出了一条通道,几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邱云小声讶异:“沈垣?” 和警察一起过来的人里不仅有村子里那几个领导班子,中间还多了一个沈垣。 孙覆洲静静地立在原地等那些人走向自己。 穿着警服的几人走过来扫了一眼尸体,问:“这怎么回事?” “死人了。”邱云不满这些人的出警速度,自然不会摆出好脸色,“你们怎么这么慢?” “山路不好走,当然就晚了一点。”带头的警员满不在乎道,“不是……你们谁啊?” 邱云甩出警官证:“樰城市公安刑警支队队员邱云。” 那警员神色愣了愣,和自己的下属对视了一眼,忙又换了个语气:“哦,原来是市里的领导,那这位是……” “他是谁跟你没关系。”邱云打断他,“你们赶紧处理现场,这很可能是一起蓄意谋杀案件,请务必认真调查。” 警员很是意外地回头张望了一样:“不是说淹死人了吗,怎么会是谋杀?” 村长王国伟这时站了出来:“几位警察同志,还是先把尸体拉走吧,放在这对村子的影响不好!” 带队警员点点头,立马指挥自己的两个手下:“去,你们两个,把尸体抬上车。” 这些人处理现场时几乎没什么顾及,将尸体往裹尸袋一装,搬货似地就把尸体搬上了车,之后也没有对现场进行勘察,仿佛他们就只是过来收尸的。 眼看着他们收完尸就要走了,邱云连忙上前拦下:“这就走了?你们不查吗?” 警员理所当然地回答:“查啊,我们把尸体拉回去验尸,死者的家人来认尸,我们再仔仔细细地查!” “可是……” “姑娘,这个案子是我们辖区负责,你这么拦着,要不你来查?” 邱云刚想怼一句,孙覆洲就在她身后咳了一声。 王国伟这边驱散了围观群众,一回来就把警员往车上推:“同志,赶紧回去查,早日查明真相。” 车尾气喷涌而出,车轮扬起了一阵尘土,邱云盯着车牌号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 “孙副,他们就这么查案?” 孙覆洲没有回答邱云的抱怨——旁边还有一堆麻烦。 王国伟堆着笑容走上来:“王某眼拙,没想到两位是市里的领导,招待不周,招待不周。” 孙覆洲在心里冷嘲这个装模作样的老狐狸,面上却纹丝不动,象征性地跟他握了握手。 孙覆洲要装聋作哑可不代表邱云会忍气吞声:“村长,你们村发生了这么恶劣的凶杀案,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 闻言,王国伟脸上险些挂不住:“哎,这件事……我也是痛心疾首,但是这么多人都看着,这里还有市里来的老板,当然是先把尸体处理走为好。” 邱云绕过他,看向后面的沈垣,长长地哦了一声:“市里的老板啊?那可是要好好招待。” 沈垣从王国伟身后走了出来,笑得四平八稳:小邱,“你还真是把孙队的性子学了个十成十。” 尖牙利嘴。 邱云不负所望地换上一副刀子嘴:“我说你怎么临时变卦,原来赔笑脸去了?沈老板。” 孙覆洲听到这些话脸色有些黑,但最终还是没有打断邱云,只是眸色深沉地盯着沈垣。 他都快忘了,他的沈哥哥还是大名鼎鼎的沈老板。 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之间的不对劲,可偏偏有装傻要搅混水、和稀泥。 王国伟站到几人中间:“原来都认识,那感情好,我做东,晚上咱们一块烫火锅——小魏,王校长拿来的鹿肉还有没有?” 魏忠远远地应了一声:“有!” 邱云刚要拒绝:“还是算……” “咳咳!” 孙覆洲掩着嘴又咳了两声。 “……”邱云不情不愿地说,“好吧,火锅就火锅。”
第83章 卷伍•种子(十) 四月的山里,夜风凉爽,可能因为最近升温,夜里的虫鸣都比平日嘹亮一些。 王国伟家在村子东边,是翻新的老房子,有个露天小院,种了点菜还养了几只鸡,其他人直接被王国伟直接拉去做客,而孙覆洲非要回家换身衣服再去。 路过王琴琴家时,里面依旧是空荡荡的,想必她的家人已经得到消息直接从县城赶过去了。 孙覆洲把运动装换了下来,随便套了一件松松垮垮地背心就出了门。 也不知道王国伟到底要跟他们摆什么龙门阵,估摸着是想探探他们底细,再不济就是想拉拉关系。 孙覆洲心里揣测了了无数种可能性,一直到王国伟家,正好遇到在门口抽烟的沈垣。 屋子里有小孩和大人的声音,很是热闹。 沈垣没什么形象地靠在门口的大榕树下,要多懒散有多懒散,见到孙覆洲才站直:“……你怎么穿的我的衣服?” 孙覆洲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他拿的时候只是顺手在晾衣绳上扯了一件,也没仔细看就往身上套了,毕竟两人的衣服都不是花枝招展的类型,一坨黑白灰堆在一起也就懒得分了。 他反问:“穿个衣服,这都舍不得?” 沈垣似是轻叹了一声,但再看他没什么起伏的眼神,又会让人觉得那只是错觉。 沈垣说:“你误会了……等我抽完烟再一起进去。” “……好。” 沈垣孤零零地靠在榕树下抽烟的场景,令孙覆洲不由得想起他们几个月前的重逢,沈垣现在行道树下躲着寒风点烟。 老烟枪。 孙覆洲凉凉地开口:“改明儿你记得保险受益人填我名字。” 沈垣:“嗯?” “留着给你打棺材。” 沈垣在大榕树身上摁熄了火星,似笑非笑地问:“我死了你怎么办?” 孙覆洲推开他倏忽靠近的身体,迈步往院子里走去。 “你死了我再找一个。” 火锅的味道早就从房子里飘了出来,不过屋子里的气氛却不如这火锅味那么热腾,尤其是孙覆洲推门而入后,空气就跟凝住了似的。 还是王国伟最先反应过来,上前拉住他:“来了,快坐快坐!” 孙覆洲任由着被拉到王国伟身边的位置上。 这一张大圆桌刚好坐满,除了他们三个,剩下应该是王国伟一家子——他老婆,他两个女儿,还一对老父母。 王国伟搓搓手:“哎呀,还不知道小兄弟怎么称呼?” 孙覆洲盯着他刮了油似的脸,分外真诚地说:“不好意思,我耳朵受伤了听不见,有什么问题就问我同事小邱吧……小邱。” 邱云茫然地对上他的目光,半响,才顺从地点了点头。 沈垣这时却说:“王哥,你问我也行,我跟他是好朋友。” 孙覆洲和邱云齐刷刷地看过去,搞不懂这人瞎掺和什么。 沈垣说:“他们是下派来的扶贫调查小组,这位是孙警官,可惜临走前出了点事。” 王国伟恍然:“哦哦,原来是这样。” 铜锅里的汤咕噜咕噜地沸腾,除了王国伟一直在自说自话,各自吃各自的,气氛倒也融洽。 孙覆洲装聋装得理所当然,王国伟地家人吃着吃着六都撤了,于是王国伟便想着法地跟邱云说话,一心把话题往他们的工作上引。 搞得邱云不得不说:“村长,我们的工作内容暂时不允泄露,不要为难我们。” 沈垣道:“小邱,这有什么不好说的?王哥是一村之长,你们调查之前,和王哥沟通沟通也是应该的吧。” “我……”邱云犹豫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在村子挨家挨户做做调查回去报告一下就行了。” 这样就有借口在村子里调查王莉的事了。 回家时,王国伟坚持将几人送到路口,那架势,大有送皇亲国戚一般的隆重。 因为白天的事,孙覆洲有点不太想搭理沈垣,后者也很有眼力见地什么都不说。 “小邱,明天跟我去王莉家一趟。” “啊?哦……” 邱云迟疑地偷瞄了一眼沈垣。 沈垣自始自终都像个局外人一样游离在外。 当然,除了刚刚在饭桌上有意无意推波助澜了他们一把以外。 紧接着,沈垣打了个哈欠从两人中间走过去:“今天都累了,早点休息吧。” 累你个大鸡腿。 孙覆洲扒愣下身上的衣服走进卧室,看都没看他一眼。 • 一夜无梦,直到清晨醒来时,却发现沈垣已不在旁边,床单甚至还残留着一些温度,想来刚走没多久。 “孙……孙副,你醒了啊?我还打算叫你来着,王莉他们一家回来了。” 紧接着邱云突然推门而入,风风火火的,倒把孙覆洲吓了一跳。 “啊,沈垣呢?” “哦,他刚走,我才发现他昨天拿了瓶酒回来,还挺贵,说是给你拿的。” 孙覆洲慢吞吞地爬起来,走到客厅是发现了邱云口中的那瓶酒,大几千的茅台就放在地上摆着。 邱云揶揄道:“你们送礼物还挺有意思哈,上次是骨架,这次是酒,他还送过啥?” 孙覆洲回手给了个爆栗:“闭嘴,烦死了。” 他碰都没碰那瓶酒,对邱云说:“收拾收拾,抓紧时间去王莉家。” 据说王莉的父母是坐早上第一班车回来的,刚到家就和邱打了个照面,并且脸色都很差。 两人刚出门,邱云瞥见不远处的塑料棚下窝着一团黑不溜秋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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