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绿医生做了一个深呼吸,起身将茶杯放回桌上。 “所以我决定了,以后还会寄给他们钱,但那个家我不会再回去了。我要亲手挑选属于自己的家人。” 他扭头看着白典:“我选中了你,我们一起展开新的人生怎么样?” “谢谢,但还是不用了。” 白典不假思索地摇头:“我失踪几个小时了,卫长庚一定已经开始找我了。” “那可未必喔。” 另一个人的声音冷不丁地出现在白典身后。 白典这才发现墙上藏着一道经过全息投影伪装的电梯门。一个与他简直一模一样的青年正推着担架床从电梯里走出来。 床上躺着一个人,用白色被单盖住了,被单上斑斑点点的血迹明显干涸。 白典的眼皮突突跳动了两下,仿佛预料到了什么,可他没有说话。 说话的是绿医生,他走到担架床边,掀起了床单的一角。 “小白你看,现在会担心你还在不在的人,只有我了。”
第034章 白典大魔王 白色床单被掀开了, 露出一张毫无生气的、青白色的面庞。 白典微微摇晃了两下,勉强站住了。 大脑一片空白的状态只持续了两三秒,但他的心脏却在一直下坠, 像是要沉没到看不见阳光的深渊里去。 鼻腔中的酸涩化作尖锐的痛楚朝着眼眶扩散,他咬牙忍住,一边提醒自己现在还没到崩溃的时候。 他将视线重新转向绿医生, 甚至假装没有看见担架上的那具尸体。 “你刚才还有一半话没说完。那些水母是怎么回事,这座岛上还有什么秘密。” “小白,你可以伤心难过,没关系的。” 绿医生却反过来安慰他:“卫长庚是个不错的人,只可惜他不是我们的同路人。” “我也不想做你的同路人!我只想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典一口气哽在喉咙里,终于是发泄了出来。 “你们杀了这么多人,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事情不都明摆着吗?!” 赝品白典用一种尖锐刺耳的声音夺过了话题。 “我们也是受害者,只不过被做成了海洋生物。当年那些蠢货警察只顾着解放陆地上的受害者。至于我们的存在…只有毛刺槐那疯子一个人知道!” 白典冷漠地看着他:“可毛刺槐自杀了, 就在你们面前。你第一次袭击我的时候,我在你的脑海里看见了。” “用不着你提醒,这事我一辈子忘不了!” 赝品白典一拳砸在担架床上。 “那个恶魔,我们恨不得一刀刀把他活剐,却又比谁都期望他能活着…他躲到海底的密室里,我们哀嚎着哀求着拍打着窗户希望他能说出真相…可他却对着我们割断了自己的喉咙!从那往后,再没人知道我们成了水母, 没人知道!没人知道!!” 偌大的地下实验室里回荡着他的哀鸣。 “你知道吗……他给我们挑选的是一种几乎永生不死的水母。第一个五十年,我们想变回人类, 重新长出双手拥抱亲人; “第二个五十年,我们努力记住人类的语言, 渴望倾诉孤独和痛苦; “第三个五十年,我们一边不停提醒自己是人类, 一边开始寻找机会刺伤下海游泳的人,希望毒素造成的濒死状态能激发彼此的精神交流; “而现在,我们已经不在乎自己究竟是什么东西,我们只要复仇!要发泄!要让所有人都尝到我们这一百五十年来的痛苦!” “然后你们终于遇见了发配到岛上的绿医生,身为受害者后代的他,愿意帮助你们重返人间。” 白典根本不去看他,就好像彼此之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你们把这间地下实验室的位置告诉了绿医生,让他利用非法行医的人脉在这里准备好了仪器。可是打印人体的原材料非常昂贵,况且你们也需要合法的身份,方便离开岛屿之后尽快融入社会——于是你们就想到了杀人。” “没错。” 赝品白典又恢复了傲慢的姿态。 “我们决定慢慢处死岛上哨塔里的人。把尸体分解还原成打印所需的基础物质,再重新制造出和死者一模一样的容器。然后,我们就能取代死者的身份,回到陆地上去做我们想做的事。” 白典朝他看去:“去年离岛之后杀死了富商的那个人,其实已经被你们给替换了。所以那个富商威尔斯是你们的仇人,他应该和毛刺槐有关系。” “这你就误会了。” 赝品白典嗤笑起来:“杀死威尔斯的那个人本名叫李察。论辈分也该算是威尔斯的祖宗了。威尔斯今天的家业,就是当年他的祖辈从李察手上抢过来的。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很多……他们偷走了我们的财富和身份,是下贱无耻的小偷、死不足惜的刽子手,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是我们今后的目标。” 不想看见自己的面孔被仇恨所扭曲,白典再度垂下眼帘。 “绿医生。” 他问那个瘦小的青年:“你也觉得杀死那么多无辜的人是天经地义?” “你再多待一阵子就会知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天经地义。” 绿医生依旧语气轻柔。 “规矩和道义是由多数人制定的,可我天生就是被排斥的少数派。所以我需要更多更多的家人,而他们是我的选择。” “别跟他废话,下一批材料差不多也该到了。” 赝品白典打断了他,同时一手朝白典的肩膀按去,却被白典满脸厌恶地躲开了。 赝品白典冷笑道:“怎么,想打架?听说你会复制别人的能力?那你知不知道我的能力是什么?” 白典没有理他,依旧看向绿医生:“我可以和你走,但是有两个条件。第一条,不许动卫长庚的遗体,也不许任何人变成他的样子。” “好,我答应你。”绿医生点头。 “第二个条件。” 白典指向那个剽窃了他容貌的家伙:“我不许他继续用这张脸。” “喂!这轮不到你做主吧!” 赝品白典高声叫嚷起来:“我喜欢这张脸,它已经是我的了!还有卫长庚也是,我们不是还要拿他的身份干大事吗?!” 说到这里,他突然骂出一句脏话,扭头对着空气大声斥责:“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子正忙!” 似乎是有人通过辅脑向他汇报了什么,赝品白典突然脸色丕变。 “悬崖那边出事了!” 他看向绿医生:“虎鲨他没死!” 绿医生动了动嘴,却一个字都没说出口,反而将目光投向了白典。 ———— 时间倒退到十五分钟之前。悬崖顶部的安全屋里,一场以一敌众的战斗正剑拔弩张。 鲜血从甩棍上滴落,缓慢而均匀。火棘以此作为节奏调节呼吸,集中注意力观察四周的状况。 短短几十秒钟,他已经迅速规划好了进攻的路线。他有自信只用五分钟就能撂倒离他最近的五个人。但是更远处的那七八个人,似乎有些棘手。 而且如果他推测得没错,在通往温泉的木门后面,应该还有不少敌人正在伺机而动。 这场战斗光靠他一个人难有胜算,但是他顾不了那么多,总之先干再说! 火棘心随意动,他的哈士奇立刻扑向了一名对手。与此同时他健步上前,将尖锐的甩棍顶端捅进了另一人的腹腔。 四分三十秒,五名对手如预判中那样纷纷倒下。但是远处那些预判之外的家伙们却并没有退缩。 眼看着他们即将发起第二次冲击,火棘听见窗外的雪地上响起了熟悉的引擎声。 那是一架雪鹞,径直朝着安全屋的窗户撞了进来,“轰”的一声巨响之后尘渣四散飞溅。 只见厚实的原木墙壁上竟然开了一个大洞。那雪鹞撞飞了几个来不及躲闪的家伙,而驾驶者则以一个前滚翻安全着地,手起刀落砍掉了一个倒霉鬼的胳膊。 变生肘腋,除去火棘之外的众人无不目瞪口呆。直到那人掀开了头盔,露出一张几近毁容、甚至还装了一枚电子义眼的面孔。 “虎鲨?!” 躲在壁炉边的李温严失声道:“你不是已经……” 虎鲨冷冷地看了看李温严身旁那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赝品。 “你们的确亲手把我推下了悬崖,也的确亲眼看我摔在了礁石上,但那些都是我让你们看见的东西。想要弄死我,你们几个还不够格。” 李温严的脸色在惨白和铁青之间切换,最后还是忍不住发问:“你是怎么知道我不是……” “你是蠢货。” 虎鲨将刀刃指向他:“而真正的李温严是个怂货,逃跑之后根本不可能再回头救我出去。” 话音刚落,突然又是“砰”地一声巨响——赝品李温严身后那扇通往温泉的木门莫名其妙地炸开了,滚滚浓烟之中依稀可以看见有人横七竖八地晕倒在地上。 “你们废话怎么这么多啊?再不抓紧,老徐那个畜生就该跑路了。” 坐在厨房里的蓝时雨伸了伸懒腰,顺手把微型炸弹的控制器丢在桌上。 “是赝品老徐那个畜生。”火棘纠正他。 ———— 地下实验室内。 绿医生拦下了气势汹汹的赝品白典,平静地与白典四目相对。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他问。 “没有直接证据,只有各种间接推理和直觉……有些事,只有你能做到。” 白典回答。 “你始终坚持认为另一个我只是幻觉,甚至还想出了一套‘精神污染’的鬼话来自圆其说。可我曾经是个法医,了解很多种幻觉的表现形式,绝对没有哪一种能像我所体验到的这么真实。起初我也产生过自我怀疑,觉得是不是我对这个世界了解不够。但是卫长庚帮我请教了陶首席,陶首席非常肯定地说,我的精神领域绝对没有被人入侵。” 说到这里,白典转头去看躺在白色床单下的男人,目光暗淡。 “确定这一点之后,我立刻又意识到了两个新的问题。第一,水疗室里的监控为什么只拍摄到我一个人。第二,为什么会有人长得和我一模一样。 “关于第一个问题,我也是几天前才得到了实证——为了证明失踪的哨兵有可能藏在虎鲨的仓库里,老徐出示过仓库附近的监控录像,那里面拍到了一段完好无缺的篱笆。可事实上,在我去谷仓探望火棘的那天,已经不小心撞断了那段篱笆。所以我猜测,水疗室的监控应该也被动过手脚,而水疗室归属于医务组管辖,最有条件替换监控的人,还是你。 “至于第二个问题,卫长庚说可能是因为打印我的时候程序被老徐中断,导致基因数据残留在打印机中,事后被人盗走并二次打印。还记得我和他从深海渔场赶回来的那天差点迟到吗?并不是因为我晕船,而是我们去检查了生物打印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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