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他怎么关注起了自己的旧事?是要找回自己的回忆么……听到陆时琛这样说,孟钊脚步慢下来,忍不住产生了些许猜测。 孟钊走近了,陆时琛也打完了这通电话,他收起手机,对孟钊道:“我有点事,暂时不能陪你查案了。” 见陆时琛的表情相比以往要显得凝重一些,孟钊知道这并不是托辞:“去吧。” “嗯,晚上一起吃饭。”陆时琛道。 回到办公室,孟钊对程韵说:“你分别找几张吴嘉义和吴韦函的照片打印出来,等之后去医院确认一下邵琪的恐惧源。” 程韵从电脑屏幕上抬头:“好嘞钊哥,马上给你找到。” 接了杯水后,孟钊朝程韵走过去,看向她的电脑屏幕:“这么快就都找好了?” “吴韦函的都找好了,”程韵浏览着网页,“吴嘉义的我再找一张。” 网页上全都是吴嘉义的图片,从十几年前到现在,应有尽有。 孟钊的视线停留在其中一张照片上,忽然觉得有些眼熟,但程韵很快划了上去,他开口道:“等等。” “怎么了?”程韵动作顿住。 “往上划。” 程韵依言把页面网上划动。 “停,”孟钊微微躬下身,手指指向其中一张吴嘉义年轻时的照片,“把这照片放大。” 程韵将照片点开,孟钊紧盯着那张照片。 “怎么了钊哥,”程韵扭头看她,“要选这张照片吗?太年轻了吧……” “我见过这张照片,”孟钊蹙眉道,“难怪那天见到吴嘉义时一直觉得眼熟,原来不是因为见过他本人,而是因为见过这张年轻时的照片……” “啊?是在电视上见过的吧?” “一时想不起来。”孟钊直起身,“一会儿你打印照片的时候,把这张多打一份给我。至于邵琪那边,等她的身体恢复一下再去吧,先别给她太大刺激了。” “嗯。”程韵应道。 * 一直到跟陆时琛吃晚饭的时候,孟钊还在还在想这张照片的事情。 对面坐着陆时琛,孟钊捏着那张照片,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这么眼熟,除了在电视上,到底还能在哪见过这张照片……” 陆时琛伸手,从他手里抽出那张照片,看着照片上的吴嘉义:“吴嘉义怎么年纪轻轻就是一头白发?” “是啊,灰白色的头发一直都是他的标志性特征——”孟钊说里,忽然顿住,“你刚刚说什么?” “吴嘉义怎么年纪轻轻就是一头白发?”陆时琛重复了一遍。 倏地,孟钊脑中闪现出一句话—— “妈妈,这个叔叔好奇怪,他这么年轻,为什么头发却是白色的?” 这句话是自己什么时候跟孟婧说过的?孟钊开始努力回忆当时的画面—— “妈妈,你怎么还不睡觉啊,”年幼的孟钊推门走进孟婧的卧室,抬手挡住台灯的光。 “就要睡了,”孟静直起身,转过头看向孟钊,“怎么了小刀,睡不着吗?” “我都睡了一觉了。”孟钊摇头。 他朝孟婧走过去,好奇地凑到桌上看着孟静手里的笔记本,指向其中一张照片:“妈妈,这个叔叔好奇怪,他这么年轻,为什么头发却是白色的?” “这叫少年白,从很小的时候就有白头发,”孟婧合起笔记本,“如果你吃饭挑食,不吃青菜,也会少年白,知不知道?” “嗯。”十岁的孟钊点了点头。 ——是孟婧的笔记本! “想到什么了?”见孟钊神情微变,陆时琛问他。 “我要回家一趟。”孟钊站起身。 “我跟你一起。”陆时琛随他起身。 两人结了帐,快步走出餐厅。 正赶上车流最多的下班时间,十字路口水泄不通,看着前方一片拥堵,孟钊一打方向盘,驶入了旁边的一条狭窄的胡同。他一路抄近道,避开了所有拥堵路段,总算开到了小区楼下。 陆时琛推开车门走下去:“明潭市每晚堵车,你都这样抄小路回来?” 孟钊将车锁上:“你以为我们刑警支队每天都能这么按时下班?” 两人快步上楼,孟钊推开家门,换鞋后走向自己的卧室,从床底下拖出一个长方形的木箱。 陆时琛伸手要帮他一起拖出来,孟钊制止道:“别动,你手臂刚好。” 箱子上了锁,孟钊拿出钥匙开了锁,然后打开箱子,里面装着的全都是孟婧的遗物。孟婧的大学毕业证、警察证、相册,还有她生前获得的种种荣誉,全都装在这个箱子里。 孟钊从最下面拿出两本笔记本,其中一本是黑色皮面,另一本是深蓝色皮面,右下角都印着“明潭市公安局”的字样。 孟婧生前一直有做笔记的习惯,这个笔记本平时被她放在卧室带锁的抽屉里,孟钊记得,晚上下班回家后,孟婧经常半夜三更还在对着它冥思苦想。 孟钊隐约记得那晚孟婧拿着的那本笔记是黑色封皮的,但时间太过久远,他也记不太清楚了。 “我记得就是在笔记本上看到过,”孟钊把那本深蓝色的笔记本递给陆时琛,自己则留下了黑色那本,“我们分别查一本吧。” 两人坐在木地板上,四条长腿屈起来,后背倚着床,快速翻看起孟婧的笔记本。 许是担心笔记本丢失会泄露案情机密,孟婧的笔记本上并没有记录太多文字性的内容,而是在每一页贴了涉案者和被害者的照片,用来梳理案件线索,没有照片的地方,孟婧还画了简笔画来代替。 孟钊一页一页地迅速往后翻找,在翻到中间某一页的时候,他的动作停顿下来,神情微变。 陆时琛抬眼看他:“找到了?” “没有,”孟钊很快恢复正常,继续往后翻,“看错了。”说着,他继续往后翻找。 陆时琛的眼神在他脸上停留片刻,没说什么,也继续翻看笔记本。 几分钟后,陆时琛翻完笔记本:“我这本没有。” “我这本也没有,”孟钊合上笔记本,“难道是记错了……” “要不要交换着查一下?”陆时琛将自己手中的那本笔记递给孟钊。 “不用了,”孟钊接过来,“你的能力我还不相信么?还是说你觉得我会有遗漏?” “以防万一罢了,”陆时琛说,“既然你这样说,那就算了。” “或许是记错了,也或许笔记本并不止这两本,”孟钊将笔记本放回箱子内,重新上了锁,“回头我去问问徐局吧,他是我妈的同事,说不定会知道。” “嗯。” “走吧,送你回去。”孟钊将箱子推回床底下。 回去时已经过了下班高峰期,一路上开着还算顺畅。相比之前,两人都有些沉默。 孟钊打开车载音响,问:“你白天去哪儿了?急匆匆的。” “临时有事,就先走了。”陆时琛说。 “你……”迟疑片刻,孟钊还是问出了口,“你是不是在找以前的记忆?白天路过的时候听到了你讲电话的内容。” “嗯。” “你不是一想起之前的事情就会头疼么?需不需要我陪你一起去?” “案子的事情你都忙不过来,还有时间陪我一起?” 陆时琛这话说得孟钊无言以对,联想到孟婧当年家庭破裂的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工作太忙,孟钊顿时觉得危机感丛生。 “警察这工作就是比平常的工作要忙一些,不过,遇到你之前我也没这么忙,也是巧了,遇到你之后,我一天完整的假都没休过。难得遇到这么大一个案子,明潭首富之子犯罪,居然被你赶上了……”孟钊开着车道,“等这案子结束,我就申请年假。” “嗯。”陆时琛说,“你一会儿回局里?” “是啊。” 车子开到御湖湾,陆时琛推门下车,朝楼门走过去。 孟钊看着陆时琛的背影,靠在椅背上,呼出一口气,待陆时琛上楼后,他将车缓缓开出御湖湾。 他没回市局,又原路返回了家里。 推开家门,孟钊连鞋也没顾得上换,径直走到自己的房间。 他从床底重新拖出那个木箱,打开之后拿出那个黑皮笔记本。 然后他翻开中间的某一页,盯着那张三四十岁的、留着一头灰白色短发的吴嘉义。 而在这张照片旁边,还贴了三张照片。 笔记本的左侧是吴嘉义,还有一个没见过的,农民工打扮的男人,右侧则是一男一女。 看着右侧那个西装革履、年轻俊朗的男人,孟钊想到刚刚初看到这张照片时心头一震的感觉,就是因为这张照片,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隐瞒了陆时琛,到此刻,他仍旧无法平静——这人的长相跟陆时琛极为相似,但眉眼间微微带笑,与陆时琛那种疏离的气质完全不同,这是……年轻时的陆成泽! 而陆成泽旁边的那个女人,面相古典而温柔,跟陆时琛也隐隐有几分相似之处。这个女人……是陆时琛的母亲时辛? 这个农民工打扮的男人又是谁? 这些人之间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同一页里?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不停地从孟钊脑中涌现出来,忽然,孟钊怔住了。 他想到了陆时琛看到“文鼎房地产”时微微一怔的神情,显然,那一刻的陆时琛在隐瞒什么。 陆时琛……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这想法一出,孟钊感受到了恐惧,一种从来没有过的,不敢直面的恐惧。
第72章 二十年前的互联网并不发达,仅凭孟钊自己在网络检索,根本无法检索出有效信息。 翌日一早,孟钊去了一趟技侦办公室。 “潮哥,帮我查一张照片。”孟钊将那张民工模样的照片递给张潮。 “这是谁?”张潮从咖啡机下面拿出一杯咖啡,看了一眼照片,“案子又有新线索了?” “私事儿,”孟钊说,“帮个忙。” “没问题,”张潮把咖啡放到桌上,“喝么?” “不喝。” “这照片,看上去有些年头啊……”张潮将照片先扫描到电脑上,然后运指如飞地在内部系统上一通操作,屏幕上显示出几张相似度极高的照片。 “是这个人吧?”张潮点开页面,“二十年前的报纸,真够早的。” 孟钊撑着桌子微微俯身,盯着屏幕。这是一张报纸版面,除了那个男人的照片,旁边还有一小段新闻报道——“城西一男子深夜跳楼自杀 疑似不堪忍受家庭负债”,豆腐块大小的文章,藏在报纸角落,非常不起眼。 孟钊快速浏览新闻内容,新闻上说,这个男人生前正跟本市某房地产公司讨要薪酬,疑似不堪忍受家庭负债才选择深夜跳楼自杀。 “岩城日报……”孟钊浏览完新闻内容,看着报纸名字低声道。虽然这篇报道并没有说出这家房地产公司的名字,但陆成泽当年打赢的那场民工讨薪案,就是发生在岩城,再结合这条新闻刊登的时间,这个男人生前很可能是在跟祝文秀的“文鼎房地产”讨要薪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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