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女儿回来了,和她一起住。”官大妈道。 步欢道:“她有两个女儿是吧?” “嗯,大女儿前段时间也回来过,不过现在又出去了,她在外面打工。小女儿现在没去工作,在家陪她。她这两个女儿很懂事,都说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是这样没错。” 叶莱试探着问:“她女儿们不怪她?” “不怪。洪建德当时不止打凤霞,也会打他家两个姑娘。他一直嫌弃凤霞只给他生了两个女儿。一直逼凤霞给他生儿子,凤霞也怀过孕,不过都流产。老天也是有眼的,洪建德这种人就活该没儿子。” “……”叶莱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们快吃完饭时,从窗户看到外面有两个女人经过,其中一个看起来大概四五十岁,另一个很年轻,应该在二十左右。 官大妈笑道:“是凤霞和她小女儿回来了。”她想叫住她们,但看看程锦等人,犹豫了一下,然后便错过了。 王凤霞和她女儿两人手上都提着一些塑料袋,应该是在集市上买的东西。两人看到自家门前停着辆车,还好奇地停下来打量。 程锦当下就放下了筷子,正想起来,看到杨思觅在看他,一看,杨思觅还在吃呢,碗里还有小半碗饭。他便又重新拿起了筷子,他自己碗里也还有饭没吃完。 叶莱善解人意地道:“我先过去?” 程锦点头,“去吧。” 老刘道:“我跟你一起去。” 他是本地人,会这里的方言,他在场能起到一些作用,例如让人不那么紧张,或者让沟通更顺畅。 小安也站了起来,她吃得不多,所以已经吃完了。 步欢匆匆扒完碗里饭,把凳子拉开,站起来道:“我也去。” 谢青山笑道:“我也一起。” 几人出了门,一起往隔壁去了。 程锦和杨思觅是最后从邻居老官家出来的。 杨思觅不慌不忙地揽住程锦的肩膀,“急吗?” “……” 程锦笑道:“他们在也一样。” “我也这么认为。”杨思觅是真不急,所以把程锦的步伐拖得很慢。 “……” 王凤霞跟叶莱他们说了一遍当年的事,主要是在说洪建德怎么往死里打她,那些场景她记忆犹新。至于她杀洪建德的事,她倒是说得不太清楚,她说时间太久了,她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程锦到时,看到王凤霞和叶莱他们正在她家的大堂里说话,他听到叶莱在问:“你知道蔡益飞这个人吗?”他没走近,站在门边听他们说。 王凤霞说本来不知道,但后来警察找过她,跟她说过这个人。“我不认识他。”还特别申明,“牢房是男女分开的,所以在牢里也没见过他。我真的不知道是谁杀了他。” 她说话时,她女儿一直握着她的手,专注地看着她,像是在给予她支持。 程锦若有所思,低声道:“思觅,你说让她女儿去劝她说出真相,有用吗?” “有用。她女儿是她的寄托,在精神上她很依赖她女儿。” “嗯。那我们就试试。” 过了会儿,程锦找机会把叶莱叫到一边,和她说了下这事。 后来,叶莱便把王凤霞的女儿带到一边,试着和她聊蔡益飞的案子,然后又聊连环杀手有怎样的特性,他很可能已经杀了很多人等等。 女儿神色不愉,“你们是怀疑我妈是连环杀手?不可能。” “不,我们怀疑你妈是被那个连环杀手骗了或者陷害了,你妈可能是替人顶罪的。” “你是说,我妈没杀……他?”她叫不出“爸爸”,所以用“他”代替。
第20章 冷酷的心6 女儿知道自己妈妈可能没杀人,情绪立刻激动了起来,她把她妈从堂屋拉进了卧室里,两人去私聊了。 二十来分钟后,两个人出来了。大家都目光炯炯地看着她们。 王凤霞被看得很紧张,目光躲闪着看向女儿。 她女儿稍作迟疑,道:“是这样,当时我妈打过一个救助电话,和接电话的人说过家里的事……” 长年累月的家暴使得王凤霞非常痛苦,但她没法向人倾诉,已经是公开的秘密还能怎么说? 村里的人都知道她家的情况,看向她的目光都是充满怜悯的。但可怜她归可怜,却没人帮得了她。 她并不喜欢大家用看热闹的目光打量她,更不喜欢他们在背后甚至是当面议论她,所以她变得愈发沉默。 只是身为一个活人,有时候还是会希望自己能有个可以说话的人。 后来某天,她碰巧在一张旧报纸上看到一个免费救助热线电话,一时意动,就记下来了。但她也没去打,只是把它当成根稻草拽在手心里。 直到有一天,她觉得这日子实在太难熬了,绝望让她变得大胆了,她终于拨了这个电话。 有人接了,是个男人,他温和问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在对方的引导下,王凤霞说出了自己的事,边说边痛哭不止。 对方一直听她说着,半点没有不耐烦的意思。 王凤霞说完哭完后,感觉好了很多。她很感激这个电话。 后来她又打过几次这个号码。 电话另一头的人也曾建议她离婚。 王凤霞不敢离,因为她丈夫用两个女儿威胁过她,她走了,她两个女儿就得受罪了。 打第四次时,电话那头的人很直接地说:其实是你自己不愿意改变,这样谁也救不了你。 王凤霞急忙分辩:我想改变,但我没办法,我能怎么办呢?其实我好几次都拿起了刀,想趁他睡着杀了他,但就是不敢下手,我也恨我自己! 对方道:为了改变你现在的生活,你希望他去死? 王凤霞毫不犹豫地道:我天天都在诅咒他早死。 对方又道:你承担得起他死了之后的后果吗? 王凤霞道:不会比现在更惨,我恨不得和他同归于尽,就是一拿着刀我发抖,我真是没用…… 她颤抖着喘息着,像是哮喘发作,光是想到要杀人她就紧张得快死了,她是真的不敢杀人。 我可以帮你。对方说:但你记住,千万别后悔。 什么?王凤霞恍惚了,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后来,洪建德真的死了。 谢青山道:“你只和他通过电话,没有见过他?” “没有。”王凤霞道。 “听声音,他是什么年纪的人?” “很年轻,可能二十多岁……他叫过我阿姨。” “他有提到他自己的情况吗?例如他是哪里人,是做什么的,等等。” “没有。他话很少,都是我在说。”王凤霞那时太想找人倾诉了。 “他有口音吗,听得出他是哪里人吗?”步欢问。 王凤霞摇头,“他说普通话,说得很好,我觉得没口音。”但她自己的普通说得并不好,所以她的标准不一定对。 “你觉得他是剑屏人吗?” 王凤霞犹豫,“我说不好。” 叶莱道:“你还记得那个号码吗?有保存下来吗?” “没有,早就丢了。” “是本市的号码吗?” “不是,我不知道是哪里的号。” 游铎道:“区号和剑屏的区号是完全不同,还是有几位是相同的?” 王凤霞回忆了一下,“好像前三位是相同的。” 游铎对其他人道:“是本省的。”然后他又顺,“你说是在报纸上看到的,你还记得是什么报纸吗?” 王凤霞摇头,“就是一张旧报纸。买东西时带回来的——用来包东西的。” “你记得那报纸上有写了什么内容吗?” 王凤霞努力想了一会,“好像是说很多人心理不健康,差不多是这样,我看不太懂……”她初中没读完就辍学了,之后也很少看书。 “一个心理健康方面的专题?”游铎推测。 或许吧,现在也没法确认。 “阿姨。”小安道,“你们这里的人一般看什么报纸?” 王凤霞茫然,“好像没人看报纸吧?” 哦,好的吧。 韩彬也有问题,“杀死洪建德的工具——绑他的绳索还有扁担——是你家的?” “不是,村里人的,农忙时,这些工具经常就放在田边,没人会偷这个。” 洪建德死了后,王凤霞去自首了,丢了草绳和扁担的人也就和村里人唠叨了几句,没特地去跟查案的刑警说这种小事。 “凶手没有使用自己的工具,而是就地取材,这合理吗?” “不像精心预谋过,像激情作案,是吧?” “连环杀手的‘激情作案’与平常人完全不一样,平常人也就冲上去砍一刀,他多能忍耐。” “所以并不是激情作案。” “他肯定还是有个大概计划的,但没有精确到细节——我是说细节上他自由发挥了一把。” “……” 谢青山看叶莱他们当场就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了起来,他想,这些人一直都是这么查案的?是不是太随性了一点? 程锦看着王凤霞道:“为什么你选择了去自首,而不是报警把这一切告诉警察?” 他一开口,其他人都自觉地安静了。 “我是真的想杀了他,只是我不敢,我怎么就不敢呢?”王凤霞紧皱着眉,似乎很理解自己。“他不顾我的死活,我却不敢跟他拼命,他就是看出了这点,才敢把我往死里打。我是真的想杀了他,是我说要杀了他的,是我要他死!” 王凤霞的女儿拉住她的手,着急地道:“妈……好了,别说了。” 王凤霞却是挣开她女儿的手,她低下头,伸手扒拉开自己的头发,露出头上一块铜钱大小的疤,“这是他拿壶砸的,我满头的血,他还不肯带我去看医生,后来好了就不长头发了。” 接着她又反手撩起身后的头发,让大家看她的后颈,上面有道蜈蚣一样的长疤,十多厘米长,斜劈在她脖子上,没入了衣领内。“这是他拿镰刀砍的,他真下得了手啊,他就是想要我的命。” 她又捋起袖子,让大家看她的胳膊,上面疤痕累累,表面凹凸不平,颜色有深有浅,这么多年了,尽然没消褪淡化。 这些是方便看的地方,在她没让大家看的地方,伤痕还有更多。 “妈……”她女儿抱住她大哭。 王凤霞道:“哭什么,别哭了……”但她眼中也流下了泪。 从王凤霞家出来,程锦他们去找当年第一个发现洪建德尸体的人聊了一下。 那是个农民老伯,他说他那天在田里干活时,听到工厂里有狗叫,一时好奇就进去看了下,结果就看到了洪建德的尸体。 步欢笑道:“你只要听到狗叫就都会去查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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