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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翔是黄屿柠遇到过契合度和自己最高的人，他们看同一部漫画，喜欢同一个角色，听同一首歌，玩同一款游戏，连对这个世界的看法都如出一辙。 他知道高翔为什么这么做，也知道高翔昨晚为什么会生气，自己出手干涉，高翔一定很失望。 高翔应该没有离开太久，黄屿柠转身冲出病房，迎面就撞上了来查房的护士。 护士对这小卷毛印象深刻，眨了眨眼，笑着给黄屿柠打招呼：“高翔唯一的朋友？” 黄屿柠怔怔地望着护士，鼻尖一酸，问护士：“他是这么，向你介绍我的？” 护士看向黄屿柠的眼神柔和下来：“他住院这么久，你是唯一来探望他的朋友。” “他现在在哪儿？”黄屿柠忙追问。 护士有些惊讶，踮脚探头看向病房内，嘴里小声嘀咕：“不在病房吗？” “嗯……”黄屿柠懂事地侧身让开。 “那估计又去天台吹风了！”护士说着叉起腰，不高兴，“都跟他说了天台风大，这几天降温，一点都不听话！” “我去找他！” 黄屿柠说着，快步路过护士身边，护士叫住他：“嗳！电梯只到九楼，从安全通道上天台。” 黄屿柠吭哧吭哧爬了一层楼，推开天台的防火门，从昏暗的楼梯间变成明亮的天台，光线明暗变化让他不自觉虚了虚眼，四周高楼林立，明明站在十楼天台，这繁华带来的压迫感，却又让人觉得置身井底。 风从四面八方吹来，虽然十二月的深圳比起C市温暖多了，但在天台吹着这风也还是觉得有些冷，高翔依旧穿着单薄的病号服，站在围栏边，他转过身，将视线投向黄屿柠，对于这个人出现在这里，似乎并没有感到太意外。 从凌晨到现在，黄屿柠断断续续就睡了两三个小时，他脑子里一团浆糊，他不知道对于摆在自己面前的现实，应该抱有怎样的情绪，他以为自己有很多话对高翔说，可真当他跨越上千公里，站在高翔面前了，才发现好像自己说什么都太苍白了。 “来了，”反倒是高翔先开口，回过身又自言自语似的挖苦起来，“你变菜了啊，那种程度的病毒都要三十六分钟。” 黄屿柠走近高翔，抱怨道：“这上面这么冷，你是病人，你给我下去！” 高翔抬食指来堵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黄屿柠被他气笑了，抬起手就想要拍他，想到他病人的身份，半道收住了力气，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丢给高翔：“那你把这个穿上。” 高翔看着抱在怀里的加厚棒球服，嫌弃道：“你是因为跑热了想脱又不想拿才丢给我的吧？” 这么说着，却听话地披在了肩膀上，棒球服还带着黄屿柠的体温，高翔嘴里不忘数落：“你出门都不看天气预报的吗？什么品种的傻子12月在深圳还穿这么厚的衣服啊？” “你这种啊！”黄屿柠打量高翔，有理有据。 高翔白了黄屿柠一眼，不过这小卷毛来得挺是时候的，他的确是觉得有点冷了，便也没有计较。 两人就这么无声站了一会儿，黄屿柠才开口：“对不起，违背了我们的约定，我查了你的资料。” “算了，我不也查你了吗？”高翔轻易地原谅了他。 一想到高翔的病，黄屿柠的眼眶又红了，哽咽着开口：“你这身体，你就好好治病养病啊，你干嘛给自己找事儿做啊！” 高翔轻笑了一声：“又治不好，总不能从现在开始就废掉吧？” “胡说八道！怎么治不好！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找到肾源不是可以换肾吗！” “哪有那么好找？既然你看了我的资料，应该也看到了吧，”高翔转头看黄屿柠，扯了扯嘴角，笑容里满是认命的味道，“我是RH阴性AB型——你说这中奖率怎么没体现在买彩票上？” 黄屿柠深吸了一口气，嘴里碎碎念着：“会找到的，一定会找到的，我一定会帮你找到……” “你上哪儿‘一定’给我找到？你别跟我说你去黑市上找啊，我不要！”高翔严词拒绝，表情也严肃起来，黄屿柠自然知道，高翔可不是为了自己活命愿意去伤害别人的人，否则以他的能力，利用暗网，得到一颗和自己匹配的肾并不是难事。 黄屿柠如鲠在喉，欲语泪先流，高翔一脸嫌弃：“我都没哭，你哭什么啊，你怎么这么爱哭啊，上次徐临晴进手术室之后也是，不知道的以为你是孩子他爸呢。” 黄屿柠瘪了瘪嘴，擦了一把眼泪，声音虽然不大，却十分认真：“反正，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一会儿就给我爸还有我二姨父打电话，他们一定有办法的，中国这么大，一定能找到匹配的肾源，你不要放弃啊……” 高翔不耐烦：“我没放弃啊，我不是在接受治疗吗？我是没吃药还是没透析啊？” 黄屿柠吸了吸鼻子，点点头，说：“那就好，你一定要好好配合医生治疗，肾源我来想办法——我保证！绝对是正规渠道，好吗？” 高翔也哽了一下，才偏过头小声道：“知道了，但是你也别抱太大的期望，况且那玩意儿又不是永久的，一颗肾的寿命也只有十年八年，我迟早是要死的……” “那不是现在！也不是十年八年后！十年八年我还找不到第二颗和你匹配的肾吗？”黄屿柠大声反驳，抽了一口气，又压低了音量，“你还要来参加我和牟队婚礼的，我是你唯一的朋友，我要安排你坐主桌。” “你别搞我，你哥你嫂子全是警察，我跟他们坐主桌？”高翔怒骂，“你不会想在婚礼上把我献给你的牟队吧？你这狗东西！” 黄屿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忙澄清：“我小黄不是这样的人好吧！大义灭亲也不在这么大好的日子灭吧？” 高翔虚了虚眼，抓住了重点：“那也是打算灭的吧？我就知道你这狗东西没安好心！”
第67章 两人鬼鬼祟祟走出电梯，高翔猛拍黄屿柠的手臂，低声骂他：“你站直！别像做贼一样，你又不用躲！你这样更容易被发现的好吧！” 黄屿柠连忙挺直腰，高翔也跟着挺直腰，和黄屿柠并排走在一起，试图让黄屿柠的身体挡住自己。 两人屏息飘过护士站，护士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高翔，你回来啦。” 这声音没有一丝波澜，甚至称得上悦耳，但高翔已经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他硬着头皮转过头去，化身假笑男孩：“姐姐，我回来了！” 黄屿柠也连忙转过头朝护士笑，兄弟是护不住了，那起码得保住自己，才能延续革命的火种，黄屿柠连忙邀功：“姐姐，我把他带回来的！” 高翔难以置信，转头瞪完黄屿柠，又回过头来一脸讨好地朝护士笑。 护士看着这两个活宝，紧绷的神情缓和下来，苦笑着朝高翔挤了挤眉头，抱怨道：“都说这两天降温了，让你少去天台吹风。” 高翔有些神气，嘚瑟着开口：“我从他身上扒了外套来穿，不冷的。” 护士心口一热，高翔住院这么久，除了这个小卷毛，没有任何人来探望过他，虽然医生护士都很照顾他，他也很会扮乖装可怜，大家相处得很愉快，他成天看起来也没心没肺的，但他从来没有真正开心过，他很孤独，尽管他总是笑嘻嘻地面对每一个人，可在你转身离开后，他就会立刻收起笑来。 高翔每天抱着电脑，有时候愁眉紧锁，有时候意气风发，她常常会有一种错觉，高翔有自己的世界，这个医院里，甚至这个世界，都没有人真的懂他。 但看着眼前这个陪在高翔身边，明明没有犯错，却也配合地讨好着朝自己微笑的大男孩，他们身上有相似的气质，护士突然又有些欣慰——看来这个世界，还是有人懂他的。 “行了，带着你的好朋友，赶紧回病房去！”护士佯装生气，抬手指着病房的方向。 高翔唯唯诺诺答应完，又后知后觉纠正道：“他才不是我的‘好朋友’！” 黄屿柠一听就不乐意了：“怎么不是了！” 两人回到病房，黄屿柠还不依不饶：“怎么不是‘好朋友’了，你说清楚！刚护士姐姐说，你跟她说我是你‘唯一的朋友’！” “你净听她瞎说，”高翔丝毫不掩饰脸上的嫌弃，坐在病床上翻了个白眼，“呵，大难临头，第一个卖我，我算是看明白了。” 黄屿柠心虚地狡辩：“嗨，反正你都要挨骂了，我们俩一起挨骂，护士姐姐双倍怒气值，那不是骂得更凶？兄弟是在曲线救国……” 话还没说完，放在黄屿柠棒球服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高翔拎出手机递给黄屿柠。 黄屿柠接过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俞安雨，一时脑内警鸣大作，连忙竖起食指示意高翔不要出声，接通电话，小心翼翼地开口：“哥？” “你在哪儿？”俞安雨开口，嗓音沙哑，隔着手机都能听出他的疲惫。 黄屿柠给了个模糊回答：“我在外面。” “没上班吗？”俞安雨也只是随口回了一句，直接进入了主题，“你电脑在身边吗？时间紧迫，有件事要你做。” 黄屿柠一顿，抬眼看向高翔，高翔就在自己的面前，刚在两人也一直都在一起，他可没空去网上兴风作浪。 “什么事？” “宋伟旗绑架了霍承轩，现在正在直播，让网友来‘断案’，他现在很容易被人左右，做出危险的举动，我们反溯他的IP，有两万多个，应该是‘处刑人’的烟雾弹，我要知道，哪一个才是真的。” 见黄屿柠看自己的眼神变了，高翔也意识到他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便偏开了头。 “我知道了，我来看。”黄屿柠挂断电话，深吸了一口气，对高翔说：“电脑给我。” “不要。”高翔拒绝得很干脆。 “我让你把电脑给我！”黄屿柠提高了音量，“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事情！这些网友，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他们会怂恿宋伟旗杀掉霍承轩的！万一宋伟旗脑子一热，真把霍承轩杀了怎么办！” “杀了就杀了呗，霍承轩杀了他儿子，他亲手为儿子报仇，有什么问题？”高翔不屑。 “高翔！” 一直到高翔亲口说出这句话之前，黄屿柠都还在心里告诉自己，高翔只是想要帮助受害人家属，他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压根儿就没有想到会促成受害人家属犯罪。 可高翔的话结结实实打破了他的幻想，高翔什么都知道，就像陆离说的，他帮助弱者，甚至给弱者递刀，他清楚地知道这么做意味着什么，而宋伟旗会杀掉霍承轩的可能，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这是他默许了的发展。 高翔突然勾起一个笑来，饶有兴趣，改变了主意：“电脑给你也行，看看你多久能够找到那个真的IP地址，我帮你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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