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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昊能有今天，全靠市局的大家……我真的，既感激，又愧疚……”蒋昕见牟言一脸慈爱地望着刘哲昊，也敞开心扉，道出自己的心里话。 牟言一顿，偏过头看向蒋昕，淡淡道：“小朋友能够健康、茁壮地成长，也是我们所有人的心愿，现在哲昊在变得开朗起来，愿意和人交流，一切都在好起来，这是好事。” “可是，刘沛曾经……” “嫂子，”牟言打断蒋昕，“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生活要向前看。” 对于背叛组织的人，要发自内心说出“原谅”，对牟言来说实在困难，任何一个奋战在一线的警察，都不可能原谅组织里的蛀虫，但刘沛已死，既往不咎，牟言更不会把对亡者的怨恨转嫁到这对可怜的孤儿寡母身上。 蒋昕识趣，不再多言，她知道自己无权绑架市局的任何人，毕竟于心有愧的是自己已故的丈夫、是自己，再多的“不得已”，也不应该辜负昔日并肩作战的战友们，自己本来就不配求得他们原谅。 蒋昕闷着脑袋点了点头，视线又落回了刘哲昊身上。 “三、二、一，开始！“ 听到音响里传来人声，空中花园里众人说话的音量逐渐降了下来，主舞台大屏幕上的巨幅活动海报切换成了正在播放中的VCR。 画面中的女孩穿着十五周年纪念T恤，坐在高脚椅上，她的手腕上戴着黄蓝相间的丝带手环，她的年龄看起来不大，但台风很好，十分松弛，看不出一点紧张。 “我叫王雨昕，今年十九岁，”女孩大方地做着自我介绍，“我出生在小县城里，又是留守儿童，爷爷奶奶文化程度不高，我在六岁之前都没有说过话，他们以为我是哑巴，或者傻子。” 王雨昕笑了起来，笑容十分灿烂：“后来到了读书的年龄，爸爸妈妈才知道我竟然不说话，带我到了市里，在医院做了检查，声带和智力都没有问题，我不是哑巴，也不是傻子，而是自闭症儿童。” “后来就是漫长的求医路，我也不知道，为了治我的病，爸爸妈妈花了多少钱，但我记得我小时候搬了好几次家，住的房子也越来越小，越来越简陋，再后来，住的就是一居室，我的小床就在爸爸妈妈的床边，有天晚上我听到动静醒来，看到妈妈在哭。” “其实还有很多片段，现在的我偶尔会想到某个瞬间，伴随而来的除了自责，还有更加坚定自己要战胜孤独症的决心。” “收到‘寄往孤岛的信’那天在下雨，我在楼梯间就撕开了信封，坐在楼梯上把信读完了。” “信是一个姐姐写的，字很秀气，写了满满两页信纸，还附了一幅彩色铅笔画……” 一直笑着讲自己故事的王雨昕眼里泛着泪光，她深吸了一口气，直视着镜头，郑重道：“初夏姐姐，谢谢你告诉我，我不是奇怪的小孩，我只是关注点和其他的小孩不同，在我以为自己一无是处的时候，是你告诉我，我也一定有自己喜欢做的事情，鼓励我坚持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我才认真思考起来，我究竟喜欢什么。” 王雨昕一脸骄傲，双手牵住T恤下摆：“你看，我找到答案了——十五周年纪念T恤上的图就是我画的！我现在在央美读大二，从我加入‘寄往孤岛的信’活动组到现在，已经参与制作六期宣传海报了！当然，作为志愿者，每个月也有认真写‘寄往孤岛的信’。” “听说今天录制的VCR，后续会推送给所有人，借着这个机会，我想对所有帮助过我们的朋友说——谢谢你们，愿意敞开心扉，温柔地对待我们这群不太一样的小孩，或许因为我们一开始，不太能明白‘感情’这种东西，所以不能热烈地回应你们，但是，我相信，在爱意的浇灌下，我们心中那颗小小的种子一定会发芽，为这个世界开出漂亮的花。” “我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对所有和曾经的我一样的‘孤岛’们说——不要放弃，不要辜负，推开那扇门，走出那座孤岛，你会发现，这个世界可爱极了。” 画面逐渐透明，然后依次叠上了王雨昕参与制作的宣传海报，以及一些她拍摄的一些生活碎片，无论是她笔下的世界，还是她眼里的世界，都十分治愈。 所有人都安静地看着VCR，连刘哲昊也靠在黄屿柠怀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屏幕。 似乎是察觉到了牟言的视线，黄屿柠回过头来，看到牟言惊讶的表情了，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来得及做好表情管理。 黄屿柠亡羊补牢似的扯了扯嘴角，突然开口：“牟队，你相信，你寄出的一封信，能够改变另一个人的一生吗？” 牟言松了一口气，也咧开嘴笑了起来：“我应该没有那么厉害，但我相信，量变一定能引起质变，有更多的人加入进来，给孤独症群体更多关注和爱，他们最终也一定能够战胜孤独症。” 黄屿柠垂下眼，自言自语似的开口纠正道：“不，你当然有。”
第6章 活动结束的时候已经到午饭时间了，刘哲昊的爷爷奶奶来接母子二人，得知他们分别是刘沛的前同事和前同事的弟弟，盛情邀请他们一起吃午餐。 牟言婉言谢绝，黄屿柠自然是牟队说什么就是什么，也跟着摆手说已经有其他的安排了，好在一家老小也没有强求，送走了他们一家人，黄屿柠才问牟言：“牟队下午怎么安排呀？” 牟言扶着后颈克制地伸展了一下肩颈，道：“回局里。” “诶？周末也不休息的吗！”黄屿柠看出了牟言的疲惫，立刻抗议起来。 “你哥也没休息呀。” “嗨，他不一样，他什么闲事都管，能休息就怪了！”背刺完亲哥，黄屿柠做贼心虚地环顾四周，确认他哥不在，这才舒了一口气。 牟言被他逗笑了：“又怂又要说，不怕我给你哥告状啊？” 黄屿柠弱弱地哀求：“别，牟队，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哪样的人？人不可貌相啊，黄总。”牟言坏笑。 “非工作场合，牟队就别叫我黄总了……”黄屿柠瘪了瘪嘴，他喜欢听牟言叫自己“屿柠”，全世界只有牟言叫的“屿柠”最好听。 “那非工作场合，你也别叫我牟队了。”牟言也挤了挤眉毛。 黄屿柠立刻就咧开嘴笑了起来：“好，言哥——中午想吃什么？” 牟言摇头：“不吃了，我赶着回局里。”说着抬手轻轻拍了拍黄屿柠的手臂。 黄屿柠一把握住牟言的手腕：“啊！吃了再回局里忙呀，再忙也要吃饭嘛！咱们就在蔷薇广场里找一家餐厅，很快的，你回局里还不是只能点外卖，又不卫生。” 黄屿柠的手劲儿很大，生怕牟言跑了，两人僵持片刻，牟言败下阵来：“知道了，那就随便吃点儿吧。” 两人走进一家港式茶餐厅，黄屿柠大手一挥，点了一大桌的菜，虽然港式点心的分量都不大，但架不住种类多，牟言这才后知后觉——黄总这点菜规格，和“随便吃点儿”毫不沾边，他可是那个俞队的弟弟啊！ 黄屿柠夹了一颗表皮晶莹剔透的水晶虾饺到牟言的碗里，满眼期待：“这个好吃！你尝尝！” 牟言从善如流，夹起来一口咬了一半，慢慢咀嚼着，点头赞许：“嗯，好吃。” 得到牟言的认可，黄屿柠才松了一口气，夹起另一颗水晶虾饺塞进嘴里，两颊鼓鼓囊囊，口齿不清地说：“是吧！连我嫂子那么挑食的人，都能自己吃完这一屉。” 牟言好笑：“对你而言不就是三口的事情？” 黄屿柠傻笑起来，也不否认，咽下虾饺了，他才压低声音试探着问牟言：“怎么周末还要回去加班呀，我看相关词条的热度不是降了吗，而且……外网上，那几个虐猫资源号都炸了……” “嗯，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牟言答得敷衍，避重就轻，“不过网络舆论上的确是在向好了，加上那几个虐猫团伙外网的账号集体炸号，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说明他们的行为引起公愤了，虽然现在没有合适的法律制裁他们，但也有正义的网友制裁他们。” 黄屿柠听到“正义的网友”，眼睛都亮了，用力地点点头，自觉对号入座，领了牟队的表扬。 谁让这事儿这么闹心？都烦了牟队一周了，还不消停，眼看热度都下去了，结果又被推上热搜了，黄屿柠昨晚一怒之下把那几个虐猫团伙在外网的资源号全黑了再炸了，一劳永逸。 两人说话间，服务员端着热气腾腾的大闸蟹来了，向他们展示完，就站在桌边替他们拆起大闸蟹来。 黄屿柠又给牟言夹了一块红米肠，见有旁人在，便换了个话题：“马上国庆节啦，言哥有打算去哪里玩吗？” “今年要值班，可能会有一两天的假期，那我应该只想躺在家里充电吧！” 黄屿柠的眉毛都耷拉了下来，心疼道：“怎么这样啊……” 牟言顺势问黄屿柠：“你呢？放假有什么安排吗？” “国庆要回白云镇，和我哥、我嫂子一起，我哥说让我别开车，他早上来接我——他就是想让我给他当司机。”黄屿柠说着噘了噘嘴。 牟言又笑了起来，他发现自己和黄屿柠在一起的时候笑点挺低的，当然，大部分情况都是幸灾乐祸，他暗暗觉得自己有点缺德，赶紧顺毛：“你们一起，可以换着开嘛，而且就算你自己一个人回去，你也要开车呀。” 黄屿柠格外好哄，立刻就接受了牟言的说法：“也是……言哥之前去过白云镇吗？吃过我们白云镇的米糕吗？” 牟言摇头，黄屿柠立刻来了兴致：“那我回来带给你吃，超好吃的！糯米面做的，甜的！还有甜香肠！”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你给我带礼物，不太合适。”牟言作为公职人员，还是和黄屿柠有工作关系的公职人员，的确不方便接受黄屿柠的礼物，黄屿柠自然明白，垂头丧气“哦”了一声，下一秒就找到了解法，抬头看向牟言：“那我让我哥买回来给你吃！” 还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牟言笑着摇了摇头：“知道了，那提前替我谢谢你哥，也谢谢你。” 黄屿柠在牟言面前有说不完的话，绝不会有超过半分钟的冷场时间，但哪怕说的都是一些没有营养的小事情，牟言也并不觉得不耐烦，细嚼慢咽地吃着，也会及时对黄屿柠说的内容给出对应的情绪反馈，或笑，或惊讶，偶尔会点评两句。 以至于牟言手机震动起来的时候，他才惊觉两人这顿便饭已经吃了一个多小时了。 见牟言有电话，黄屿柠懂事地住了口，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水，又拿起筷子夹了块烧鹅。 “喂，俞队……” 听到牟言的通话对象竟然是亲哥，黄屿柠咬着烧鹅的牙齿挫了挫，平时欺负自己就算了，为什么好不容易和牟言一起吃顿饭，也会被他打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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