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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雪诚剜了他一眼，傅文叶自觉说了些什么不应该说的话，于是腾出一只手在嘴巴前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不会再多嘴。 回到市局，傅文叶又马不停蹄地开始工作——翻查观海商场六月十号早上的监控，看看汪敏曦有没有接触过什么可疑的人物。 徐小婧看见孟雪诚回来后，即刻递给他一张装进密封袋里的名牌：「白玉家里没什么特别的，喏，就这张名片可能有用。」 那是一张淡蓝色的卡片，上面写着「阳光诊所」四个字。 孟雪诚问她：「你们查到了什么吗？」 「我们打电话问过诊所的负责人，他们说白玉是他们的病人。我们跟诊所要了她的病历表，没什么异常，就普通的产科检查。」徐小婧又给了孟雪诚一份刚复印出来的病历表，「唯一有价值的线索就是白玉在遇害前一天曾经去过阳光诊所。」 孟雪诚仔细看了一下病历表，都是正常的产检，记录了体重和胎儿发育的情况。他嗯了一声，和徐小婧说：「顺便和上面申请一张林瀚杰住处的搜查令，越快越好。」 「知道了。」 孟雪诚拿着资料回到办公室，喝了两口已经冷了的咖啡。 他咂了咂嘴，这些年大案小案他都经历过，但这么滴水不漏的凶手倒是没见着，就连手上的线索都是断断续续的。 现场没有提取到任何指纹，两位死者是普通人，互相不认识，没有仇家，也不是情杀。她们以一种极其残忍的方式死去，肚子里的内脏和胎儿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能在短时间内连续作案，证明凶手从锁定目标到杀人都是有完整的计划，说不定早就盯上了两位受害者。 凶手第一次是在偏僻的旧区抛尸，第二次是在闹市抛尸，这到底是对警方的挑衅还是有着某种特殊的意义？ 孟雪诚俨然变成了一个好奇儿童，脑海里有十万个为什么，然而没有一个正确的答案。 「队长队长！找到观海商场的监控录像了。」傅文叶大喊，手指飞快在键盘上舞动着。他这一嗓子把半个办公室里的人都喊来了，一群人围着他的电脑。 孟雪诚走了过去，全神贯注地看着显示屏。 傅文叶按下播放—— 汪敏曦穿着宽松的衣服，尽管这样还是遮不住她凸起的小腹。她站在一家餐厅的门口，专心地盯着自己的手机，时不时双手拿着手机，两个拇指灵活地游走在手机屏幕上。她在原地站了大概一分钟，然后开始往右边走，离开了这个监控镜头的可见范围。 傅文叶又点开了第二个视频，这一次的角度有所改变，可以清楚拍到汪敏曦的正脸。她的双眼依然牢牢盯着屏幕，然后开始快步走，最后走出观海商场的大门。 「停一下。」 傅文叶立刻暂停了录像，他问：「怎么了？」 孟雪诚问：「能放大录像吗？」 傅文叶调了一下，说：「可以是可以，但是有点糊……」 孟雪诚继续说：「放大一下汪敏曦双脚的位置。」 围观的人不是很懂孟雪诚的想法，看着屏幕上被放大的大腿以下的部位，眼睛都看累了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孟雪诚眯着眼道：「鞋子。」 众人的目光又齐齐落在汪敏曦的鞋子上——那是一双黑色的罗马式复古风格的凉鞋，细细的丝帶缠在脚腕上，露出的脚踝十分纤细，性感而优雅。 孟雪诚解释：「我没记错的话，发现尸体的时候，她脚上的鞋子是一双蓝色的平底鞋。」他让傅文叶把现场勘查的尸体照片调出来，指了指尸体脚上那双鞋，「林瀚杰说汪敏曦去了商场以后就失去联络，我们也查过观海小区的监控，她在十点零六分出门后就再也没有回去了。所以她脚上的鞋子要么是突然买的，要么就是凶手帮她换上的，如果是后者的话……」孟雪诚没把话说完，他直接吩咐下去，「林修你去查一下那双平底鞋的牌子，看看临栖市什么地方可以买到这双鞋。」 这时候徐小婧突然举手，她腆着脸小声说：「这双平底鞋是WK公司的……一个挺旧的款式，停产很久了……」 「那顺便查一下白玉脚上的鞋子跟汪敏曦的是不是同一家公司的，凶手可能对于鞋子这方面有什么特殊的执着或者癖好。」 「是。」林修回答。 等众人散开归位之后，孟雪诚拉过一张没人坐的椅子放在傅文叶隔壁。 他慢悠悠地坐下，道：「你再去查一下林瀚杰这个人，最好扒详细点，特别是私生活。」 傅文叶不满地踹了他一脚：「你怎么自己不去查一下？」 「这方面你比我专业，不然特聘你回来干嘛？」孟雪诚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要我去查也无所谓，但是你要去帮我见一个人，」他意味深长地说，「可你未必想见到他。」 傅文叶警惕了起来，像一只炸毛的猫：「谁？江玄青？」 孟雪诚阴阳怪气地噢了一声，满脸我很懂你不用解释的样子。他拍了拍傅文叶的肩膀：「好好干活吧小伙子，我要去见你们何局。」 傅文叶立刻拍开他的手：「去去去赶紧去，别来烦我。」 何局一直以来有个小毛病，每次看到傅文叶都要揉揉他的脑袋捏捏他的脸，从他进市局的第一天到现在！ 傅文叶心里苦，不能因为我有婴儿肥就经常捏我的脸啊！ 孟雪诚往四楼的局长办公室走去，推门的时候尊敬地喊了一声何局。 何军一头灰白的短发，穿着的西装被撑得略微臃肿，两道粗粗的眉毛拧在一起。他闭着眼坐在椅子上，听见孟雪诚的声音才慢慢睁开眼。 何军问：「案子进展如何？」 「有的线索不多。」孟雪诚如实回答。 何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强忍着自己的情绪。他拉开第二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份报纸甩在桌子上，用食指点着这份报纸。 孟雪诚看了一眼那份报纸的标题，说：「警察也不是万能的。」 何军喘了两口气：「你知道现在网上的人在讨论什么吗？都说是因为警方无能，才接二连三出现受害者！」 怒意漫过孟雪诚的双眼，那种灼灼逼人的目光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他说：「没有人比我们更想抓到凶手了？网上的人知道吗？他们这些记者知道吗？空口白话谁不会说？当死者家属来问我为什么的时候，我恨不得杀了那个凶手。我也很想问为什么！」孟雪诚指着这份报纸，「是，是我没用，抓不住凶手，甚至连个嫌疑人都定位不到。可我他妈的是个普通人，不是万能的神。自从接手这个案子，我的兄弟没一天睡得安稳，文叶还在局里睡了一晚，抓凶手讲的是证据，不是靠嘴巴抓人。」 何军心里哪儿不明白，所有人都想破案，但SST是新部门，他冒了很大的风险才建议刑侦队把案子转给他们，要是出了什么状况，不止孟雪诚，他也要负责。何军伸出右手扶着额头，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话锋转了转：「你们找过苏仰了对吗？他怎么跟你说的？」 「找过了，他不答应。」 何军盯着白色的桌面，自顾自地回忆了起来：「以前我是新宁市刑侦支队的队长，苏仰是你父亲推荐进来的，打从加入市局的那天起，他就一直跟着我。你知道七年前新宁市那宗连环虐杀妓女的案子吗？那是苏仰加入我们以后，一起破的第一宗大案，他花了三天不到的时间就锁定了嫌疑人。」何军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他真的很了不起。」 孟雪诚没有说话，他当然知道那宗案子，凶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强奸并且虐杀一个妓女，警方调查了整整两个月，一无所获。有人说那个凶手是天才，有着天衣无缝的作案手法，是完美犯罪者，加上媒体的刻意渲染，闹得整个新宁市人心惶惶。 直到某天，这个天才杀手毫无征兆地被逮捕了，社会上一顿哇然。 何军继续说：「我知道你很辛苦，压力也大，所以才想着找个人帮帮你。现在是非常时期，多少国外的媒体盯着看？如果再抓不到凶手，我们真的要成国际笑柄了。」 「我知道。」孟雪诚叹了一口气，「但是也得别人愿意帮忙，不是么？」
第7章 苏仰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尤其是少了当初那颗充满热情的心，燃意一旦灭了，心里只剩下一坛子的灰。 不过李素夙那天的反常确实引起了他的注意，像个魔咒一样一直盘旋在他的脑海里。 他总觉得这件事太奇怪了。 李素夙明显是抱着一个求助的心态打电话给他，刚开始她会描述她所看到的情况，说陈阳喝醉了在砸东西，但是在自己建议李素夙报警的时候，李素夙却出现了强烈的抵抗情绪…… 特别是「不可以报警」和「我不能报警」这两句话，苏仰总感觉很不对劲。前者像是在回应苏仰给出的建议，而后者重复了两遍，更像是某种自我暗示——并且用「我」作为主语，告诉自己不能这样做。自我暗示一般都具备着这样的重复定律，将自己坚信的某种「信念」灌入潜意识，因此需要一个主语加强情感上的冲击力。 所以李素夙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她主观上不认同的东西，才需要通过自我暗示来阻止自己……那么她为什么不能报警？为了维护陈阳？还是避免陈阳报复自己跟孩子？ 李素夙和陈阳之间的感情出现了破裂，这是李素夙亲口和他说的—— 「一开始我不知道的，直到有一天家里没有盐了我让他下楼去帮我买一包，结果他忘了带手机。」李素夙苦笑着，「有时候就是这么凑巧，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仁慈，看我太傻了，不忍心让我蒙在鼓里……他电话响的时候我看备注是小秦，这个女孩我认识，是他诊所里的一个护士，年轻勤力，人也激灵。我没多想就直接接了电话，刚想跟她打声招呼，秦悦就喊了一句亲爱的。」 李素夙突然笑了，悲凉无比地说：「我和他十几年的感情，我以为我们熬过了父母的阻拦，熬过了七年之痒，就能这样一直在一起。我身体不好，好不容易有了孩子，成了多少人羡慕的对象……我以为我们会幸福的。」 李素夙明亮的眼眸变得黯然，泪水成了困在眼中的绝望：「陈阳手机的解锁密码是我的生日，屏保是我们的合照，我以为他是爱我的……但我真的没有勇气去问他，我怕他告诉我他已经不爱我了，那我和我的孩子能怎么办？」 苏仰看着李素夙无名指上的婚戒指，映出的银光像极了一把剑，从她的脸上一掠而过。 苏仰想了想，还是有点不放心，于是他拿出了手机，又给李素夙发了一条消息。 苏仰：还好吗？ 刚发过去，李素夙立刻回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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