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吟垂着眼皮,看着逐渐接近的地点,问荆诀:“索翼在图亚待了多久?” 荆诀一点犹豫都没有,直接回答:“六年。” 裴吟转过头,认真地问:“那我要是去卧底六年,你也能一直记着我吗?” 荆诀当时心思大部分在跟踪立林的车上,随口说了句:“你不用去我也会记着你。” 裴吟不知道荆诀连随口的话也要一言九鼎,他只当这是一句敷衍,然后偷偷在心里消化自己大概永远也比不上索翼的事实。 很奇怪,裴吟虽然从来见过索翼,但从昨天看到那张照片开始,他就无比地确信,那个拿着花的人就是少年索翼。 照片里,索翼带着一股跟荆诀相反的阴柔之气,微笑地陪伴在荆诀身侧。 裴吟从很早之前就从李辰刚口中听过这个人,但他总是没放在心上,直到昨晚,裴吟才知道原来荆诀当年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警方培养出的优秀卧底,他还失去了一个曾跟他拥有相同回忆,且时常伴他左右的朋友。 裴吟不愿意对荆诀和索翼的关系妄下定论,因为没见过荆诀看见索翼的目光,他能确定的只有索翼爱慕过荆诀。 那份爱意浓的溢出老照片,从被封存的十二年时光里,带着久远的记忆飘到裴吟面前。 裴吟不能与荆诀共享这份回忆,因为那是只属于荆诀的,裴吟未能有幸参与的年少时光。 荆诀距离立林的车已经只剩不到五百米,他精神高度集中,只觉得耳边划过什么声音,却没听清裴吟说了什么,荆诀皱了下眉,低声问:“什么?” 裴吟看着荆诀认真的侧脸,笑了一下,说:“没事。” 然后又问:“队长,一会儿我可以当场击毙图亚的人吗?” “别擅自行动。”荆诀的车缓缓减速,他沉声对裴吟说,“任务期间不听指挥,是你也得受罚。” 裴吟摸摸自己的配枪,愉快地说:“好的队长,我当然听你的话。” 然后荆诀的车子停下,他目光深邃的观察着不远处的目标车,直到那辆车的车门从内侧被打开,立林缓缓走下——
第63章 以我对爱情全部的理解,我爱你。 “是立林!”裴吟立刻攀上车门, 说,“我去看看。” “别动。”荆诀面露凝重,低声道, “不对劲。” “他比我们提前十分钟到, 不可能现在才下车。”荆诀目光锁定在另一侧车门上,说, “还有其他人。” 驾驶位的门就在荆诀的这句话后被人推开了。 裴吟立刻紧张起来,一时间连呼吸都变的谨慎起来。 ——出来了! 裴吟手指扣在扳机上,眼睛死死盯着即将下车的人, 同时在心里默数,三, 二,一! 咣—— 车门被关上的一刻, 世界仿佛静止了下来。 裴吟和荆诀一起看向从车上下来的人,一时间都错愕地张大了瞳孔。 “那是魏业征!?”裴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当他转头去看荆诀的反应时, 又知道自己没有看错。 立林下了车也没走远,他安静地等在魏业征车前,直到魏业征也走下来,立林才跟他一起进了对面的饭店。 裴吟手指从扳机上移开一点儿,他震惊地看着荆诀, 问:“魏局的儿子叛变了?” 荆诀摇摇头,裴吟问:“不是?” 荆诀说:“不确定。” 单从这个画面来看,立林和魏业征的关系存在太多可能性, 也许魏业征如同裴吟的第一反应那样, 已经被敌人纳入了麾下, 但也可能魏业征全然不知情, 一切只是立林的计划。 裴吟皱着眉,说:“我去安个跟踪器。” “不用。”荆诀解开安全带,说,“我去看看,你在这儿待命。” 裴吟一愣,问:“去哪?去饭店?” “嗯。”荆诀说着打开车门,指挥裴吟,“耳机带上,听我指挥,随时准备撤退。” “啊。”裴吟第一次听到荆诀这样冷漠而果断地指挥,一时恍神,两秒后才意识过来,改口说,“是。” 荆诀只身下车,背对裴吟走向立林刚刚进入的饭店。 而同一时刻,刚刚发现彭佳案重要信息,正准备出警的黎皓却迎面撞上一个眼熟的少年。 黎皓一怔,一眼没认出衣衫褴褛的少年,迟疑了句:“你是……” “我是陈疆。”陈疆抬起头,一双眼睛坚定不移地看着黎皓,说,“我要自首。” 四十六小时前—— 陈疆在五点五十分收拾好书包,并于六点整离开教室。 按照陈倩说的,陈疆是个放了学就立刻回家的好孩子,不会在外面多耽误一秒,偶尔去同学家做客,也会打电话跟家里人报备。 今天显然是个例外,陈疆没有像以前一样将校服套在羽绒服外,他在离开校园前,特意将校服穿进了外套里面。 陈疆离开学校后,又给李幺拨了一次电话,但李幺还是没接,于是陈疆避开学校周围已知的摄像头,走进一栋大厦,之后换了一套跟离开校园时完全不同的衣服出来。 陈疆上了一辆出租车,他前一天晚上已经把所有的钱都给了李幺,现在身上所剩不多,都不知道够不够到目的地。 陈疆只能盯着计价表,在上面的数字逼近“20”时连忙说:“停在这儿吧。” 陈疆下车的地方距离李幺所在的桥洞还有两公里远,陈疆一个人走着,却并不觉得陌生,因为那个地方他去过太多太多次了,第一次偷偷亲吻李幺,也是在那里。 陈疆沿着人流量大的一侧朝桥洞行走,目的是万一警察追查到这里,隐藏在人群中的身影可以不那么容易被发现。 陈疆走的很快,但为了不突兀,他始终没有跑起来。他在距离桥洞一百米的地方转弯,等身边的人渐渐跟他朝相反的方向走去,陈疆才快步走向桥洞。 ——李幺不在。 陈疆甚至松了一口气,他想,至少李幺不是因为生病或别的什么原因而无法与自己联系,如果他只是单纯的不想见自己,陈疆可以不这么焦急。 陈疆很喜欢李幺,他从五年前认识李幺,一直到现在,每分每秒都没有变过。 此时的陈疆并不知道第二天这里会来两个不速之客,他从一摞报纸中抽了两张出来,然后抱腿坐在地上,想着接下来要怎么办。 天气很冷,吃的不多,钱几乎没有。 陈疆想自己真是倒霉,但一想到李幺过去的人生都是如此,便享受起了这片刻的时光。 陈疆没有什么目的,他只是担心李幺,所以想见李幺一面。虽然陈疆前一天晚上才跟李幺说最近不要见面,但人总是克制不了想念,尤其陈疆昨晚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陈疆跟李幺闹了别扭,没有及时在约定地点出现,等他再去找李幺时,看见的便是李幺的一具尸体。 陈疆太害怕了,噩梦醒来,直到清晨都没再睡下。 他第一时间给李幺打了电话,可是李幺没有接,于是陈疆就又打了第二个,第三个。 到现在为止,陈疆已经给李幺打了二十六个电话,李幺一个都没接过,但陈疆每通电话都拨到了自动挂断。 好冷。 陈疆慢慢挪到桥洞里,心想,早知道上次应该多给李幺拿一些衣服,也不知道他的食物够不够。 他这么想着,但等真的进了桥洞,陈疆的脸色却僵了下来。 ——什么都没有了。 衣服,食物,还有陈疆一年一年送给李幺的礼物,全都不见了。 剩下的只有一层折叠整齐的被褥,和一只被摔碎的手机。 陈疆捡起手机看了看,发现那就是李幺的手机。 他又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桥洞外一阵猛风刮过,吹的报纸“哗哗”直响。 李幺从来没说过喜欢陈疆,所以他抛弃陈疆,情有可原。 陈疆将碎裂的手机收起来,又用李幺的被子把自己包起来,闭上眼睛睡了一会儿。 “我醒的时候,你就回来了。” 陈疆在闭眼前,许下了这个愿望。 那时是晚上八点整,陈疆将父母的号码拉黑,然后关掉了自己的手机。 他又做了一个梦。 这次他及时赶到了跟李幺约定的地方,但李幺站在一片火海中,还是离开了他。 陈疆问他:“为什么要走?” 李幺没有回答,只告诉他:“好好活着。” 陈疆又在一身冷汗中醒来,他有点懊恼,因为这样的梦做过两次,他从心里对做梦产生抗拒,短时间内不想睡觉了。 外面一片寂静,凌晨的时候连风声都没有,要不是陈疆故意弄出一点声音,他会觉得自己已经聋了。 陈疆睡的脸颊发红,他没有露宿的经验,起来就直接从桥洞探出了头去,结果一阵寒意袭来,陈疆立刻打了个喷嚏。 陈疆摸了摸自己发热的脸,他暂时无法判断身体的滚烫是因为发烧还是情绪激动,因为他在梦里哭的很惨,醒来脸上还有泪痕。 “李幺。” 陈疆冲着洞口外小声叫了一句,没有回应,他就又说:“幺哥。” “唉。”陈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喃喃道,“我太烦了吧。” 他缩在李幺的桥洞里,想着下一步要去哪找李幺,不过枕着李幺的被褥,陈疆很快就又睡了下去。 陈疆一晚断断续续地醒了几次,最后一次醒来时,天才刚蒙蒙亮。 陈疆没背书包,手上没有纸笔,他想给李幺六张字条,找了半天只找到一块小石头。 ——试试吧。 陈疆趴在李幺的被子上,一下一下地用小石头划着地面。 桥洞不远处的一辆车上,李幺攥紧门把手,说:“我最后跟他说一句话。” 他旁边的男人冷漠道:“不行。” “那你就杀了我。”李幺说,“反正如果我这么消失,他也活不下去,他活不下去,我早晚也要死。” 李幺旁边的男人从一片晦暗的车厢内抬起头,这才露出一张跟榆阳一模一样的脸。 榆阳不知想到什么,大概是如果自己有一天要走,也想跟立林告个别,他看了看时间,说:“十分钟。” 李幺终于获得允许,他下了车,拼命跑向桥洞。 陈疆听到外面一阵脚步声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把自己藏进被子里。 这个地方不能被发现,这是李幺的家,他只是暂时离开了,早晚都要回来的。 陈疆屏住呼吸,不想让路过的人注意到他,但路过的人不但在洞口停下,还在陈疆的心跳加速中走向了他。 李幺看着鼓鼓囊囊的被子,忽然舒了口气,他蹲下去,刚一叫陈疆的名字,陈疆就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李幺!”陈疆眼睛一下瞪圆,沙哑的嗓音掩盖不住他的兴奋,他一把拉住李幺,说,“你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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