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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街

时间:2024-05-13 16:00:05  状态:完结  作者:水中刀

  “杀人犯阿兰·法斯宾德。”

  “嘿——”伊恩想拦住那些车,但它们的速度很快,差点把两人都带倒。

  “杀人犯。”

  “杀人犯。”

  “杀人犯。”

  ……

  更多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从虚空中,从那些紧闭的铁门里。好像某种控诉,齐齐指向那个单薄的、面无表情的少年。

  “杀人犯阿兰·法斯宾德。”

  伊恩忍不住怒吼:“闭嘴!”

  那些声音没有停止,反而更加喧哗,铁门里的撞击声越来越大,从外面能看到门板在摇晃。

  “你出事之后,你的父亲拒绝承认和你有关系。即使撞伤你的人承担了全部医药费,他也不愿意到医院来看望你。”阿兰的声音很轻,却没有淹没在噪音中。

  那一天,伊恩被母亲和父亲同时抛弃了。

  “瘸子早就想这么做了。”他提了提嘴角,“他应该感谢老天。”

  “撞伤你的人给了他一笔钱,然后收养了你。”阿兰沉默片刻,“那笔钱很快被他挥霍一空,后面的事你已经想起来了。”

  伊恩想到那张浸透血迹的沙发,瘸子就坐在那里,用枪崩碎了自己的头。真相拼图的最后一块已经补全,可惜这真相他宁愿永远也不知道。

  “各得其所,不是吗?”

  他又笑起来,带着淡淡的苦涩与嘲讽。

  “其实,我有第二个机会杀你。”

  阿兰看着前方的虚空,那里又驶来一辆运尸车。伊恩分神的瞬间,阿兰静静地站在原地,任车子撞在身上。“杀人犯”的指控声从身旁掠过,他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抹了抹额角的血。

  “你躺在医院里沉睡,醒来之后有可能变成一个残废。但那个人收养了你,他看上去很富有,也很善良。在我第二次犹豫的时候,他抢走了我的刀。”阿兰的眼睛和走廊一样暗淡,“那天有很多人看到我对你举刀,后来,有更多人指控我对他们的亲人举刀。法斯宾德医生也不是万能的,他只能把我送进精神病院……”

  他的声音渐渐淹没在喧哗的指控声中,伊恩被这些噪音灌满双耳,心底有个声音却越来越清晰。

  “所以,那些中了致命枪伤的人,被烧伤的人,毒瘾缠身的人,病入膏肓的人们,他们把死亡归咎于你,而不是对他们开枪的人,纵火的人,把毒品卖给他们的人,让他们感染恶疾的人。”

  他冷笑着,望着阿兰的眼睛所指的方向,那团浓郁的黑暗仍在倾吐怨恨。

  “因为他们知道谁是真正的凶手,谁是为他们遮掩懦弱的替罪羊。”

  阿兰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表情,他叹了口气,用成年人般的复杂眼神看着伊恩,冷漠,嘲谑,悲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失落。

  他什么都知道,却依然承担一切。

  “这个小镇疯了。”

  伊恩彻底地愤怒了,但他无法控诉任何人。

  他想起派翠莎,这个罪恶的纵火犯同时也是位绝望的妻子和母亲,战争夺走她的丈夫,毒品杀死她的儿子。那些诱拐她儿子去偷窃的孩子从出生起就失去了纯洁,直到被复仇之火烧死,也没见过真正的正义。

  还有自己的母亲,无论出于什么原因离开祖国,踏上幸福街的时候她就失去了幸福的可能。对她和自己挥拳的白人养父被英雄的美梦催眠着飞往越南,又在全世界的声讨下过着可悲的下半生。剥下尚未咽气的同伴衣服的流浪者,用毒品逃避现实的懦夫,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警察……

  每个人都充满苦衷,足够令人同情。

  “你甘心被活埋在这里吗,阿兰?”

  “我没有资格选择。”

  “为什么?”

  “因为我是阿兰·法斯宾德。”

  “放下你的救世情结吧,你不是基督!”

  伊恩抓住少年单薄的肩膀,但对方只是轻轻地摇头,露出极淡的微笑。神性的悲悯和魔鬼的刻薄同时出现在一个孩子眼中,灰色的眸子像两团幽深的雾,掩盖着荒凉的虚无。

  “我当然不是基督,也永远不可能接近基督。”

  阿兰抱住伊恩,抚摸着他紧绷的身体,然后按住他的胸膛。

  “去面对最后的真相吧。”

  巨大的力量推着伊恩不断后退,他拼命挣扎,但无济于事,只能眼看着阿兰的身影越来越远,视野越来越暗。

  然后是一片光明。

  他发现自己来到室外,雾气弥漫的托卢卡湖边。那栋困住自己的小楼就在面前,大门口的空地上有一座藤蔓缠绕的天使雕塑。它确实是座医院,并且十分眼熟,伊恩的记忆里有个地方和它一模一样。

  法斯宾德诊所。

  这就是最后的真相吗?

  伊恩皱起眉头,他对这里没什么印象,因为他们一家都没有医疗保险,也付不起昂贵的医疗费。他从没踏进过法斯宾德诊所的大门,不过他记得,瘸子对它的主人怨恨颇深。

  法斯宾德医生曾经作为军医参加过越战,退伍后开了家诊所,他的患者中有不少都是军人。按照法律,因战争伤残的军人可以享受特殊的医疗津贴,重伤患可以免费医疗,轻伤的人也能以极低的花销购买处方药,所以瘸子也去法斯宾德诊所做了检查。

  遗憾的是,他没有申请到医疗津贴。

  拿到医疗津贴的人全都有确凿的肉体伤残,而法斯宾德医生对瘸子的诊断是,他的腿没有实际的病变,症状来自精神受伤。

  那是段遗憾的历史,由于当局对精神伤害的重视程度远不如身体,很多经历过战争摧残、又被社会的反战情绪质疑的退伍军人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病,每年都有几千人选择自杀。

  伊恩想起小时候,幸福街曾流行过一种止痛药。

  它的用户原本是癌症晚期患者,缓释的吗啡能带来肉体的平静。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许多没有癌症的人也在服用这种止痛药。先是患风湿和偏头痛的老人,然后是被繁重家务劳损身体的妇女,药物抚平了他们肉体的疼痛,也带来精神的安宁。

  再后来,为失业而痛苦焦虑的男人发现了它。

  整个幸福街陷入了梦幻般的安慰中,人们在药物中找回了往昔的幸福,法斯宾德诊所成了比食品店更不可或缺的地方,连警察都沉溺于这种合法的吗啡。可惜没过多久,药片的剂量就无法满足上瘾的人们,毒贩带着海洛因接管了市场。

  不幸中的万幸,由于对法斯宾德医生的仇恨,瘸子从没使用过止痛药,他麻痹自己的方式是酗酒。母亲则不知道什么原因,对成瘾药物有一种刻骨的、近乎仇恨的愤怒,或许那是她故乡的观念——这种态度值得幸福街上的人们参考,它无疑是非常、非常正确的。

  “万恶之源啊,法斯宾德诊所。”

  伊恩皱起眉头,冷冷地打量那栋建筑。

  干枯的藤蔓包住了整个墙体,使它看上去像一座巨大而荒凉的坟墓。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法斯宾德医生那样令人畏惧,因为从他指缝里漏出的吗啡止痛药断送了无数人的幸福,他才是真正的魔鬼。

  作者有话说:

  终于写到这里了!

  下一章完结


第30章

  “情欲带来的快乐是短暂的,痛苦却很漫长。”①

  老人有一双深邃的灰色眼睛,他的目光温柔慈爱,像一双安抚的手:“不要再咀嚼忧伤了,孩子,你在虚耗自己的生命。”

  阿兰裸着上身坐在一张躺椅上,正在给他更换绷带是几只面目可憎的护士怪物。它们的动作轻柔而利落,和人类别无二致。在这之后,它们给阿兰拿了件干净的衬衫。衣服盖住了身上的伤,他看上去就像在咨询室里,得体而整洁。

  他的表情却不像工作时那样冷静:“即使这点快乐像流星一样短暂,它也能照亮我的生命。你要我回到黑暗中,我做不到,我没法那样活下去。”

  “我怎么能不理解你的感受呢?”老人的目光依旧温和,“你母亲走的时候,我也以为自己会在黑暗中沉沦,你的痛苦我感同身受。时间会冲淡一切,创伤会被抚平,而你会回到最初的路上。”

  “最初的路……”阿兰低着头,“你是指带领所有人走向死亡?”

  “如果一个人的出生就是罪恶的结果,死亡可以终结他无望的幸存。死未必不是一种新生,因为上帝的国度里没有忧愁和困苦,那里只有愉悦和幸福。我给你讲过那个故事,但愿你还没有忘记它。”

  “《母亲与死神》,我没有忘。”

  “那么你就应该停止悲伤,像那位母亲一样,把他交给我,我会带他去永恒的国度。”老人来到阿兰身边,安抚地摸着他的后脑,“孩子,一直以来,你都做得很好。这次的对象让你感到困惑,难以决断,就像那个时候,你在你母亲床前徘徊了一整夜。”

  阿兰推开他的手。

  老人露出没有笑意的微笑:“当时我就在门外,如果你没有推下那一针,做这件事的人就会是我。”

  只有一盏灯照亮他们附近,四下是望不到边的黑暗,模糊了房间的边界。老人的声音和暗影中的噪音混合,有种奇异的失真感。他不是真实存在的人,就像那些从影子里出来,又回到暗影中去的怪物。

  阿兰的意识很清醒,法斯宾德医生已经死去多年,老人只是父亲的幻象。

  “没有抢救价值的士兵在痛苦中等死,连一片止痛药都得不到, 更不用说奢侈的吗啡。每个军医只有几颗手枪子弹,没人愿意把子弹浪费在他们身上。”苍老的手按在年轻的肩膀上,“你让受罪的人得到解脱,你没有做错。”

  温柔的悲悯出现在法斯宾德医生的眼中,阿兰的脸上只有淡淡的苦涩。

  “我已经决定放下刀。”

  “为了伊恩·科斯塔吗?他的幸存是个错误,也是个悲剧,你在放任他坠入悲惨的结局,孩子,不要像那个犹豫的母亲。”

  “伊恩不一样。”阿兰又一次推开父亲,“我引着他一点一点找回记忆,看着他被残酷的往事伤得体无完肤,我等着他崩溃,像其他人那样乞求解脱,好让我履行当年的约定。但他比我想象中勇敢得多,他超越了个人的痛苦,原谅背叛他的人,同情伤害他的人——这不是滥施善心的虚伪,他看穿了幸福街的不幸本质,却仍愿意拥抱一切,包括我。”

  “他是个坚强的人。”

  “伊恩不需要我来解脱。他甚至把我从杀戮的宿命中释放出来,让我看到重生的可能。”

  “正直的人会死于道德的膨胀,他的抗争注定失败。你要看着他绝望而死吗?”医生叹了口气,“死神从来都不受欢迎,但死神无法被阻挡。”②

  四周瞬间灯火通明,阿兰花了几秒钟适应刺眼的光,然后看清了它的全貌。

  整个建筑就像从内部被掏空,楼层之间的地板不复存在,只剩下空壳般的外墙。巨大的空间如同一座厂房,墙壁上管道密布,连接着无数反应釜和原料桶。操作这些东西的全是怪物,刚才给他包扎的“护士”赫然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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