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比占有欲,沈行琛必败无疑。 将人半揽在怀里,帮着扣上腰带,淡白月华映照下,裴郁视线落在对方纤细腰身上,一块眼镜片大小的浅玫瑰色伤痕。 那痕迹形状不规则,颜色也浅淡,他一眼就辨认出,是被烫伤后留下的,并且已经遗留许多年。 之前帮沈行琛上药时,对方都是趴在床上背对他,后来受伤骨折,也没有不加遮掩,全露出来的时候,因而他直到现在,才发现这片陈旧性浅表疤痕。 从那痕迹的样貌来看,成形时一定受过不少痛苦。 他手指轻轻抚过那片伤痕,掩住心下一点微微的恻然。 “怎么弄的?”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在厨房让油烫的。”沈行琛微微喘着气,朝他笑得慵懒,“很多年前,早就不疼了。” 裴郁点点头,将伤痕掩进他衣衫下摆,示意他下来,跟自己离开这里。 沈行琛坐在台子上,一动不动瞅着他,神情十分无辜: “走不了路。” 裴郁望得见对方眼底那点儿戏谑的笑意,犹抱琵琶,欲迎还拒。 但此时此刻,他愿意成全,这点无伤大雅的恃宠而骄。 于是,他挑挑眉梢,好整以暇地望回去,以眼神询问——那你想怎么着? “你抱我去车上。”沈行琛也不跟他客气,目的明确,诉求清楚。 裴郁有些好笑: “我好像没截你肢。” “小裴哥哥。”沈行琛手搭在下腹部,口气故意流露出一种浮夸的哀怨,与湿漉漉的眸光配合默契,“你可比截肢用力多了。” 裴郁抿一抿唇,无言以对。 行吧,享受了权利,也该他履行义务。 长臂一伸,他便把人抱起来,轻松而稳妥。 对方的重量似乎比上一次抱他时,又清减了些,他默默想道。 时光如此偏爱这个人,大学毕业的年龄了,还是一副高中生似的少年模样,身形纤瘦,骨肉停匀,嗓音里还保留几分纯净的天真。 天生的好皮相,上哪儿说理去。 沈行琛可不管他在想什么,自然而然地将手臂搭上他肩头,一个熟稔又亲昵的姿势。 裴郁只怔了一瞬,便恢复若无其事的神态,微微昂首,迈开一双长腿,继续向门口走去。 踏进夜色的一刹那,他意识到,自己多年来病入膏肓的“活人恐惧症”,拜怀里这位所赐,也许有了些病情好转的趋势。
第163章 全盘交代 乔湘到案后,便将杀害孟临溪并分尸的过程,一五一十,全盘交代了。 原来,孟三儿在七年前参与制毒贩毒被警方抓获,判了七年有期徒刑,逮捕他的人,正是刚从警校毕业,初出茅庐的祁山。 几个月前,孟三儿刑满释放,找不到正经工作,就去了那家腾龙台球厅当催收,专管催债逼债,收高利贷。 据知情人透露,他人虽然个头不高,身形瘦小,但心狠手黑,常用些上不得台面的阴鸷手段,因此一般人都选择能躲则躲,尽量不招惹他。 最近一段时间,孟三儿不晓得从哪里得知,当年抓他的警察祁山已经牺牲,剩下一对孤儿寡母独自过活。他知道祁山的遗孀一定会拿到一笔不算少的抚恤金,便怀揣一点报复的心态,辗转找到她们,打算勒索些钱。 起初他要的都是些小数目,还用偷拍的照片之类作要挟,乔湘为了息事宁人,大多都会满足他,也没有选择报警。 同时,因为这段时间自己和廖铭的关系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尴尬之中,某些倔强的心理支配下,她并没有将此事告诉廖铭,后者也就无从知晓,她和孟三儿之间的恩怨。 人性生来贪婪,孟三儿的欲%望之口越张越大,终于在不久前,提出了乔湘忍无可忍的金额。两个人毫无意外地谈崩了,孟三儿这回,没有拿到钱。 七月十六号那天,乔湘从幼儿园接回儿子祁念,路上停车去买东西,祁念不小心弄开了车门,被一直在暗处跟踪她们的孟三儿发现,趁乱用玩具骗走了。 发现祁念不见的乔湘,没有办法,只好向廖铭求助,但依然没有提及孟三儿之事。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愿打扰廖铭冷静,更不想让廖铭觉得自己连这点麻烦都处理不好,仿佛离开了他,她就要活成一团乱麻。 裴郁等人无头苍蝇一样到处寻找祁念时,祁念正是被孟三儿所挟持,但并没受到实质性伤害,傍晚又被安然无恙地送回了乔湘身边。 孟三儿的意思很明确,他不想伤害她们,但绝对有这个能力。 无奈,乔湘只好和他约定,三天后来拿钱。 七月十九号,也就是案发当晚,孟三儿先去找了他的另一个“客户”丁胜,下通牒催对方还钱,说到激动处,还敲碎了一只啤酒瓶子,划破了手。 丁胜赔笑请他喝酒,他也便半推半就留下来,大喝一顿,临了又想起和乔湘的约定,便醉醺醺地离开了丁胜家。 当天,乔湘担心孟三儿伤害孩子,便谎称自己要在学校加班,把祁念送去父母家后,就一个人回家等着。 谁知,孟三儿酒后更加肆无忌惮,嫌乔湘拿来的钱少,坐地起价,狮子大开口,两个人很快便发生了争执,由口角演变为肢体冲突。 醉酒的人神志不太清醒,行动也变得迟缓,孟三儿不小心跌坐在客厅墙边,被电脑数据线勾住了脖子,一时挣脱不开,便一边跟数据线作斗争,一边对着乔湘骂骂咧咧,言辞中多次辱及牺牲的祁山,和年幼的祁念。 看着他咄咄逼人又胡搅蛮缠的丑恶模样,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乔湘气血上涌,什么都顾不得了,一冲动,就扒住那根夺命之线,伸手勒死了孟临溪。 胶皮粗线深深陷进人体皮肉里那种既绝望又畅快的触感,时隔这样久,她依然记忆犹新。 想必那枚镶嵌在美甲上的雪花形状水钻,就是这个时候,被垂死挣扎的孟三儿无意间抠掉的。 人死了一个小时后,瘫坐在地的乔湘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从地上爬起来这个动作,花去了她整整三十分钟。 随后,她先给父母打去电话,说自己有事暂时回不来,不去接祁念了,挂断电话后,便开始着手处理尸体。 孟三儿生前再瘦小,也是个成年男性,体积和重量都不容许她轻松丢弃。经过一番波涛汹涌的内心斗争,她还是选择抄起菜刀,分尸抛弃。 碎尸的过程比她预想中要困难许多,体力的限制和巨大心理压力几乎要将她压垮,遑论还在黑夜当中,四处尽是幽深莫测的恐惧。 如果人这一生心脏能够跳动的次数是个固定值,那她接下来几十年的心跳,都在这一夜跳完了。 正如裴郁所推测的那样,她并不十分熟悉人体构造,下刀处并非精准卡在关节,将尸体的胳膊腿砍下来,已经耗费掉她全部力气,实在是无力再将头颅和躯干分开,只好就这样欲断不断地包裹起来。 而后,她用光了家里所有黑色塑料袋和透明胶带,把这五块断肢残躯包好。由于尸体的眼睛无论如何也闭不上,她便将那颗头裹得严严实实,仿佛这样一来,那道被恐惧和憎恨填满的目光,就不会穿破层层阻碍,落在她身上。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据乔湘自己形容,顺理成章得恍如一个剧本已写好的噩梦,冥冥中有种力量驱使着,她根本停不下来。 抛尸路线和裴郁猜想的基本一致,她开着那辆白色吉利帝豪,从位于北城区的家里出发,先后绕到东城区,南城区和西城区,分别放下尸块,又绕回了家中。 途中,还在离开西城区后,去到一家有自助加油机的中石化加油站,自己上手加了油,并且没注意到,漏了一些油在油箱盖口。 做完这些事,她回到家就瘫在卫生间里,开始呕吐。 一直吐到天亮时分,她才感觉,被冻住的胃似乎稍稍融化,全身凝固了一宿的血液,也逐渐缓缓流动起来。 冷静下来后,她先是将客厅地面清理干净,又做了一次彻底的大扫除,毁灭掉所有她认为可能遗留下来的罪证,包括她车的后备箱。 接着,她把用作凶器的菜刀和数据线带出去,藏了起来,又给厨房换上一套新的刀具,并在最短时间内,把房子低价出租。 她短暂接触了下那对租客,一男一女,都很年轻,像是大学生模样。男生白净文弱,女生开朗热情,但看上去有个共同点,单纯。 也正是这一点,让她放下戒心,交出钥匙,自认为情况是安全的。 同时,她也相信,这对情侣的生活痕迹,很快就会覆盖掉这所房子里曾发生过的事情。 掩盖秘密,有时需要用到另一些秘密。 事后,她向学校请了假,来到那家红枫医疗中心,进行疗养散心,平复自己散乱如麻的心绪。而祁念和那辆吉利帝豪,便一直放在父母家。 面对父母的一再追问,她也只说最近心情不好,想一个人静静。 至于廖铭为何会卷进来,她表示,确确实实,毫不知情。
第164章 来去自如 “……廖铭跟这件事无关,别把他拉下水,求求你们。” 一队办公室里,裴郁立在长桌一侧,听着豆花儿向他和廖铭,讲述乔湘到案后的动态与表现: “这是我刚才离开审讯室前,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想起那时乔湘刚刚得知廖铭想要替她顶罪时,眸中天崩地裂的坍塌与震动,裴郁微微抿唇,心头浮起一点苦涩的恻然。 痴儿怨女多薄命,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又有几人能拥有跳出轮回,逆天改命的好运气。 他转眼望向一旁的廖铭,后者沉默地坐在桌边,半垂着头,视线不带焦点地落在面前一叠叠案件材料上,看不清面上神情。 “廖队。”豆花儿叹了口气,问出了裴郁同样想知道的问题,“你什么时候怀疑乔湘是凶手的?你能认出她指甲上的钻石?” 廖铭摇摇头,目光转向裴郁这边: “你发现碎尸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即使说过猜测凶手是女性,并且戴那种水钻饰品,我也从没有想过会和她有关。” 裴郁微微点头,他明白,廖铭不会留意对方的美甲,水钻不是关键。 “直到我亲眼看见带包装的尸块,才觉得不对劲。”廖铭口气淡淡,“那些黑塑料袋和透明胶的缠绕打结方式,我以前,在她打包快递时见过。” 豆花儿仍有些难以置信: “就凭这个?” “只是隐隐怀疑。”廖铭语调平淡,听不出多余情绪,“我们已经很久没见了,我不太了解她近况,就去她父母家里打探,同样没见到她本人。她父母的描述加深了我的怀疑,我就试着去找了找可能被她扔掉的凶器。看到那把菜刀和数据线的时候,我就知道,一定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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