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北沉吟片刻,用不大的声音说:“已经找了很多遍了……” 老李也无法,只得安慰:“公交车上的监控确定嫌疑人就是在望江公园站下的车,再找找吧,肯定能找到的。” 能找到吗?姜北想,当初他不也没能抓住小孩吗?所以那个小孩在惩罚他。 “等抓到那小崽子,我非卸了他不可!”王志鹏一锤车门,怒气一上来,说话都是不经大脑的,“那小崽子是故意选在这天的!27号、雨天,和当初溺水案发生的时间和场景都一模一样!他想干嘛?重现当年落水狗的风采?还是想等老姜去救他?不直接崩了他都算给他面子了!” 等王志鹏说完,老李才提醒一句“不要再说了”,顺便瞄了眼姜北发沉的脸色,来了个马后炮式的安慰:“老姜,你别往心里去,老王晚饭吃大蒜了,嘴臭着勒。” “不,老王说的没错,”姜北望向朦胧的雨幕,“他在重现当年的事,想让我后悔,他还在等我去‘救’他。他把林安藏起来了,我不去找他的话,可能就永远见不到林安了。” “老姜你冷静点,咱们有那么多干.警,不可能找不到的。” “可他骗过了所有的人眼睛,把大家耍得团团转!如果不是他发疯杀了程野,大家到现在都还以为凶手是别人!他是个天生的罪.犯,你信他会留下蛛丝马迹让我们找到林安吗?” 车内的气氛突然变得沉重,没人再开口说话,因为姜北说的没错,嫌疑人耍了所有人,再耍一次也无妨。 那是个从小坏到大的坏种。 “你们继续在这里守着,有情况立马通知我。”姜北拿上枪,“老李,现在我给你打个电话,你对我进行三角定位,发现异常就带人来找我。” 王志鹏心下一动:“你要去哪?” 老李看着迅速消失在雨幕里的背影,说道:“看不出来吗?找人去了。” “他上哪儿找去?我看他是去找死吧,那是个杀人犯!不行,我要去拉他回来。” 老李赶忙拦住他:“消停会儿吧。你知道嫂子为什么不满意你吗?” 王志鹏一愣:“为什么?” “因为你真的是个榆木脑袋!” —— 暴雨倾盆而下,旋即又被风折磨成“巨浪”,岸两边的树刷然倾斜。姜北沿着江岸奔跑,踩碎了一地水洼,湿透的风衣贴在身上,勾勒出有力量感但又不夸张的肌.肉线条。 他的耳朵快被雨水泡烂了,甚至出现了幻听,隔着嘈杂雨声听到了孱弱的呼救。姜北浑身一颤,顿住脚步。 他的确是听到了,那句“救我”混在雨水中,利箭一样刺在身上。 遥控小汽车载着录音机在身后叫嚣,随后在姜北脚边绕了一圈,顶端的摄像孔似乎在观察他有没有带人来,确认没人后,才调转方向缓缓驶进雨幕中。 姜北不知跟着小汽车走了多久,走上一座横跨江两岸的长廊。小汽车还在往前开,姜北握紧了手里的枪,刚迈出一步,冷硬的枪口就悄无声息地抵上了他后脑。 那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些许欣喜,附在他耳边悄声说:“你来了。”
第20章 Chapter 20 “——你来了。” 灼热的呼吸钻进耳道,沿着敏感的神经一路烧至大脑,以致姜北的思维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恶魔般的低语还在咬他耳朵:“我等你好久了。” 姜北甫一抬手,脑后的枪口就用力一抵,钝痛霎时袭来。 “我劝你不要乱动,如果你想救林安的话,”江南的声音在雨中变得湿漉漉的,“我把他放在了一个好地方,我高兴了就告诉你他在哪儿,他要是死了,你应该会很伤心吧?我们不能让这种悲剧发生,来,把枪给我。” “你在威胁我?” “嗯,”江南诚实道,“当然,你也可以杀了我。” 姜北僵在原地,身后的手暧.昧地滑过腰际,冰凉的指尖轻触着他的骨节,温柔地夺走他手里的枪,随手扔进奔流的江水中。 “手机呢?是你自己拿出来还是我帮你?” 姜北吐出一口浊气,衣料阻挡不了任何触感,那只手在他口袋里搅动着,像在挑.逗一只猫,再顺着骨骼一寸寸滑到耳朵,绕着耳廓描绘出一个半圆,轻轻摘走了他的耳麦。 “好了,”江南放下枪,说,“你可以回头看我了。” “……林安呢?”姜北没有回头,甚至往前走了几步,“我来了,告诉我林安在哪儿。” 江南有些失望,垂着眼眸坐上围栏,身后就是流动的江水,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他没有直接回答姜北的问题,边拿着手机编辑短信边说:“你知道这条江最终会流向哪里吗?并不是所有的江河都会奔向大海,它们大多在半路就夭折了,比如府南江。它在下游分出了两条支流,一条通往火葬场,一条变成了臭水沟。” 滚烫的怒气积淤在胸.口,姜北再也听不下去他的废话,跨步上前揪住江南的衣领,迫使江南向后倒去:“我问你林安在哪?!” 半个身子悬在外面,江南突然想到了他妈,肆无忌惮地笑起来。他直视着姜北的眼睛,对方极具压迫感的气息打在脸上,撩.拨着易感的神经。 “放手啊,别怂。” 领口倏地收紧了,江南呼吸阻滞,金属拉链划破颈肉,在痛苦到达顶.端时,飘渺的濒死感化为如刀割般的快.感。江南听到姜北捏得咔吱作响的骨节,一面痛快得要死了,一面又惧怕他放手。 他在笑声的余音中挤出几声呜咽,贪婪又悲伤地望着姜北:“……他在哪儿呢?我已经告诉你答案了。” 他摸出手机,屏幕亮着,姜北刚要去夺,江南两指一松,手机瞬间没入江水中。 “你该跟我走了。” “你就是个疯子,”姜北从后牙槽碾出一句话,双手不自觉地扼紧了江南的脖子,“你这个从阴沟里爬出来的……蛆虫。” —— 同一时间,望江公园。 王志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揪着老李衣领质问道:“你做的三角定位呢?你怎么把老姜跟丢了,是不是你不小心挂断电话了?林安还没找到,又丢一个!” 老李面色发红,一巴掌拍上王志鹏脑门,挣脱魔爪后猛咳了几声,才说:“……我怎么知道?估计是遇着信号屏蔽器了。对方是个神经病,不可能没想到这点。” “那你怎么不早说?” “我又不是神经病!”老李气不打一处来,“赶紧的,给老姜打电话,看能不能接通。” 电话还没拨出去,短信就来了,王志鹏精神一震,连汗毛都透着股严肃气息:“老姜来短信了,说林安被嫌疑人放船上投江里去了!这么大的雨,估计这会儿都冲出宁安市了,难怪找不到人!快,搜救队!” 终于等到线索,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同时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水上救援难度大,况且救援目标处于移动状态,没法确定位置,这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至于另一种可能性,谁也没去想。 “用航拍。” 一道沉稳有力的声音传来,许正元撑着伞走出雨幕,左腿裤腿湿了大片,走路更跛了。他说:“一旦发现可疑船只,即刻联系当地的救援队。” 王志鹏打开车门,想搀他老人家上车。许正元摆摆手,只问:“小姜发的短信?” “对,短信。” 在场的人全默了片刻,都知道定位是需要以打通电话为前提的。姜北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除非他没法打电话,或者短信根本就不是他发的。 一想到这儿,王志鹏就直冒冷汗,忙不迭拨出姜北的号码,冰冷的机械音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怎么办,关机了。” 许正元面色一沉:“老李,小姜是往哪个方向走的,最后的位置在哪儿?” “在十公里外!” 许正元扔了雨伞,披上王志鹏递来的雨衣,“剩余人员沿江搜索!注意安全,嫌疑人很有可能携带枪.支,另外动静不要太大,以免惊动嫌疑人,都明白了吗?!” 风雨交加的深夜,远处的灯火一盏盏灭下去,许多人已然进入梦乡,然而在府南江岸,气氛却如江水一般,暗藏汹涌。刑.警和搜救人员地毯式的搜察,见到路过的耗子都忍不住想逮来盘问一番。 “一探组没有发现。” “三探组这边没有线索。” …… 冰冷凝重的气息在众人之间弥散开来,许正元深陷于皱纹里的眼睛看不出情绪,只有嘴巴无奈地抿成一条锋利的线。半晌后,他说:“扩大搜索范围,尽可能快的完成检索!” —— 嘭——! 打得密不可分的两个人同时栽在桥面,姜北含着口血气,翻身去捡掉落在几米外的枪,迅速对准江南的眉心扣下扳机。 然而预想中的血腥场面没有发生,江南抹掉脸上的血,遗憾地说:“啊~忘了告诉你,我把子.弹拿出来了,你又被骗了。” 姜北暗骂一句,就着坚硬的枪托猛砸下去。经系统训练过的动作快准狠,但江南从小混迹市井,早把各种歪门邪道绝世神功都学了个遍,一个侧身,反肘就朝对方面门击去! 姜北抬臂格挡,架住江南的手臂就要来个过肩摔,在快要腾起的那一刹那,江南屈膝勾住姜北右脚,一用力,双方轰然倒地。 扑起的水花迷了眼睛,姜北刚爬起身,一股巨力从后面绕上脖颈,生生锁住了他的下一步动作。 “妈的。”姜北骂道,对方像牛皮糖一样挂在他后背,两条长腿还紧紧绞着他的腿,半点施展不开。 “我已经遵守了承诺,你也该跟我走了。”江南收紧力道,在想是把姜北打晕拖走,还是直接打断腿。 姜北挣脱不了,索性向后倒去。 嘭! 木质围栏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坏一角,断裂处呈尖刀状刺入皮肉,江南半身悬空,双手终于松开钳制,竭力扒住两边的木柱,下.盘一使巧劲儿,带着姜北一同滚回桥面。 姜北裹着满身的戾气,像一头被激发出原始野性的雄兽,怒红着眼抄起脚边的木棍,劈头盖脸砸下去! 咣! 如千斤重的悍力袭来,剧痛在江南用来格挡的手臂上爆开,骨头仿佛断了。他奋力抬起双腿绞紧姜北精悍的腰,微一偏头,木棍擦着耳廓落在他刚刚躺过的地方,应声而断。 江南扭住姜北的头,带着人翻滚几圈,扭打在一起。两个实力不相上下的成年男子互殴拳拳都到肉,像未经驯化的野兽上演着一场弱肉强食的戏码,不死不休。姜北憋着口血腥气,发狠地重击江南颈椎处,同时他自己的脖子也被勒出一个诡异的弧度,骨骼咯咯作响。 江南闷哼一声,猛然抬高腿飞踹在姜北腹部,快速起身吐出血沫,扶着脖子活动了肩颈。雨水冲淡了脸上的血液,江南发白的皮肤上挂着几道伤口,衬得眉眼更加妖异桀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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