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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影

时间:2023-08-17 02:01:18  状态:完结  作者:猛女叹气

  一红一绿两张钞票拍柜台上,林安在老板愤愤的目光中拎着东西走了。俗话说脸皮厚吃得够,但比起楼上那大娘,林安还是稍逊一筹。

  他哼着小曲,一屁股坐进车里,把东西全扔副驾上。车门关闭的一瞬间,林安眼皮蓦地一跳,手刚伸出去,一冷硬物件就抵上了后脑。

  人生总有各种各样的意外,比如现在。即使内心强大、打得过流氓斗得了悍匪的林安,在被人用枪抵着脑袋的那一刻,满腹的格斗招式都化成了两个字——哦豁。

  “你是想拿这个吗?”身后的男人用指尖敲着枪.柄,“你是不是很讨厌小卖部那个贪小利的老板,需不需要我帮你杀了他?楼上的阿姨我也可以帮你解决掉哦。”

  林安盯着车内后视镜,豆大的汗珠从鬓角滑落。

  “不需要的话,就乖一点吧。”男人如是说。


第16章 Chapter 16

  晚上,会议室。

  参与调查的大部分人都在场,主要分为三大阵营。会议桌左边气氛火热,因结案了要庆祝,都开始在网上团餐了,这波人以吴子川为头儿;右边是悲喜交加队,以姜北为主要人物,王志鹏打辅助;下方是打酱油组,图侦主任老黄和技侦老李辛辛苦苦一上午,因一句嫌疑人自.杀了,查的监控一点儿没用上,完事还不让人下班,非拉来听会。

  许正元披着大衣坐在上方,脸色是肉眼可见的灰黄,他捂嘴咳了两声,说:“确定死者就是嫌疑人吗?”

  无人回答。

  吴子川扔了一纸团过来,王志鹏才如梦初醒:“啊,那什么,我们在死者家里发现了四位被害人的被害时的照片,上面的指纹与死者的指纹一致,还有……”

  屏幕上滚动着几张照片,都是些小物件,有女孩子的发夹,也有打火机,等等。王志鹏看了眼姜北,才接着说:“这些也是在死者家里发现的,经检验,DNA或指纹与四位被害人的完全吻合,是凶手将人杀害后拿走的‘战利品’,因为物件太小,额……所以之前没有注意到被害人有东西丢失。”

  许正元点点头:“嫌疑人家属那边怎么说?”

  程野的养母是姜北去见的,这会儿全部人的目光都落在姜北这边,而姜北低着头,看完林安发来的短信后微微蹙起眉。

  王志鹏给了他一拐子:“问你程野他妈是怎么说的?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林安说他先回家了。”姜北把手机扣桌子上,正色道,“程某,女,59岁,因为身体原因无法生育,17年前在太阳福利院合法领养了只有6岁的程野。据她说,程野上中学以后,由于学校离家太远,读的住校,初中时每星期回家一次,高中每月回家一次,推测程野的亲生母亲就是在这个时段找上他的。程某还说,程野也有段时间吵着要回家住,但那时她没在意,也没有过多询问。”

  “另外,”姜北看着许正元的眼睛,“十三年前在溺水案中做过笔录的妇女主任认出了程野,经排查望江公园附近的监控,证实程野在12月31号上午去过公园。目前所得到的证据看似是一条完成的证据链,但还有疑点。”

  许正元抬眼,示意他继续说。

  姜北道:“痕检找到的照片,包括指纹、DNA对比,都只与四位被害人吻合,还缺了一位李珍珍的。李珍珍是在1月17日凌晨3点左右被害的,而那天,程野在局里,监控可以证明。”

  在场有点经验的人都转过弯儿了,在小声议论。

  “你是想说,李珍珍可能是另一个人杀的?”许正元扶了扶老花镜,眼睛压成一线,最后说,“也不是没这个可能。连环杀.人案都被电视台报导烂了,不排除有人在模仿程野,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是两个案子撞到一起了。”

  此话一出,左边的气氛组默默取消了团餐。

  “我是想说……”姜北顿了顿,“程野可能是他杀。”

  “说什么呢?”王志鹏拽拽姜北衣角,悄声说,“你不是说了吗,程野身上的伤是你和林安打出来的,除此之外没有搏斗痕迹。程野连你都敢打,你觉得可能是他杀吗?他会乖乖把绳子交给凶手,说‘来!吊死我吧’,你觉得可能吗?你不要带入个人情绪。”

  许正元年纪大有些熬不住了,一个劲儿地揉眼睛,但这案子他是不敢全权交给姜北的,姜北已经把情绪带到案件中来了,这会影响判断。

  他说:“小姜,说说你认为程野是他杀的理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我只能认为你是因为没有亲手抓住程野而产生了负面情绪。”

  许正元故意咬重了“抓住”二字。他说话慢,又病恹恹的,但在场的人都听出来了,如果姜北真的被情绪左右了,大概率会被踢出这起案子。与被害人或嫌疑人有特殊关系的刑.警,在案件调查过程中应当回避。许正元之前不阻止,是希望姜北自己去解开心结,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无关情绪,”姜北倔强道,“现在可以肯定的是,李珍珍不是程野所杀,但调查的突破口都是在李珍珍这起案件中找到的。另一个凶手一直在把警方的视线往程野身上引。李珍珍算是个很大的漏洞,但我们竟通过这条线揪出了程野,也证明了凶手非常了解程野,甚至知道他的过去,所以程野家的门窗无损坏,身体上无搏斗痕迹这两点并不能完全证实程野是自.杀,也有可能是熟人作案。”

  “嗯~”许正元思忖片刻,问,“老李,小姜说是熟人作案,你说说,嫌疑人生前联系的最后一个人是谁?”

  等了半天,终于等到他技侦主任表演了,老李清清嗓子,现打了份慷慨激昂的草稿,扬声道:“是姜北……”

  “听到了吗?”老李只说了三个字,许正元就插了话,老李只好悻悻闭嘴。

  “嫌疑人死前联系过你,为什么不说?还有,老王说你和嫌疑人打过架,如果是他杀,你的嫌疑最大,至于自.杀,精神病可能因为一点小刺激而暴走,不排除这种刺激是来自于你。不管怎么样,你都脱不了关系。”

  是这样吗?

  姜北想到昨晚程野追在他背后恳求他留下来吃顿饭的事情,他没有看到程野的表情,但光听声音,也能体会到其中情绪。

  如果他当时留下来了呢?

  许正元咳嗽起来,懂事如吴子川,立马接了杯水给他。许正元喝了水才好些,恹恹地说:“小姜,这案子你别管了,接受调查吧。还有老黄老李,你俩把整理出的监控录像给我拿办公室来,散会吧。”

  “好勒!”终于等到活儿老李高兴得一蹦三丈高,抡着小短腿就跑了。

  宁安市的冬天多雨,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窗上。散会后姜北没走,盯着林安发来的短信越发不安,打电话过去也没人接。

  王志鹏以为他还在想程野的事,拍着肩安慰道:“别想了,老许不是真要调查你,只是寻个由头让你退出案子。不过我实在没想到,这案子居然有两个凶手!”

  “先前除了我看到过程野出现在案发单元楼外,并没有充足的线索能锁定嫌疑人。再加上作案手法、清理习惯都一模一样,所以误以为凶手是一个人。正是因为这样,李珍珍一案发生后,程野因有不在场证明而洗脱了嫌疑……”说到这,姜北眸光一动,没有再说下去。

  话说一半能吊死个人,王志鹏噎了一下,方言都飙出来了:“又啷个了嘛?你好焦人哦。”

  嗡嗡——

  手机来了消息,姜北一看,是林安。

  【姜哥,我刚洗澡去了,没接到你的电话。我今天太累了,先睡了,晚安么么哒。】

  半秒后,一张GIF发过来,只见林安穿着性感豹纹睡衣,一张大嘴怼上镜头亲了一口,这还没完,半分钟后又来了条只有1秒的语音,是个吻。

  一旁的王志鹏:“……以后别说我跟他是老乡,太他妈隔应人了。”

  ——

  干.警.察的没有准点下班这一说,晚上9点,才有人陆续下班。暴雨在下,放在门口的公用雨伞已经被取完了。吴子川站在房檐下,把装着全身家当的背包顶在头上,正准备跑,一干瘦的妇人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噗通一声跪在吴子川面前。

  “警.察同志,我儿子没有杀人,小野很乖的,他不会杀人的,你们再查查,我求你了。他已经死了,不能背着个杀人犯的骂名,会下地狱的。我求你了,我求你了。”妇人不要命地猛磕头,吓坏了刚入社会的吴子川,忙不迭扶人起来。

  “我求你们了…再查查,小野不会杀人的……”妇人不起,死抓着吴子川的袖子,哭肿的双眼都撑平了褶皱,“他怎么可能杀.人,怎么会上吊?他……他还说过年带我去旅游……警.察同志,我给你看小野发的短信……他说要带我去旅游的……你们再查查……”

  妇人从湿透的破旧棉服里摸出智能手机,看款式,是年轻人喜欢的。

  吴子川一时无措:“阿姨,你快起来。”他认出这是程野的养母,中午搬尸体时,程母就一直囔着她儿子不是杀人犯,哭声悲恸撕心,吴子川不忍,最后说:“阿姨,我就一实习的,算了,我帮你给姜哥打个电话吧。”

  程母浑身都湿透了,俯跪在地上,身边跟了一只同样湿透的博美犬。一听到要联系领导,她撑着羸弱的身子直起背,双手合十放在胸.前搓动祈求。

  十分钟后,刑警队办公室。

  “我求你们再查查……”程母匍匐磕长头,涕泗横流。贫乏的语言不足以支撑她表达心中的哀痛,只能一遍遍求人重新调查,以还她儿子清白。

  “小野……小野不会杀人,他是冤枉的!”程母抬起一张沟壑纵横的黄皮脸,眼睛肿成了一条缝。她膝行几步,拖出条长长的水迹,抱住离她最近的王志鹏的腿,哽咽道:“小野是冤枉的。”

  王志鹏见不惯,又挣不脱,厉声道:“起来吧,要跪就去跪那些死者。他们哪一个不冤枉?哪一个不跟你儿子一样年纪轻轻?他们就该死吗?!”

  他每在证物上检验出死者的DNA,心就嗖地凉下去。他也不愿相信程野是杀.人犯,但铁证如山。死者最大不过25岁,正当好年华,努把力就能改变人生轨迹,下一辈不用像他们一样被抛弃,他们每一个都不该死!

  “不是的不是的……”程母极速抽泣,倏地松开手,摸出大堆她认为能证明程野很乖的证据,“这是小野小时候的照片,你看他是不是很乖,他怎么会杀人……还有手机,他还打工给我买手机……还有……还有那条狗,是小野救回来的流浪狗,他是冤枉的,他不会杀人,真的……”

  程母的哭声哀长,一旁的吴子川忍不住抹眼泪。

  王志鹏把一叠照片甩地上:“这些也是真的,都是从你儿子家里找出来的!你跟我说谁冤枉?!”

  办公室里抽泣声、因怒气而发出的粗重喘.息声此起彼伏,盖过了外头的雨声。姜北整两天一夜没阖眼了,倦倦地坐在椅子里,全程都未讲话,只拿着一张照片静静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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