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大门外,摆有不少桌椅,桌面有些酒水,陆氏后人各自散落坐着。年轻人聚一起聊天打牌,小孩瞎跑玩闹,还有老人凑一起闲聊。情况看着与大门挂着办丧用的白皤格格不入,显得不够严肃。 环视了一圈,眼见到一眼熟的老头子,他走过去。 坐在外头的陆氏年轻人,看到陌生脸孔,皆抬头盯住他。 这目光,让人很不舒服。 正在和别人聊天的老头,见他过来,拄着拐杖用本地方言喊住,问怎么到这来了? 他坐下,笑吟吟地对之前带去买药,拿字条换钱的老头说:路上经过见他在这,所以来看看。他身体没事吧? “那些药还不错,可人到了这个年纪吃再多也没用,苟活着一天是一天咧。”老头用方言回答。 “我看你精神矍铄,再活个上百年也不成问题。”徐临方言笑说。 “嘿,那就成老妖怪哟。我也不贪心,让我活到九十岁就满足了。” “老爷子,贪心好!贪心能长命百岁!” “嘿嘿,我瞧你说的对……” 陆氏年轻人见是本族人相识的外人,都收回目光,该干啥去干啥。 “我观门上挂白皤,陆氏有人过世?” “咱们族的三房长陆海超几天前过世,这不刚办完丧事,今天送地里埋了。” “埋了?现在殡葬改革,哪来的地埋棺?” “嘿嘿,这你就不晓得了。咱们陆氏有自己的山林,但不是人人都能整身下葬。能在那里埋葬的,要么是德高望重的老人,要么活到上百岁……哦,女人是不能葬在那里的。”老头理所当然的解释,“我在族里没地位,也活不到百岁,是分不到地埋葬的。” 他就是陆氏宗族里,普通正常活到现在的人。像他这样的,是大多数。且,挤得头破血流当上族长、族房长的人,都不会是他们。 把握话语权和决策权的族长和族房长的后人,接受族内最好的培养。说白了,早已指定有继承人,普通族人,根本没机会。 听着老头的话,徐临面露惊讶。他没想到,一个现代文明城市,还存在旧时代宗族社会体系。 “不过半个月死了两个房长,不晓得还会不会继续死人,嘿嘿。”说出这句话的陆老头,莫名一笑。 徐临从他的这一声笑里,洞察到一种冷漠。 “半个月死了两个人,怎么死的?”还都是族内掌握话语权的人,听着就古怪。 “你在这里等着,待会就知道了。”没有解释,老头隐约其词。 “老爷子玩钓鱼呢。行,我等着。”徐临来了兴致,“对了,你们陆氏华字辈里有没有这么一个人。三十岁左右,一米七,体型中等,单眼皮,左下巴有颗痣。” “年轻人的事情,你得去问年轻人。我一个老头,天天在路边晒太阳,哪管他们的事啊。” 知晓其不愿接话,徐临引话题到别的方向去。 但老头没有直接否认,极可能就是陆氏族人。 闲谈了二十分钟,宗祠里面传来吵架声音。一个女人的嗓音嘶吼得特别大声,辱骂着什么人。 坐在外面,等待送葬摆宴吃饭的年轻人,仿佛没听见,根本没人进去一探究竟。 徐临侧耳倾听,只模糊听到“不得好死”、“陆氏祸端”、“还会有下一个”。接着,大吼着“放开我”。 这道声音,从远及近。不一会儿,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被两个年轻男子左右挟着手臂拖出来,扔到宗祠大门外。 外面等开饭的陆氏年轻人,看着她,但无一人上前。 女人从地上挣扎站起,怒恨冲进去,红着眼睛方言嘶声力歇叫喊:“先是陆海量,现在是海超,已经被杀害惨死两个了!两个人了!你们到底要敷衍到何种地步?你们这群畜生!是不是觉得,人死了,就不再有任何利用价值?你们就不怕下一个被杀掉的是你们么!” 徐临眼看着一个被激怒如同疯子的女人,冲进去,又被人扔出来。 其站起,骂着冲进去,又再次被丢在地上。 他站起来,在女人第四次扔出来时,迎过去。女人直接撞到他身上,他扶稳人冲着宗祠里大声道:“一群男人欺负一个女人,旁边看戏无动于衷的人,是没了手脚,还是心肝都死了?” 他的声音传进里面。一个狐狸眼,左耳上戴着黑色耳饰,上身白色T恤内搭,蓝色宽松半袖衬衣,和九分休闲裤,看起来很潮的年轻男人走出来,对他露出不悦的表情:“你谁啊?” “问人名字,先报上自己姓名。这点,你爹娘没教你吗。”徐临嘴上含笑,眼睛却没有一丝笑意。
第164章 报警 “不请自来的人和我谈教养,你故意找茬呢?如果想打抱不平,我送你一块键盘,让你随时随地圆英雄梦。”男子变着花样嘲讽他不自量力。 “键盘你留着,我没兴趣夺人所好。”徐临故作退后一步,感觉被恶心冒犯到。 “明白了,你就是故意来找茬的。我陆氏刚办完丧,实在没空‘招待’你,我奉劝你从哪来,回哪去。”男子眯起眼,嘴唇勾出冰冷的弧度。 站稳身子的女人,看着两人话语针锋相对,她打断欲话语回击的徐临,切齿痛恨道:“陆华南你让开,老太爷今天一定要给我一个说法!” “三婶,四房长也去了,可他家就没见像你这么撒泼的。我说了很多遍,事情调查中,你闹什么呢?又能闹出什么结果?你要说法,要态度,还要交代,未免太过贪得无厌?你再这样,咱们可就什么都不管了。” “兔崽子,海超还活着的时候,你还伪装个人样。现在他死了,样子都懒得装了是吧!”陆三婶瞪红着一双眼睛,朝宗祠外的陆氏年轻犀利道:“你们这些人,今天不站出来说句话,明天也不会有好下场!” 听了她的话,陆氏年轻人有人耸耸肩,有的倒酒喝,还有的低头玩手机。至于小孩,眨巴眼睛看着,不明白什么情况。 只有那几个老家伙看得津津有味。 “你们!好好好——”她重新转头看向陆华南,怨入骨髓道:“海超死了,手中权利将转移。我家只剩下我和女儿,但凡你们敢动一下海超原有的资产,老娘把你们祖宗牌位劈了!” “三婶,这话我听了无所谓。要是传到老太爷耳里,我可就帮不了你了。”陆华南漠然道。 “哈哈哈哈哈我会怕他!你们、你们、还有你们先关心自己明天能不能活下吧!”陆三婶呈疯癫状,手移动指向陆氏年轻人、老人、还有陆华南。“你们不查,那我就报警,让警察来调查!” 她用力吼出这句话,瞪着一双眼,大口粗喘着气息。 “谁要报警?” 她身后,传来人声。 秦策和手拿三根冰棍的男孩走过来。 见秦警官到来,徐临坐回陆老头身边,一起看事情发展。 看到身穿警察制服的人,陆华南抢先道:“没人要报警,我们族三房长刚过世,家属受不住打击,产生迫害幻想,所以就不麻烦你了。” “放你狗屁!陆华南,你这个不是人的东西!不想查就算了,还想阻挠我报警!我算是看透你们皮囊之下,装的是什么!”陆三婶骂完,转身对秦策道,“警官,我要报警陆氏两名房长被人谋杀惨死!” “你们把三婶请回去。”陆华南左右吩咐。 刚才把她扔出来的陆氏青年,上前想抓住人拖回宗祠里。 可陆三婶直接坐地上,双手抱住秦策的腿凄厉哭喊:“警官,我要报警!我丈夫陆海超死得好惨啊——好惨啊——” 那两青年左右抓住她的手,想拖进去,但秦策伸手拦下来:“不要动粗。” “警官,这是家务事。三婶伤心过度才胡言乱语,我们会照顾好他的。”陆华南笑眼眯眯,抬下巴,指使那两人继续动手。 “陆华南你不是人!你今天想捂住我的嘴巴,除非把我舌头割了!”陆三婶气得嘴巴哆嗦。 陆华南表情变得阴霾。 “有人报警,警察就要受理,这是我们的职责。”秦策沉声道,“大婶不必紧张,只要有案子,警察就一定会调查。” 现场气氛,突然紧张,所有人看着秦策。而他那双深邃的眼眸,直视陆华南。 “今天海超叔出殡下葬,三婶伤心过度才会激动。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坐下来好好谈谈,没必要矛盾相向。” 徐临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他转过看去,愣住:“大姐。” 是那家开面馆的两位大姐之一,腿脚好的那一个。 “让你们看笑话了。”大姐对他道,她站起来走到秦策身边,把陆三婶扶起来。“华南,人心需要安慰,才能定心。这点,老太爷应该教过你。” 陆华南脸色阴晴不定。 被扶起的陆三婶,反手抓住大姐的手,忍不住掉眼泪抽泣。 “秦警官突然到这里,有什么事么?”大姐把陆三婶护在身后问道。 “找陆华晖。”秦策从口袋抽出第二名死者照片。“这孩子认识照片上的人,所以过来问清情况。” 咬着冰棒的男孩露齿一笑。 大姐看向陆华南,陆华南盯着男孩笑容,那表情仿佛要把他扒皮抽筋。 “大爷,这陆华南怎么回事?”徐临低声问。 “是族长最器重的人,也是陆氏年轻人里的领头人。”老头笑呵呵解释。 “原来如此……”难怪这一窝人,对陆三婶遭受的欺凌无动于衷。原来都是陆氏族长的意思。 陆华南收回目光,表情转变,从容自若道:“确实是陆氏族人,他怎么了?” “被人杀了。”秦策回答。 “谁杀了他?” “一个驻唱歌手,但人已被杀害身亡。” “他被人杀害,凶手也被人杀了?” “的确如此。” “明白了。既然凶手已死,便无法再追究责任,尸体我会派人到公安局领回来办理后事。” “凶手的死,与他有牵连。陆华晖常在老城区地下活动,也没有户籍信息,我们需要核实清楚他的身份。” “这个嘛,他无爹无娘,没人管教就跑外面瞎混。你要问,咱们知道的只有这么多。至于他在外面干什么,抱歉,我们不清楚。” “他家具体在哪?” 陆华南笑着摇头。 秦策接连问三遍,陆华南配合地说“不知道、不清楚、不晓得”。 确定了死者真实身份,却又遇见壁垒,想要剥开陆华晖真实的一面,还要继续在此调查。 叫上徐临,秦策把陆三婶带走。 大姐跟随他们,一起上了警车。 副座上,徐临拿秦策警务通,通知朱杨等人,陆华晖身份已确认,大家再更详细地查他的生前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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