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回冷眼瞧着林思若,见她面色一时难堪,连林如隽也变得有些不自在,眼睛滴溜转个不停。 他这番话便是将林思若架在火上烤,诸多人看着,让她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站在这里同玉回周旋。 林思若神色黯了黯,她连忙去瞧傅宴存点神色,见他神色有些不同常人,似也同她一般紧张,顿时有了底气。 她定下心神,美目流转,垂下眼柔声道:“九殿下执意如此,思若便也不好退却。思若一人之言或许有不尽不实的地方,只是傅大人从前是与那位故人交好的,殿下若不嫌烦可唤他前来一看。” 听到林思若点了名字,众人忙朝傅宴存投去了目光,在场姓傅的也只有他一人了。 徐汀也连忙小声问道:“你…你……”他开了话头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方才他确是见到傅宴存往玉回那边走去了。 玉回料到她是要寻傅宴存的,心底泛起冷笑面上却不显,转过身去坦然的面对众人,眼神早已锁定在傅宴存身上,缓声道:“不知哪位是傅大人?” 林如隽见已然是骑虎难下,便也指了傅宴存,道:“傅公子,殿下正问你的话呢。” 傅宴存斜斜睨了她一眼,看着玉回朗声道:“在下傅宴存见过九皇子殿下。” “是你。” 听玉回的语气熟稔,林思若想他们应当是认识的,便趁机道:“傅大人与他最为相熟,定然也是觉得相似吧?” 玉回的目光沉静如水,像是丝毫也不为林思若的话所动,反是嘴角噙着笑,与傅宴存四目相对,胸有成竹地等着他的回答。 傅宴存的目光越过众人看向玉回,他张了张嘴,最后仍是摇了摇头,转头看着林思若道:“并无甚相似。” 众人闻言一片默然,皆是替林思若捏了一把汗。 林思若神色一凛,像是没预料到傅宴存会这样说,她的脸颊瞬间退了血色,一时慌乱不已。 她疾走几步,直勾勾地瞪着傅宴存,颤声道:“怎么…怎么会?傅大人可是记错了?从前你们最是交好的,淇城邑城,你…你可是忘了?” 听她无缘说起从前的事,傅宴存只冷眼扫了她一眼,却是没改说辞的意思,只是抿紧了唇神色凛然。 玉回听见她的话也不由得一愣,利刃似的目光朝她看去,刺得林思若脸色更是煞白。 “傅大人,除了今日一见,你可曾还在旁处见过我?什么邑城淇城的也都想清楚。” 玉回掷地有声,眼睛却不看傅宴存,只是死死地盯着林思若,眼里蕴着怒意,活像是要生吞了她的模样。 “从未见过,我那位故人早于两年前故去了。”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林思若更是面如死灰,连忙攥紧了一旁丫鬟的手,止不住地朝林如隽投去求助的眼神。 林如隽此时也慌了神,强撑着上前去替林思若挡住玉回似要吃人的眼神,道:“既然是误会一场,我便替舍妹为殿下赔个不是,还望殿下海涵。”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想让玉回给他台阶下,这是断断不能的。 怀婵也是如此想的,她从玉回身后走出来,偏头去看林思若,“何为误会?林小姐将一已故去之人与我皇兄做比较,我见这倒不是误会,只是不知林小姐意欲何为?” “皇兄尚且还未表态,林大人便这样急切逼着迫着皇兄谅解,可有考虑了我皇兄的名声半分?” 怀婵自然矜贵,她从前在鄢朝是千娇万宠长大的,虽容妃常常嘱咐她来了定朝要懂礼数识大体,却也从未让她一忍再忍。今日定朝有头有脸的人都在,他们若搪塞含糊了过去,往后不知道要怎么看轻了她去。 林如隽一时语塞,忙不迭地看向国公夫人,听到玉回怀婵扯了鄢朝出来,他一时有些招架不住,心里惊惧不已,只想国公夫人能在看在父亲的脸面上出言劝慰一二。 国公夫人脸色也不好看,她也没料到玉回真能与他们当面锣对面鼓地闹起来,还将场面闹得这样难看。 再闹下去国公府脸上也无光,她只得出声道:“四公主殿下息怒,林公子此言有失偏颇,自然说得不对。今日纵得他们言语冒犯九皇子殿下,还险些闹出大祸患来,实在是我的不是,我心羞愧难当,只是还请殿下给我几分薄面,消消气吧。” 林思若见了便也顺杆爬似的,带着哭腔道:“臣女一时糊涂,错了差池,无意冒犯九皇子殿下,还望九皇子四公主恕罪。” 见林思若如此,玉回只哼笑了两声,将怀婵拉回身边来,也笑道:“林小姐哭得这样可怜,确是我咄咄逼人了。” 林思若眼角的泪还没落下便愣了,她不着痕迹地扫了眼玉回,只是瞬间又恢复了凄婉的神色,抽泣道:“惹得九皇子如此动怒,臣女实在罪无可恕,还请殿下责罚于我以平殿下心中不忿。” 玉回知道在纠缠下去也是无意。 “好伶俐的口齿。”玉回略略瞧了屋内的众人,“林小姐都已再三请罪了,我若再不宽恕,倒真是仗势欺人了。” 他话音落下,屋内众人皆没了声音,林思若的抽泣也停了,脸颊挂着泪痕犹自不安地站着。 见玉回给了台阶下,国公夫人也连忙道:“九皇子殿下宽仁,林小姐还不快些谢过殿下?” 林思若拿着绢子拭了拭眼角的泪,柔柔弱弱地朝玉回说道:“九皇子宽宏大量,臣女在此叩谢九皇子。”说着便要跪下去叩头。 周仪之一惊,连忙上前扶她,附身在她耳边说道:“林小姐可不能如此!” 玉回见着他们只觉得厌烦至极,眉间难掩倦色,也不愿再说下去,冷声道:“既如此,我也不便久留,先行离开了。”说罢也不顾众人惊诧的目光,只拉着怀婵一同走了。 周仪之见状也顾不得林思若娇弱的模样,松了手便跟了上去,林思若一个没站稳险些摔了一跤,极狼狈地掩面藏在了林如隽身后。 玉回出门时侧目看了傅宴存一眼,却也什么都没说。 外头的雨还是大,雨雾蒙蒙的连成一片,风吹得雨丝斜飞,打湿了玉回的鞋,他于是小心地走着。 “我今日如此…算是搅了你的主意…” 等着马车驶来的间隙,玉回深觉歉意地看着怀婵。 怀婵连忙摆手说无碍,方才她一人在殿中便知道众人对他们也有怨言,玉回这样一闹,倒是不好让她们再瞧不起她了。 玉回放下心了,又嘱咐了怀婵几句便送着她和周仪之离开了。 不多时,阿连便驾着马车驶了过来,马车碾过,雨水飞溅到车轮上,玉回顿住脚,抬高了雨伞提着衣摆上了马车。 车厢内比外面暖和不少,玉回搓了搓发凉的手,避雨的伞被他丢在了外面,此刻他竟想起来送伞的人。 动作间看到了手腕上的玉镯,玉镯上沾了水,他伸手一点点抹去那些水滴,垂眸思绪混乱没半点头绪,随后使了劲硬生生地摘了下来。 他今日真是不该来的。 玉回靠在车厢上闭了眼,说话的声音不大,“阿连,先不回驿站了,去留香阁吧。” 阿连闻言什么也没问,只是应下便调转了方向。
第104章 “走了?!” 阿连错愕地看着老鸨,瞪圆了眼睛,一脸的诧异。 心底猛地一跳,玉回按下想掀开兜帽的手,压低了声音问道:“何以走了?” 他说得急,老鸨遂看了他一眼,接着酸溜溜地说道:“自然是有人花大价钱替她赎了身。” 玉回顿时勒紧了心弦,他侧目看了阿连一眼,阿连立刻会意,塞了一块银锭给了老鸨,又殷切地问:“赎走他的是何人?” 老鸨不着痕迹地掂了掂手里的银锭,伸手抚了抚额边的碎发,道:“是个稀奇人,从前的傅指挥使。” 她的话音甫落下玉回就忍不住抬了头,老鸨也讶于玉回的反应,玉回接触到她的目光忙又低了头。 这个名字阿连听到过太多次,一时不免也觉得怪异,偷摸着瞧了眼玉回,只是兜帽重重遮住了他的神色,倒是什么也没看见。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也就是两日前,就是……” 没等她说完,玉回便转过了身,也顾不上叫阿连便兀自走了。 阿连见了一时着急,谢过了老鸨就急急忙忙地追了出去。 玉回一路上走得急,坐上马车后尚还微微喘着气,还没坐定又掀开了车帘,对着阿连说道:“你…你你去打听这个人的住处,小心些别被人发觉了。” 阿连嘴上虽什么也没说就应下,心里却有疑惑。且不说这个芮英姑娘是怎么与自家殿下相识的,怎么如今芮英姑娘成了良人,自家殿下却是一副着急上火的模样,就连赎走芮英姑娘的人也这么的凑巧,连着几日都听见了他的名字。 “傅宴存…”阿连埋头默默念了几声,像是不确定一样,又回过头去问玉回,“殿下,是叫傅宴存这个名儿吗?” 玉回扶在窗框边的手猝然收紧了些许,看了阿连一眼,半晌才应了一声。 “回去吧。” 马车便慢悠悠地往驿馆驶去,玉回一路上想方才的事情得格外烦躁,一到了便直冲冲往屋里赶去。 玉回从留香阁出来后路上走得急,衣角打湿了不少,他如今走进暖和的屋内顿觉布料湿漉漉地粘着皮肤,难受得厉害。 “阿连!阿连!” 叫了两声才听见阿连慌张地回话,“殿下有什么吩咐?” 玉回脱下披风丢在地上,“让人备水沐浴。” “是,我这就去。” 玉回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灌下去后冷静了不少,他盯着地上被雨打湿的披风想的出神。 傅宴存为什么要赎走芮英?芮英又怎么会同意跟他一起走? “芮英…是不可能会自愿跟跟着他走的…”玉回看着窗外朦胧的雨景,咽了咽口水,“他一定插手了。” …… 自从傅玥从曹府离开后,曹府也遣人来过几次,说是送补品汤药什么的,曹致甫和曹老太太也来过一次,只是都被傅宴存给骂了回去。 傅宴存刚从廷春台回来,一身淋得湿透,还没进门就见曹致甫又叫了几个小厮前来,说是来谈和离的事情。 傅宴存见他说得真挚便放了他进门,只是放他进来后他便只字不提了,只嚷着要见傅玥,傅宴存听得火大看就把几人一起轰了出去。 水云听见这个动静便跑出来看,就看见芮英站在傅宴存身后,穿着一袭淡粉色的衣裙,梳了一个极漂亮的发髻,斜斜地别了一只流苏,流苏随着芮英的动作轻轻地晃动。 水云倚在门边愣愣地瞧着芮英,一遍感叹芮英实在是美,一遍又思量着许多事情。 “舅爷花这么大的价钱把她赎回来,不会是要做夫人吧?秦楼楚馆的姑娘做自己嫂嫂,少夫人能答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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