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日醒来时程琉青又去看了孟云一次,他依旧被关在屋内,两名神色严肃的朔卫站在门口守着。 程琉青得了准许远远地朝屋内看了一眼,屋内没有窗户,密不透风,桌上摆着碗筷,饭菜却被打翻在地洒了一地,孟云垂着头坐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头发乱糟糟的,本就破旧的衣袍沾上了饭粒和油污变得更加污糟,整个人狼狈又落魄。 “他早晨没有用膳吗?”程琉青心下担心,转头询问一旁的朔卫。 朔卫摇了摇头说道:“ 只看见是有人送了饭来其余的我们也不知道了。”说罢转头看了一眼屋内的孟云,见了地上的饭菜不由得变了脸色,心道此人莫不是要绝食。 程琉青像是看透了他心里地想法,皱着眉微微摇了头,伸手将房门推的更开些,放轻了声音对着孟云说道:“你多少吃点东西吧?何必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 孟云此时反应有些迟缓,闻言抬头茫然地看了程琉青一眼便低下了头,盯着地面像是在思考程琉青说的话。片刻后他手脚并用朝地上散落的饭菜爬去,伸手抓了一把早已肮脏的饭菜一口塞进了嘴里,他用力地咀嚼着像是在吃什么鲜美可口的食物一样。 “孟……云?孟云!你起来!那不可以吃的!孟云你快起来!别吃了! ” 眼前的画面猛烈地冲击着程琉青,他奋力地拨开朔卫的手往屋内冲去,可钳制住他的手强硬无比他根本无法挣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孟云狼吞虎咽地将地上的饭菜吞食干净了。 朔卫也十分诧异,怪异地看着孟云的行径,虽然担心却也不敢放程琉青进去。指挥下了命令,程琉青来看孟云可以,但一定不可以进去,若是孟云发起疯来伤了程琉青就会要他们好看。 程琉青此时心急如焚地看着孟云,摸索到腰间的香囊便着急忙慌地解了下来用力地朝孟云扔了过去。 香囊正好落在孟云的手边,孟云的动作顿时停滞了,他用那双满是油污的手拾起香囊,拿起来仔细看了看便转头看向了程琉青。 “孟云!孟云!你快起来,你…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程琉青剩下的话哽在喉间,他看着孟云朝他露出了一个讽刺意味的笑容接着将香囊塞进了嘴里咀嚼。 孟云像是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抓着香囊一个劲儿地往嘴里塞,程琉青看见他费力地吞咽口水,脸色已经涨得通红了却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程琉青呆滞了两秒随即发疯似的抓着门框拍得砰砰作响,嘴里一刻不停地喊着孟云的名字试图让他清醒过来。 两个朔卫察觉事情变得糟糕,对了眼色便冲进去压着孟云让他将香囊吐了出来。 程琉青跑得太急,停在孟云面前快速喘息,刚想上前就被一个朔卫拦着。 朔卫只用了几秒就恢复了严肃冷漠的神色,一手钳制住孟云一手拦着程琉青,转头对同伴说道:“你快去禀报指挥,我在这里守着。” 此时程琉青也反应过来了,急忙说道:“我…我去找大夫。”说完便踉踉跄跄地朝外跑去。 跑到楼梯时撞上了同样行色匆匆的聂舒,聂舒看着程琉青这么着急也不放心,连忙问道:“程公子这么急可是出了什么事?” 程琉青用力地点了点头,指着关押孟云那间屋子的方向说:“孟云他,他好像有些不对劲,我得找大夫来给他看看。” “什么?”闻言聂舒捏紧了拳头,声音也不自觉变得大了。 孟云是密文一案的关窍,这种当口孟云一定不能出什么差错。 聂舒虽然忧心却也飞快地调整了心态,冷静地说:“程公子对此地不熟还是少走动,我马上就带着大夫回来。”说完飞似的消失在了楼梯处。 程琉青一时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傻愣在楼梯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直到听见了头顶月喜稚气的声音。 “公子你在这里做什么?大人正在找你呢。” “好,我这就来。” 程琉青见月喜趴在栏杆上便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快步上了楼梯。 月喜提着裙摆跟在程琉青身后,神色十分担忧,悄声说道:“公子和大人又怎么了?我见大人脸色很是难看呢。” 程琉青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的,你别担心。”说完脚下都动作又加快了几分。 二人赶到孟云屋前时,门口已经围了七八人,傅宴存应当是已经进去了因而并没有看见他的身影。 程琉青转身对着月喜说:“你守在门外不要进来了。”说完便往屋内走去。 一进门就见了林贡和陆子禾神色凝重地站在桌边,傅宴存负手站在二人面前皱着眉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傅宴存余光中看见了程琉青的身影,犹豫着没有上前,低声咳了一声便侧开了身,程琉青抿了抿唇便越过傅宴存朝里看去,孟云躺在床上,手脚被绑在木床上无法动弹。 程琉青想走近看得更清楚些,只是一动身就被傅宴存抓住了手臂。 “他如今虽稳定了许多,不过你先别过去。”傅宴存的嗓音有些沙哑,听起来像是染了风寒。 程琉青心头依旧不安,目光一直盯着孟云没转移,“聂舒他赶去叫大夫了,应该快来了。”说着轻轻挣开了傅宴存的手,“刚才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傅宴存点了点头,“他们都跟我说了。”说完将目光转向床上的孟云。 孟云盯着床架目光呆滞,嘴角挂着油亮的涎水,身侧的双手无意识的攥紧,衣服上也是斑斑点点的油污。 “我瞧他这样子怕是发了疯症。”陆子禾跟着凑前来瞥了一眼孟云看着程琉青说,“我家乡那边发了疯症的人也是这般,时而疯癫时而呆滞。” “若是孟云得了疯症,那他说的话岂不是做不了数?”林贡说完有些担忧地看着傅宴存。 孟云如今的样子傅宴存看着也有些恼火,若是真如林贡所说那可是会难办不少,不仅会前功尽弃,连查出背后之人也会难如登天。况且孟云如此,到时候别说屏疑不会善罢甘休,就算是掌司大人也不会再给他机会。 几人说话的功夫聂舒就带着大夫推开了房门,聂舒将大夫引着往孟云床边走去。 傅宴存见状便对着其余的几人说道:“大夫诊治,先出去。”说着便率先走了出去。 陆子禾本来已经走到了门口,一回头见程琉青还愣在原地便又折返回来,拉着他往外走去,“走吧,有聂舒在不会有出什么事的。”聂舒听到这话也转头安慰似的看着程琉青。 程琉青只得暂且搁置心头的忧虑,跟着陆子禾一步一回头地出了门。 几人站在门外等了一盏茶的时间门才被打开,聂舒跟着大夫一出来,门外看守的朔卫就走进去守着了。 程琉青连忙走上前去,语气急切地问道:“请问大夫,里面的人情况如何?” 大夫先是看了傅宴存一眼接着才若有所思地看着程琉青说道:“依照在下行医数十年来看,里头那位公子怕是得了疯病,染了癔症。不过在下并不精于此道,诸位大人若有疑虑也可另请高明。”说完朝众人拱了拱手。 程琉青想起昨日重见孟云的场景一时有些难以接受,明明那时还好声好气的同他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怎么一夜之间就得了疯病看起来还病得不轻,任凭谁也想不到德行出众的夫子最后会变成这样一副疯癫的模样。 “有什么法子能缓解他的症状吗?不求能痊愈,只要能看起来常人一般即可。”先前在旁闷不吭声的林贡此时开了口。 闻言程琉青也抬头看着大夫,许是今早看到的画面对他来说冲击太大,为着孟云的身子着想他也希望孟云能够同常人一般行事。 大夫打眼瞧了林贡一眼,叹息着摇了头,接着又玩笑似的说道:“大人这话说得轻巧,只是这情志变动和脏腑机能盛衰都会诱发癔症,个人体质、气质的差异也同样重要,这便可知其病因复杂难解,莫说痊愈,就是如常人一般也难,大人可以见过身边有癔症痊愈之人?” 林贡的脸色当即有些难看,傅宴存见状低声吩咐聂舒道:“好生送大夫出去。”说完就侧头掩鼻咳了几声,程琉青飘忽的眼神被这几声拉到傅宴存身上,见他唇色发白当真看起来不大康健。 眼见聂舒带着大夫走了,程琉青便急忙往屋内跑去 。孟云像是恢复了精神,此时在猛烈地挣脱手脚的束缚,见程琉青来了便死死盯着他,眼神凶狠如狼似虎。 程琉青被那眼神看得心慌,手指紧紧地抠着门框,脚像被钉在原地无法动弹。突然手腕传来一股热意,慌忙地低头看去,傅宴存握着他的手腕正欲开口。 “他这样的情况,你还是先别找他了,走吧。”傅宴存说话时手用了点了力气,将程琉青的注意力全部抢了过来。 程琉青看着他茫然地点了点头,松了手跟着傅宴存转身往外走,出来迎面就撞上了月喜和林贡。 月喜眼神不断往二人牵着的手之间看,嘴唇微张,耳尖泛红,神色诧异不已。看着月喜不正常的表情程琉青才后知后觉地看向二人牵着的手,顿时表情有些不自然,抽出手的瞬间程琉青感觉傅宴存握得紧了些。 月喜有些不好意思,眨着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程琉青说道:“公子,我听聂大人说,今晚淇城有灯会,公子你…你会带我去吗?” 程琉青本来脑子里一团乱麻,听见月喜这么说好不容易才理出来些头绪,“好,我回房收拾收拾就带你去。”说完又像是预料地抬头看了傅宴存一眼。 傅宴存也正凝眉看着他,月喜的话让他想起那晚的谈话,他好像说过会陪着程琉青一起去。 “你也要去吗?”程琉青问。 傅宴存掩鼻咳嗽了几声,看着程琉青长久没说话,直到程琉青要移开眼睛时他才点点头。
第28章 夜幕刚刚降临,熙熙攘攘的人群拥在淇城的大街小巷,娇娘子俏郎君拎着精致的花灯在阑珊处留下暗影,十里长街被黄澄澄的灯光映的璀璨夺目。 东风夜放花千树,烟花散尽,满城灯火。 月喜亲热地挽着程琉青稀奇地看着周遭热闹非凡的场景,捂着嘴兴奋地指着形态各异的灯笼让程琉青看。 程琉青还念着孟云的疯症一时也提不起兴致,更何况还有傅宴存这个煞神跟在身后,无论如何也没法同月喜一样兴致勃勃。 月喜像是发现了程琉青的心不在焉,连忙探头看着程琉青担心地说道:“公子是觉得不好玩吗?那…那咱们回去吧。” 说是回去,程琉青瞧这月喜还暗戳戳地朝旁边做糖人的摊子瞟,一时觉得好笑,有些抱歉地对着月喜说:“无事的,你有什么想玩的就去吧,我陪着你。” 如今吴三能死了,孟云疯了,算起来这个世界上值得上心的人竟是没了,虽与月喜相识不久,可这些时日月喜对他无微不至的关心程琉青时刻放在心里,他也早就将月喜当做了自己的妹妹来看待,想着日后要离开傅府回岱镇,在剩下的日子自然要多陪她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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