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细微,但却没有逃过女子的眼睛。 阿雅双目明亮:“镇上的说书先生讲故事,说纪庄主和他的夫郎恩爱非常。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你又去听说书了?”陈硫皱眉道,“最近盛荣到处抓人杀人你不知道吗?” 阿雅斜眼看他:“我先前听的。” 她丢下盆子跑到苏年旁边坐了下来,晃着小腿问他:“那先生还说,纪庄主功夫了得,一夜……” 她压低声音,俯到苏年耳边说了句什么。 苏年霎时张大瞳孔:“没有那种事情。” 纪方酌满面震惊,看向陈硫。 陈硫只能哭笑不得:“阿雅性子俏皮,之前喜爱上听说书,尤其是讲男欢男爱的那几出,日日都要跑去听。好像叫什么……” “叫什么?” “《娇养哭包小夫郎二三事》。”陈硫努力回忆。 “不是那出。”阿雅转过头打断他,“陈硫,你根本就没有仔细听我讲!纪庄主和苏美人不是那出《娇养夫郎》,而是……” “而是什么?”纪方酌目光更加狐疑。 “《夫郎软饭真好吃》。” 阿雅伸手比划:“我现在已经不爱听哭包夫郎那种类型了。‘我养夫郎’有什么意思?不如‘夫郎养我’来得有趣。” 陈硫:“……” “还有什么?说来听听。”苏年忽然出声。 他表情似乎很好奇。因为他一直生活在蓼乡,而蓼乡风俗守旧,对娶夫郎这种事情嗤之以鼻。 难道如今大俞百姓已经不再歧视哥儿了? “还有……”阿雅想了想,“你们生了个闺女,养在酒庄?” “女儿确有一个,不过是领养的。”苏年微笑道,“我们暂时……” “那就是我听太多了,记混了。”阿雅打断他,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最常听的,不是你们的故事,而是五皇子殿下的。” “五皇子?!”纪方酌惊道。 她故作神秘,“对,就是他。据说啊,那位原是钦定太子,可却在领旨那日掉入宫中水池。宫女们吓坏了,连忙跑去救起皇子,这才发现,他身后蝴蝶骨间,有一颗血红血红的痣。” 陈硫:“这就是哥儿的孕痣?” “不错,”阿雅讲道,“奈何哥儿不能继承大统,消息传开,圣上颜面尽无,龙颜大怒。” “为将流言封锁宫中,暄贵妃被暗中处死。其子五殿下,被下令软禁六年。” “第三年过去的时候,圣上一时兴起前去探望,发现宫中之人已被掉包,殿下不知受了何人所助,早已逃离冷宫,逍遥世外去了。” “然后呢?”纪方酌走上前去,语气有些急切。 “然后?”阿雅摊开手,“然后版本就多了去,你想听哪个呢?纪庄主。” 纪方酌叹口气:“所以这些也都是说书人编的,真假不知,对吗。” 阿雅奇怪道:“大家都是来听乐子的,真真假假有何所谓?” 纪方酌语气一凝,不知如何说。许在旁人看来,这些事情皆是放在口间的闲言碎语,哪怕是真的也与自己没有干系。更何况,这些天马行空的说书人嘴里有什么实据。 他握拳放在唇边咳了一下,又耐心道:“有什么版本呢?” “你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阿雅嗓音亮亮的,“就因为这事,我还和隔壁药铺那小妮子大吵一架。” 陈硫方才去屋子里切水果了。此时他端出来两盘雪梨,正要拈起一块递给自家媳妇,闻言停下动作,难以置信:“你怎和十来岁的小姑娘争吵?” 阿雅张口叼走他手中那块梨,含含糊糊:“……她居然信的是五殿下和伴读小郎君的版本。” “一个伴读侍郎有何稀奇?我看啊,还得是将军府傅玦,傅小公子,他和五殿下的那一出才叫精彩卓绝。” 陈硫怕她噎着,伸出手去按在她的背上顺气,笑着道:“好好好,你讲的最有道理。” 苏年静了一下,才说道:“好在这些流言没有传去明州,否则怕是要出事情。” “也不算流言吧。”阿雅咽下梨块,不紧不慢又说,“没有空穴来风的谣喙。指不定那位殿下美艳绝伦,风情万种,惹得伴读和小将军都围着他团团转。” 纪方酌干笑一声:“那看来这位殿下情史相当丰富。” 这时,屋外忽然响起马蹄声,由远而近停在了陈家的小院门口。 纪方酌立刻警惕道:“有人来了。” 他还未细思,却听另一头又传来瓦片砰地砸落地面的声响。 ——有人潜入了陈家,现在就藏在屋顶! 在医院输液时候写的,状态不是很好,之后再修TT
第24章 老婆和我一起吃瓜 “是我。” 干练清脆的女声响起,随着几粒石子划破半空坠落地面,一双藏在罗裙下的绣白长靴轻点地面。碧桃抬起手,将散落的长发向耳后一甩,缀在白润耳垂上的翠珠便露了出来。 她抬起头眉目舒展,与众人道:“幸会。” 纪方酌心道果然。 销金坊坊主是潜逃在外的五皇子,那么赌妓也许是皇子身边的侍从。可是,没有哪名普通的宫女会如碧桃这般身手不凡,飒爽伶俐,如他没有猜错,碧桃应当是暗卫营或江湖道出身。 碧桃意味不明扫他一眼,很快转向陈氏夫妇微微躬身道:“失礼。小女销金坊碧桃,若有叨扰还请担待。” “是你啊!”阿雅惊喜道,“我俩上回去搬酒,还是你帮忙抬上马车的,你还记得吗?” 碧桃一笑:“记得。” “天啊,那回只觉你怪漂亮。”阿雅眸子亮晶晶道,“没想到,你还会飞檐走壁……” 碧桃微笑着摇摇头:“不值一提,多谢姑娘夸奖。” 纪方酌很快明了:她不想在陈氏面前暴露身份。 他转过头与苏年对视一眼,点头示意,也走上前道:“碧桃姑娘,好久不见。” 碧桃这才转过身看他,眼神平静,像是方才巷口发生的已然被抛在脑后一样。 “纪庄主和苏公子,今日怎会在陈家宅院?”她浅笑盈盈问道。 纪方酌答:“偶然路过歇脚。” “诶?”陈硫疑惑抬头,这人哪里是路过?分明差点被盛荣的人抓走。 “纪庄主,你……” 碧桃却抢先打断他话头:“现下天色尚晚。我与二位好久未见,不如随我去外头,找个地儿叙叙旧。” “甚好。”纪方酌点点头。 与陈氏夫妇道别后,院门一开,地面尘土飞扬,纪方酌下意识抬起手臂将苏年拦在身后。 他低声冷道:“谁。” 马蹄声又响起来。尘埃中现出一匹高大的月白色骏马,马上乘着一人,墨色披风飘扬,拉紧缰绳调转方向,不疾不徐向众人行来。 纪方酌慢慢放下手,抬目道:“是你?” 那人掀开兜帽,露出底下一张绮丽面庞,青丝散乱却不减美貌,恰如远山芙蓉。 “碧桃。”他看向纪方酌,却悠悠对手下人道,“我命你护纪氏安危,怎的纪庄主看上去这般草木皆兵。” “属下无能,请主子责罚。”碧桃撤步行礼,低头道,“盛荣带兵抄了吕氏,其他无辜百姓已提前安置妥当,但……” 她抿紧嘴唇,“风烟浓重,街边多走失稚童,耽误了一些时间。” “受伤了?”宋亭岚问。 “没……没有。” 宋亭岚没说话,只稍稍打量她几分,忽而才说:“纪庄主,镇上近日都不太平,你们不应前来。” 纪方酌颔首拱手道:“幸而亭坊主早有预料,派人暗中保护我们二人,纪某不胜感激。” 宋亭岚笑了一笑,手指捏在唇边吹了声口哨,随即身后白烟中便又奔来一匹红褐色骏马,停在两人身边。 “既是感激,那么纪庄主,可否允人前去贵寓歇半个时辰,包扎伤口?” 纪方酌:“当然。” “你受伤了?”苏年眼神敏锐投向他,问道。 宋亭岚摇摇头,“不是我。” 他从马背一跃而下,走到碧桃身边将她扶起:“上马。” 碧桃起身果然因着疼痛而趔趄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多谢主子。” “事不宜迟,你们立刻出发吧。”亭岚牵来红马,将缰绳放在苏年手里,“马厩遇袭,只有它还在了。它叫赤风,忠心耿耿,擅识途。只要你带他去某个地方,它会永远记住。” “我曾说要送你一匹马。如今,便将赤风予你们二人,让它牢记回蓼乡的路吧。” 碧桃原是沉默,此时突然抬头:“您呢?” “你不同我们一起走?”苏年也出声问道。 宋亭岚叹口气,无奈笑了笑。 他伸手探向衣襟,取出封信。碧桃眼尖,看向那信的时候霎时失声:“将军府印?” 宋亭岚点头:“是。” 又垂敛眉目道,“江邑驻军统帅,傅廷,傅将军请命:要其子傅玦代替建仁侯府押我回明州。江邑战事常年纷乱,多年尚未平定,驻军一心抗敌全依赖于傅廷,圣上……允了。” 他顿了顿,展开那信:“我方才收到飞鸽传书,想必这会儿建仁侯府也知晓了,该要盛荣收兵回府了,不用担心我安危。傅玦从将军府出发,脚程快的话,明日应能抵达这里。” “傅玦?!”碧桃神情骤然一变,面上从容一扫而空,眼中涌起愤怒,“一定是他央傅将军请命,要来抓你?对不对?” 宋亭岚不知想起了什么往事,低头喃喃道:“……不知。” “不行,我跟你一起。”碧桃表情有些复杂,“从前是他舍不下明州的安稳生活,弃你于不顾,整整八年从未来看望你一回。如今假模假样特地来从建仁侯手下劫你,能安什么好心?” 听她此般言语,纪方酌眉心一蹙,心下有了些许猜测。苏年赶忙拉住他的手,把他拽到旁侧,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 “碧桃,你从前在我母亲底下做事,很多事情你不知,我也未曾与你说清。”宋亭岚抬起目光,眼里却只剩平静,“最初我心思不宁,不愿言说;后来宁静下来,便觉得无需多言。我们的事,我不希望为外人所知。” 碧桃身体一僵,眼里怔怔地流下泪水。 “殿下,我也是……外人吗?” 宋亭岚静静地看着她,沉吟片刻,才说:“碧桃,跟我留在销金坊的这些年,谢谢你。从今往后,你便自由了。销金坊积攒的银钱,你尽数收下吧,去哪里都行,不要回到明州了。” “大俞国土广袤,随处尽是囹圄。” 他抬头看向巷子远处,一片白茫茫的烟雾,除了不知谁家悬挂在檐角的灯笼,摇摇欲坠吊在细绳上面,好像将要彻底断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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