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洪就是建仁候,盛荣他爹的名字。 碧桃眼神冰冷若霜,死死盯着他,手中刀锋不移。 “哦——我突然想起来了!”盛荣状似恍然大悟,“他可是出了名的会玩哥儿啊!当年力排众议娶回男妻诞下一子,不过半年就另寻新欢,直将妻子丢给下人作了玩物。” “这位姑娘,你说说看……”他动了动眼珠瞥向碧桃,眼里闪着疯狂的光,“你家主子那般美艳柔软,经得起下人玩弄么?” 碧桃倏时瞪大双眼,张了张口,呼吸起伏说不出话来。 她早知盛荣是个疯子,却不知他如今已经疯到这种地步,连自己的亲生母亲也可拿作谈资取笑。 他从侯府带来的兵听完也些许胆寒,握着横刀的手微微发抖,颤颤巍巍地指着挟住盛荣的青衣女子。 趁他们松懈下来,纪方酌拉起苏年就跑! 脚步声窸窸窣窣,一个兵猛然回头:“公子,他们跑了!” 盛荣沉声:“追上去,直接杀了。” “谁敢?”碧桃从他身后一跃而起,踩住他的肩膀借力,跃上屋檐,脚尖一点轻盈落在府兵面前,挡住他们去路。 她衣袂翻飞,动作奇快只见掠影。 “不愧是皇室暗卫,姑娘身手了得。”盛荣拍手夸赞,又对士兵下了命令:“兵分两路,一路拖住她,一路跟上那两人,看看他们找不找得见宋亭岚。” 碧桃闻言心下不安,却只听一声出鞘脆响,她迅速回头跟人过招,只身断了两人手臂,自己腰侧也被刺中一刀。 她闷哼一声,脚步却丝毫未退,拾起地上不知谁掉落的横刀,再度和扑上来的府兵叮叮哐哐打了起来。 另一边。 纪方酌拉住苏年,两人压低身子躲在草垛后面。 他身量高,头上顶了一团浅黄的干草,几片细碎的草屑簌簌抖落下来,掉在他的睫毛、鼻尖,他发痒得不行,再也憋不住了,几乎要打个喷嚏。 苏年赶紧倾身前去,伸手捂住他的嘴。 “嘘。” 纪方酌无声地拼命点头,伸出手指,指向自己拼命眨动的眼睛。 草垛后面能够藏身的位置实在太过狭窄。苏年现下一半跪在地面,一半压在纪方酌腿间,他就着这个姿势俯下身靠近去,轻轻吹开了男人睫毛上抖动的几丝草屑,近得几乎好像在吻他的眼睛。 纪方酌:“你……” “汪汪!” 耳边忽地传来一阵犬吠,纪方酌猛然回头,草垛中他谨慎探出一只眼睛,观望盛荣手底下那些人的行踪。 那群人为首的拎着个半死不活的人,满脸是血,竟是刚刚从盛荣手下逃跑的吕义。 他已经奄奄一息,看上去似乎被抓到后又折磨一通,不知还有没有气儿。纪方酌眼神晦暗,隐在暗处静静地观察。 那几十只黑靴当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条狗,身形精瘦四肢健壮,两耳尖尖似是豺狼,甫一张嘴,锋锐的尖牙就从一片血红中支棱出来,一口就能咬碎任何活物。 “去,”为首一人拿出半串已经零落凋谢的花环,放在狗鼻子前面,又拍拍它的后背,“找身上带着花香的男人。” 黑犬聪明地出奇,大声吠叫充作回应,顶着花环原地转了几圈,然后抬起步子向前奔去,甩下那半串花环,掉在尘土飞扬的地面,很快被后面踢踢踏踏纷纷而来的靴子踏碎。 纪方酌收回目光,转向苏年:“我们不能待在这里。” 苏年点头。 “得想办法……” 纪方酌一顿,忽然觉得不妙,再度回头,和不远处那黑犬一双绿幽幽的瞳孔直直对上! “汪!汪汪汪!”黑犬发疯般地狂吠起来,走在前方的府兵停下脚步,纷纷转头看了过来。 “呵呵,小美人,原来和你那相好躲在这儿啊。” 有人大笑道。 “别害怕,哥哥们不会杀你的。” “是啊,听话些。你让咱们就地爽爽,也不是不能放过……” ——逃不掉了。 纪方酌瞳孔倏地骤缩,抓紧苏年的手腕将他死死藏在自己身后,脑内飞快地设想,却怎么也找不出办法逃脱。 “苏年,你先走。”他沉声道。 他感到身后那人伸手抚在他背上,像是带着莫名令人安心的力量,开口说道:“你走。” 说罢袖中突然抽出一柄裹了层层麻布的短刀,纪方酌一惊,苏年身上怎么会有这般危险的器物? 苏年松开布条,露出下面锃然发亮的刀刃,铸铁材料极精极佳,刀锋锐利得近可削风,竟比盛荣那一把看上去还要上好许多。 他将纪方酌拽向自己,声音很低,几乎只有这样的咫尺距离才能听见。 “你藏起来。他们对我防备不高,我会想办法逃。” “不可。”纪方酌抓住他手腕,“这些都是亡命之徒,人多势众,你如何对付?!” “没时间了。” 苏年挣开他的手,举起匕首用力断向在身旁捆住柴木的麻绳,只听嚓的一声响,高高摞起的柴木霎时从高处节节倒下,轰隆隆地滚向路面,尘埃漫天飞扬! 纪方酌站起身去拉他,身后左手却突然被一道力气拽住,他心下一跳,回头看去,竟然是镇上的香铺老板陈硫! “快跟我来。” 陈硫迅速说道。 苏年转头一看也露出惊讶神色,但没有时间多言。 二人身后的铺面后门有条小道,趁着柴木滚滚挡住府兵视野,陈硫带着他们从小道一路钻了出去。 “操!谁他妈弄这么多灰!” “看不见了,老大!” “他们在那!” 纪方酌脚步乍然一滞,瞪大双眼。 是吕义的声音! “大哥,大哥!我看到人了,就在那里!”吕义一边吐血一边口齿含糊尖叫,抬手指向铺面后面的小道,“快抓住他!!” “吕义,你这个……” 纪方酌还未骂出口,就被苏年拎住后领,灵巧一拽。拖他跳过一道石坎,进了小道深处。
第23章 老婆我……(年宝:没有那种事情! 苏年坐在陈硫家的竹凳上,看着纪方酌在他面前焦虑不安走来走去。 苏年沉默了一下,试图劝他,“成熟一点。别与那种人置气。” “你也不是头一天知道吕义是个怎样的人。” “我没与那玩意置气,老婆。”纪方酌终于停了下来,几步并作一步跑到苏年跟前,坐在他身边,目光耷拉下来像是委屈极了。 苏年无奈笑了一下,他知道纪方酌并非那般天真,只是找准机会冲他撒娇罢了。伸出手,替男人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襟。 纪方酌瞅了一眼苏年背后,发现陈硫不在。于是捧过苏年脸颊,凑上去吻了吻他唇角。 他的手指渐渐攀上对方耳后最柔软敏感的那块皮肤,轻轻摩挲,又倾身过去,和他唇瓣相接。 苏年被他亲得想逃,稍稍后撤肩膀,小声说道:“回去再……” 纪方酌抱着他笑:“回去好好交待一下你的恶劣行径,苏小年。” “不与我商量,一把利器揣在怀里……你是早就打算冒险殿后了?” 苏年甩开他的手,微笑道:“我并非你想象的那般弱不禁风。” “我没那么想……我不敢那么想。” 苏年被他逗笑,揉揉他的脑袋,说道:“但你今天还是太过冒险了。那个人不是善类。他活下来,可能会添更多麻烦。” “是啊!纪庄主!”陈硫刚刚为了捞走他俩吃了一嘴灰,现下正站在院子里,舀了一瓢井水浇在脸上,“他落到这种下场,也算咎由自取。” 他甩了甩浇湿的头发,看向纪方酌,又道:“这吕义先前不知欺瞒多少镇民,坑蒙拐骗,狼心狗肺!若是暴毙当街,指不定人人叫好。” “喏,你今天捞他一条性命,转眼就恩将仇报回来。光脚不怕穿鞋的,他日如果叫他抓住了你的把柄,你怎么跟他斗?” 纪方酌听完,微微一笑:“那他也得有命来和我斗才是。” 正当这时,屋子里走出个容貌昳丽的女子,端着盆净水,步伐平缓走到二人面前。 陈硫:“这是我媳妇。” “你们好,”她笑容开朗,一双眼睛扑闪扑闪发亮,“叫我阿雅就好。这是水和帕子,快把衣裳上的灰尘擦擦吧。” 苏年起身接过手帕,微微颔首:“谢谢姑娘。” “媳妇!”陈硫唤了一声,“快来帮帮我,外头烟灰太大了,咱俩把这几坛子酒搬进去……哎我去,好重啊。” 阿雅转身睨了过去:“大男人一个,连坛酒都搬不动,你丢不丢脸?” “媳妇儿,这哪是我搬不动呢。”陈硫讪讪地笑,“分明就是销金坊的酒太扎实了,坛坛盛了九分满,沉甸甸的。不像之前咱们在吕氏买的,他那酒只盛六七分。” 阿雅哼了一声,似乎颇不耐烦,但还是挽起袖子走上前去,却被纪方酌拦了下来。 “我来吧。”他说。 陈家制香,上上下下没干过什么体力活儿。 陈硫站在一边,看纪方酌轻轻松松就将他怎么也搬不动的酒坛给抱了起来,脚步稳健朝屋内走去,神色从容,甚至转头认真问他:“放在哪里?” 陈硫这才反应过来,指向角落:“呃,这,这儿就行。” 他愣怔片刻,突然想起来什么,忍不住合掌一拍:“差点忘了,销金坊的酒不就是纪庄主你家酒庄酿供的么?” “不才,正是纪家酒庄。”纪方酌放下酒坛,站起来拍掉手上的灰。 “原来是蓼乡的纪庄主啊!”阿雅恍然道,她转向陈硫翻了个白眼,“人家上来做客,你事先怎么不提前说?” “我听见动静,出去观望才看见纪庄主的。事先怎知啊!” “纪庄主,久闻大名。”阿雅走上前,嗓音含笑,“庄主智勇俱全揭穿吕氏的事情,早就已经在镇上传开了。况且,大家都以为纪家已然落败……没想到您还能重振酒庄,酿造新酒,经过销金坊便宜卖给我们。” “还有从陶家传来的黄酒入药一事。如今大家都学着用黄酒浸泡药剂,效果奇佳,实在得了不少便利,都说想要特地感谢您一场。” 纪方酌哪里知道自己那么大本事,连连推拒:“多谢阿雅姑娘,只是尽我绵薄之力而已,能够便利大家,我也很高兴。” 阿雅点点头,又转向苏年:“如果不错的话,那这位就是……” 苏年温和笑笑,说道:“在下苏年。” “哦!你是……” “纪家酒庄,庄主之妻。”苏年答道。 ……妻。 纪方酌睁大双眼震惊地看了过去,面上不动神色,心脏却扑通一跳。苏年视线缓缓穿过阿雅,在纪方酌脸上逗留了一瞬,纪方酌立刻又恢复正常,清了清嗓子,表情不太自然地移开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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