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时候?”段渊茫然地看着姜林,似乎还没有从其中反应过来,很快,他便呼吸急促了起来:“那我娘亲住哪?她该怎么办?” 段渊猛地抓住姜林地手,宛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慌乱地说道:“你知道怎么救她对吗?否则你不会这个时候来找我?你在这里消息那么灵通,一定能救我的娘亲对不对?” 姜林脸色一白,连忙用另一手去掰开段渊:“你先松开我,我的手刚刚被你夹伤了。” “对不起!”段渊松开他,退后了一步,他的腿有些软,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六神无主地抬头望着姜林:“我只有娘亲了,我不能再失去她。” “哎!”姜林看他这模样,万分无奈,他用脚勾来一把凳子,看到桌子上有药箱,便直接拉了过来,边说道:“我曾经和你说过,你不能暴露自己的弱点,我知道你没办法不在意你的母亲,但你太弱小了。” 他将自己的袖子撕下来,然后把灯放在了手肘边照明发现已经红了两片,还有些肿,他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有点痛,他忍不住抱怨:“你关个窗户用那么大力干嘛?手都要给你夹断了。” 段渊抿唇:“有门不走,你跳什么窗?怕他们发现你,还是觉得这样帅?” “我走门要绕一大圈呢,正巧看到你开着窗,谁知道你突然就来关窗?”姜林给自己上完药,才开始说正事:“九渊,你知道这里的人为什么会敢这样肆意妄为,将正道宗派视为无物,挑衅嘲讽的吗?” 段渊想了想:“应该是不怕报复吧,毕竟没有比死在这里更糟糕的了。” “为什么不怕被报复?”姜林说道:“因为他们大多数孤身一人,大不了就是一死,但你现在不一样。” 段渊皱眉。 姜林说:“你的母亲如果一直活着,那你做任何事都会有所顾忌,你会怕牵连到她,而她也会成为你的枷锁,只要她留在这里的一天,你就不会抛弃她离开这里。” “娘亲不是枷锁。”段渊忍不住纠正道,他不喜欢姜林如此形容他的娘亲。:-) “不是吗?”姜林眼中浮现笑意,他歪头,道:“如果我可以带你离开泛叶宫,永远不会被他们抓回来,但我只能带走你一个,你会走吗?你舍弃得下你的娘亲吗?” “我……”段渊哑言,他只有娘亲这一个亲人了,如果可以离开,他自然想要带着娘亲一起走,但如果带不走,他也绝不会抛弃娘亲独自离开。 “你看,你走不了。”姜林眼中的笑此时仿佛是嘲笑,他说:“九渊,这里的人是疯子,他们会为了避免你这样的情况出现而痛下杀手,但显然,你做不到,而你又没有强大到可以让人畏惧你。” “你这是什么意思?”段渊的直觉告诉他,姜林说这些绝对是有目的的。 “我在劝你。”姜林说:“在这里,殷非是绝对的强者,他选择放弃你的娘亲,你无力挣扎,同时,你也必须顺从他而选择放弃你的娘亲。” “不可能!”段渊脸色大变,他眼中燃烧着怒火,他以为姜林会有什么好办法,却没想到竟然是劝他抛弃自己的娘亲。 “没什么不可能,九渊,殷非可能不会为你考虑,但是我可是会为你着想,你要想在这里生存下去,就必须放弃你的娘亲,当初殷非还在意你的娘亲这一切自然不需要考虑,但他不在意了,你是他的替代品,当然,如果你想要保住你娘亲也并不是不可以,毕竟如果他放弃你的娘亲后,你就是唯一的黎号族人了,你会拥有一些话语权。” “你要我求殷非吗?”段渊说:“如果他愿意放过我的娘亲,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求他当然可以,但是以后呢?殷非不会保护她,你能保护一个被抛弃的女子吗?你这般弱小,如果没有殷非得庇护,你早就死得渣都不剩了。”姜林站起身来,他说:“我来这里呢,是来叫你去看看你娘亲的,或许今晚是最后一眼了。” “……”段渊不愿放弃,他说:“为什么殷非要抛弃娘亲?我与娘亲相比,她更像一个黎号族人不是吗?她明明还有价值,即使不需要了,她还可以用来牵制,只要娘亲还活着,我会一直听他们的话,他为什么要杀了娘亲?” 姜林看着他,一时没有说话,段渊继续说道:“你之前不是也说了吗?我的娘亲是我的枷锁,如果娘亲在这里,我便永远不会抛下她离开这里,为什么要斩断这条枷锁?” “因为不需要啊。”姜林皱眉,他有些苦恼,说道:“九渊啊,我只是用正道的思维与你打了比方,只有正道的人才会在意自己的亲人是否在敌人的手中,这里的人是不会在意的,他们不是正道的人,即使他们在意,也会想尽办法去杜绝这种可能,他们就是这样,在他们眼中亲人是最无用的镣铐,即使你现在还在意,他们也会想办法改变你,你不能和他们不一样。” 段渊眼中的光芒慢慢黯淡了下来,失魂落魄地低下了头:“那为什么要抛弃她呢?我的灵丹都毁了,我已经没办法再重修黎号的心法,而娘亲还好好的。” “……”姜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再劝了,他把段渊挂在衣架上的衣服拿了过来,说道:“我们去见你的娘亲吧。” 这是他们第一次深夜出行,没有人拦着他们,他们一路顺通无阻地来到了段秋水的宅院,院子灯火通明,大门敞开着,段渊心中一跳,生怕殷非先一步来了,连忙跑了进去,地上已经铺了一层薄薄的雪,他一脚踩碎了这一片完整的景色。 宅院的季节已经与院外完全一致了,灵阵已经彻底消失。 段渊心跳得厉害,他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地心跳声,仿佛一把凿子在耳边凿着他,疼得厉害。 突然一个高大的男人将他拦住:“小渊儿,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段渊一瞬间怔住,耳边一静,此时心脏又仿佛突然停止了跳动,眼前也有些发黑,看到的灯光模糊成了一片,他有些站不稳,晃了晃身体,在即将摔倒的时候被人抱住:“你怎 么了?脸色很难看,还有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段渊感觉很难受,抱住他的这个人像一团乱窜的灵力,那些灵力无孔不入地像针一样往他的皮肤里钻,然后向着心口汇聚。 “你放开他。”姜林头疼地将段渊从那人的怀里拉过来,他有些责怪地看向那个人:“我不是和你说过吗?在他恢复之前,你最好不要接近他。” 楚宁一愣,脸色有些难看,他退后了几步:“你们晚上来这里做什么?他脸上的伤怎么不处理?” 姜林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去掰段渊的脸,还真发现了不少小伤口,已经结痂,方才房间灯光昏暗,就一盏小灯,他一点都没注意到,不过只是一些小伤罢了,这对修士而言和剪指甲差不多,明天差不多什么印子都没有了,于是他问楚宁:“夫人睡了吗?我们是来见夫人的。” “没有。”楚宁看向段秋水的卧房,今日她少有的睡得很晚,偏偏也是今日段渊半夜来探望,似乎就是再等段渊。 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她在房间里,或许就是在等他。” “……我知道了。”姜林又给段渊喂了一颗药丸,楚宁乘机隐去了身形,看到段渊恢复过来便四处张望,姜林拍了拍他的脸:“你别忘了你来这里的目的,他已经走了。” 段渊愣了一下,还是有些不死心地看向了暗处,似乎在找什么人,但最后他还是垂下了眼眸,去找母亲了。 姜林没有跟过去,反而是看向了隐身的楚宁,他问:“你知道将会发生什么吗?” 楚宁一惊,低头检查自己的身体,并没有现身,他是看到了自己吗?怎么可能?殷非都看不到,但姜林的一句话令他愣在原地:“你又想改变什么吗?” 楚宁惊骇地看向眼前的红发小孩:“你……你是什么人?”这真的是段渊曾经口中的姜林吗?他知道自己曾经做过什么?还是说他也是从未来来的? “叫我姜林就好,这是九渊为我取的名字。”姜林长叹一口气,他说:“不过我警告你不要再试图改变任何已经发生了的事,这后果对我和九渊而言都很麻烦,若是你不听劝,就不知道你下一次沉睡是睡多久了,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你可以了解很多你不曾知道的,无论是你的还是九渊的,好好珍惜。” 楚宁浑身僵硬,这个小孩对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让他感到很有压力,这是他来到这个时间至今,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压力,即使是曾经的妖兽禺都没有让他有过这种感觉,每一个字都让他感到压迫,这个小孩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类:“你不是殷非带回来的吗?” “一个理由罢了。”姜林摇摇头,他说:“今日,是段秋水的死期。” “什么?”楚宁惊慌地向着段秋水的房间跑去,但没走几步突然被一股力量拉住,他回头看去,是姜林牵住了他的一片衣角:“既然你不让我改变,至少也不能让他看到。” “看到什么?”姜林歪了歪头,似笑非笑:“你在这里待了这么久难道猜不出来段秋水的心思吗?” 楚宁瞳孔一缩,心慢慢地泛上寒意,随后又听到姜林说道:“距离今日结束还有最后半个时辰,但殷非明天才会来。”
第92章 段渊已经许久未曾与自己的娘亲这般亲近地相处过了,当他看到娘亲的时候,险些都有些认不出她了。 半年来她变了很多,曾乌黑亮丽的长发如枯草一般,蓬蓬松松,皮肤也暗沉松弛得好像他们之间是几十年未见,身形佝偻消瘦,面容憔悴,双眼也浑浊不堪,像极了一个垂暮的老妇人枯坐在梳妆案边。 他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女人,难以置信,在他心里,娘亲是一个永远年轻,充满活力的少女一般,他不像一个母亲,很少会以一个母亲的身份与他相处,或许他从来就没有做好成为母亲的心理准备。 段渊儿时总爱乱跑,这大部分原因便是作为一个母亲的段秋水总爱将他忘在某一处,等她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儿子时,天都快黑了,还总喜欢逗哭他,然后笑嘻嘻地在一旁看他哭,接着看心情哄他,当然也有时候在决定哄他的时候,他自己就哭累了,不止一个人责怪过她这个母亲的不称职,但段渊还是很喜欢她,她带给自己的童年欢乐大过于悲伤。 他曾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相处下去,知道殷非带人进入了黎号族,母亲被殷非囚禁之后变得郁郁寡欢,对待他的态度也阴晴不定了起来,但他依旧乐观地认为娘亲会走出灭族的阴影的,他们的关系会恢复如初,段秋水会像曾经那样欢乐地呼唤他。 直到他看到段秋水现在鸠形鹄面的模样,她意识不清,再认不出眼前站着的人的时候,他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碎裂了,落在了地上,发出了令人崩溃的声音,他跪在段秋水的面前,矮下`身体,希望段秋水无神的目光能因为他聚焦,能让他看到自己,他轻轻抓住对方的手,突然发现,他已经长大了,曾经能将他的手包住的大手如今已经与他相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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