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要往回走,楚宁心中怒火再度因他而熊熊燃烧,他将段秋水拽回来:“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是你在背后挑拨,上次殷非来你这里,你对他说了什么?” 段秋水脸色煞白,精神本就不算稳定,此时被楚宁一则问,脑袋里紧绷的那根神经嘣的一声断了,她发了疯似的掰开楚宁的手:“为什么要问我?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活下来的是我啊!明明还有他也活着,为什么只有我日日饱受煎熬!夜不能寐!每每闭上眼睛就会听到他们痛苦的求救声,看到他们惨死的模样……” 她双眼猩红,揪住楚宁,歇斯底里地吼道:“为什么只有我?他却可以心安理得地重新适应这一切,凭什么他可以毫无障碍地去当殷非的儿子?为什么!为什么?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弥补……” “……”楚宁被段秋水吼得一蒙,好一会他才想到推开段秋水,他沉默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为什么?他怎么会知道?他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改变成了压倒段秋水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想,如果自己当初没有请求禺帮他送走段渊母子,他们就不会因为世界的纠正去而复返,就不会让段秋水明白这一切和她的关系密不可分,就不会让她对段渊也心怀怨恨不满。 她是不是就不会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去断绝神器被他们黎号族人催动的可能?是不是就不会认为段渊这般身不由己是背叛? 那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成了这一切的推手,如果自己不介入,似乎就不会变得这么糟糕,禺说得对,他太天真了,他所知所想的太少,不顾及任何的后果,世界纠正带来的反噬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难以接受。 段秋水的精神状态变得越来越差,常常没有缘由地发怒,楚宁自从那次质问之后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眼前,好像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段渊也一直没有再出现过,倒是姜林常常来这宅院探望段秋水,段秋水对他很友好,或许姜林擅长哄长辈开心,至少在他来的时间里,段秋水很少发生情绪不可控的情况,楚宁只有偶尔询问一下段渊的情况,得知他醒了,能下床了,或者开始重新修行了。 楚宁没办法去见段渊,只能托这个唯一会记得他的人帮多多照顾段渊,提醒他修行不可过度,纵使他不喜欢这个小孩,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和别人不一样,但他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了,眼下他只能去求助他。 当他再次看到段渊的时候,已经过去一年,段渊脸上没有任何的血色,唇瓣发白,整个人都散发着大病初愈的病态,他出现在段渊面前的时候,对方对他的出现并不感到意外,或许姜林向他提起过宅院里有一个关心他的存在,他问:“你叫什么?” “楚宁。” 这似乎成了自段渊懂事以来每次见面的第一句问候,当年在灵湖,小孩从来没想过问他的名字。 “你感觉怎么样?还疼吗?”段秋水没有来见段渊,或许不知该怎么面对他,便只有他们坐在小亭里闲聊,楚宁感觉段渊的状态很差:“身体没有恢复好的话就不要乱走动了。” 段渊摇头:“已经一年了,我没什么大碍了,只是我需要重新修行了。”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此时他抽不出一丝一毫的灵力,他将将练气,现在与凡人无异,又因为伤在心口附近,他几乎不能大动作,修行也必须慢下来,其实他早在半年前就已经恢复,但灵丹被毁并不是一件小事,那几乎要了他的命,伤口痊愈后不得不调理了很长时间,否则他根本不能承载任何的灵力入体。 小孩的身体远不如成年人来的强壮,泛叶宫并不是没有被毁了灵丹的存在,但却没有一个像他这样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 而且他发现自己已经没办法在重修黎号族的心法了,这让一度有些崩溃。 “你还小,这事不急,好好把身体养好,不要落下什么病根才是。” 段渊却皱眉:“我已经十二岁了,我们黎号族与十到十二岁左右开始修行,已经慢了外族修士许多年了,如今我修为尽毁,功亏一篑,我又落下很多了。”♂ 楚宁想了想,突然意识到他的修行之路也颇有些与大众有异,他将自己的情况说出来:“我修行的时间比你要还要晚很多,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只是一个杂役弟子,任何的心法都接触不到,但我开始修行之后还是赶上了同门,你天赋极佳,先将身体养好,日后修行才能更顺利一些。” 段渊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为什么?你既然能赶上同门便说明你天赋比他们都要好,为什么你却当了那么多年的杂役?” “因为有人不希望我修行啊,我到了年龄直接喂金丹堆砌修为对他们而已用处更大。” 段渊问:“你没有如他们所愿是吗?” “嗯,我无意中得到了一把别人不用的刀,便拿去砍柴,后来发现这刀和斧子的用法不一样,于是我就开始研究刀地用法,或许是老天看我可怜,当真让我研究出来一些东西,那一刻我便看到了灵力。” 段渊眼中写满了震惊,呆呆地张开了嘴:“你是自己入道的?好厉害呀,你后来被那宗门的人收做弟子了吗?” “嗯。” 段渊又皱眉,不满地为楚宁不值:“他们目不识珠,将你荒废了那么多年,你不该留在他们那里。” 楚宁看他有了些孩子气,不由得笑了起来,说道:“很多事当时我没有选择地余地。”他摸了摸段渊地头顶,轻声道:“所以你现在优先修养身体,灵丹被毁一次对第二次的修行影响甚大,你不要操之过急。” “嗯……”段渊情绪又一瞬间低落了下去,他说:“我不能修炼灵术了,我现在的身体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承载灵术所需的灵力调动。” 楚宁知道段渊因为段秋水的缘故,心中更偏向修炼成为灵术师,但现在他因灵丹被毁,不得已暂时放弃,后来又因为中毒,他彻底告别了灵术师。 他压下心中的酸涩,笑了笑,说道:“等你身体好了再捡起来是一样的,你现在可以试着学习布阵,你在灵阵这方面很有天赋。” 段渊摇头,灵阵也需要大量灵力,并不比灵术少多少,或许他可以学习符箓,但他曾经看过这一方面的书籍,半点都看不懂,他也曾向人请教过,但结果却是合书便忘,符箓与灵术灵阵的最大区别不在于天赋,而在于缘分,很明显,他与符箓无缘,照葫芦画瓢都做不到。 楚宁不会布阵,但他到底还是因为段渊了解了一些,他说:“你现在不能过度使用灵力,但你可以借用外物,你只需要控物便可。” 段渊眼中写满了疑惑,楚宁看着他不解的模样,自己也有一些头疼,他只看段渊这么用过,根本不知道怎么去实际实施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段渊解释,他苦思片刻,突然灵光一闪,他说:“我给你示范吧。” 说着他指尖绕上水灵,水灵探出亭子钻入荷叶丛中。 他不会布阵,但是大致摆一个不成形的阵还是不成问题,至于是什么阵便看段渊认不认得出来了。 但突然,他发现池子下,被荷叶遮掩的地方有东西,那东西被一层混 杂的灵力包裹着,他心念一动,用水灵将那东西扯了出来,是一面镜子,一面破碎的镜子。 楚宁瞳孔猛地一缩,他认出了这是灵湖的神器,段秋水曾说那神器被凌音拼死打碎,眼下的这面镜子便勉强拼凑着,裂痕交错,还少了一块,若是他没猜错,那少的那一块碎片现在就留在灵湖之中,在将来被禺送给了他。 可是神器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能离开宅院,已经自己从灵湖被迫来到这里是不是和镜子有关?难道他其实是不能离开镜子的范围? 还未等他想明白,身边突然传来坠地的闷声,他看过去,那一眼几乎让他心脏被吓得停止了跳动。 段渊紧闭着双眼,眉头紧锁,满头大汗,微张着嘴,唇色开始发紫,他紧捂着自己的心口,痛苦地蜷缩在地上。 “段渊!”楚宁扔下镜子将段渊抱起来,他猛然想起段渊是受不了他人灵力的,只是他认识段渊的时候,他的伤已经完全好了,仅仅不能毫无防备地被人传音,而现在,他距离受伤不过一年。 楚宁心中懊悔,连忙将自己的灵力全然收起,但段渊却依旧没有任何的好转。
第89章 “这个时候,你最好离他远点。”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楚宁抬头看去,是姜林。 姜林表情严肃,他跑到楚宁身边,从他怀里将段渊拉了出来,他对楚宁说:“你对自己的情况一点都不了解吗?” 楚宁愣住:“什么?” “九渊的身体不可能一点病根都留不下。”姜林从百宝袋中取出一个小玉瓶,拔开塞子,从里面倒出一颗小小的绿色药丸。 他掰开段渊的嘴将药丸喂进去,但段渊此时已经有些意识模糊,吞咽药丸已经难以做到,他让楚宁倒了一杯水帮助段渊服下。 不知那药丸是几转金丹,段渊吞下药丸后立刻便有了好转,他又让楚宁抱着段渊到长凳上躺着。 楚宁看着段渊渐渐恢复血色的脸,默默松了一口气,他一摸额头,发现已经出了一头汗,他此时才开始琢磨姜林的话:“你刚刚是什么意思?我知道九渊是因为我用了灵力的原因,但为什么你要让我离他远点?” “哼哼~”姜林坐到石桌前,支着下巴,他说:“我早就劝过九渊了,不知道他明明都不记得你,怎么还要往这里跑,如果是好奇心的话,这可很不妙啊。” 他日常一次的去探望段渊,今日来得晚了一些,于是就扑了个空,他问了侍者,得知了段渊可能来了这宅院。 虽然他不知道段渊是想见楚宁还是他的母亲段秋水,但楚宁一直在那里,即使楚宁一次不现身,也总有现身的一天。 他的目光落在了被楚宁丢在一旁的镜子上,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他眨了眨眼睛,心中也大致猜出了段渊突然发病的原因,将视线从那面镜子上移开。 “你就像一个时时散发着灵力的存在,九渊见到你的第一眼应该就已经看出来了,他因灵丹被毁而对灵力格外的敏[gǎn],他人的灵力对他而言太过尖锐,稍有不慎便会再毁根基。” 楚宁心头一震,他有些难以接受:“你的意思是说,我不能在接近他了对吗?” 姜林眯着眼睛笑着:“虽然我感觉你对他的感情挺怪的,但为了他好,你应该不会再贸然出现在他身边了吧?” 楚宁沉默,他看向呼吸变得平缓,已经恢复了的段渊,纵使心中再有不甘,但他还是远离了一步,不敢再靠近了。 没关系的,段渊后来不是好了很多吗?他又不是一辈子不能靠近了,只要再等等,一年两年,伤总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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