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平日自己受伤嫌烦,都靠自己真元堵上,绝不寻医吃药,现在陪着人把脉,不仅没有出声打扰,看起来还十分有耐心。 他看着湿漉漉的雨夜,竟然有轻轻的鸟叫声传来,药仙斋建在山腰上,如果要下雨,这里只会比别处更大。 外头雨脚缠绵,淅淅沥沥,又是一声鸟鸣叫,严谨突然觉得不对劲,正常下雨天,什么傻鸟不去躲雨,在雨夜里叫唤个什么劲儿?今夜的衡阳山,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严谨带着疑惑,探着身子往外看了看,随手打出一道真元去探查,什么都没有发现。 “四师兄,怎么了,你在看什么?” 严谨回过头:“没事,顾慕怎么样了?” 元胡:“他身体很虚弱,四师兄,小公子没事,只是晕过去了,过一会儿就会醒。” 严谨摸着下巴道:“虚弱?他怎么会虚弱?” 元胡点了点头:“他确实很虚弱,为什么四师兄如此发问?” “元胡你有所不知,这十多天,他简直把仙丹当糖豆吃,他是个凡人,寻常人这样补下去——早就流鼻血了。” 见严谨如此说,元胡犹豫了半晌,对自己医术产生了怀疑,又去细细查看一番,纠结皱眉良久,揣度道:“四师兄,是不是那仙丹不太好消化,顾慕吃了也没吸收。” 严谨一怔,头一回听说仙丹不太好消化,他十年也吃不了一粒仙丹。 这时,元胡从一旁拿出一个小盒,里面装了数百粒小小的仙丹:“这是我炼制的仙丹,虽然功效一般,但是给凡人强身健体,却也够了,最重要的是,颗粒小,容易吸收。” 严谨心中明白,元胡炼的仙丹不可能比二师兄的更好,而且顾慕看起来也不像是消化不良的样子,但是不想扫了小元胡的面子,便伸出手接了。 就在此时,顾慕的眼皮动了动,睫毛轻颤。 元胡道:“四师兄,他醒了。” 顾慕悠悠地睁开眼睛,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 元胡将小盒里的仙丹,拿出一粒给他服下:“怎么样,现在是不是感觉好多了?” 元胡的仙丹见效快,后劲不足,而且现在也没到后面,于是顾慕点了点头。 严谨斜斜的倚靠在一旁的窗户台上,这本是个没什么特别的姿势,可是放在他身上,无端的就生出几分风流潇洒来,再配上眉眼的淡淡神色,更是风流不羁。 他靠在窗台上想,二次了,雾河,绫罗镇——顾慕二次对上神兽,每次都能全身而退,究竟是他运气好,还是这捡回来的人是什么大妖邪,他察觉着种种不对劲,斟酌着开了口:“顾慕,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顾慕感觉自己的力气渐渐恢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寅七突然想伤人,我阻止了它。” 严谨一下子站直了身子,他提起这个,他正要跟他理论理论:“它是神虎兽,你一介凡人……” 顾慕接话道:“师兄是想说,我一介凡人应该有多远躲多远,不应该凑上去送死?” 站直身体的人又一怔,他本意是想关心一下这个笨蛋,不料这个笨蛋却以为自己在质疑他的没用,皇子殿下张了张口,心里泛起了冤枉。 “可是我若不阻止它,寅七会撕碎整个绫罗镇,我在它眼睛里,看见了……杀戮。” 严少爷眉眼一拧,那不由自主的担心与关心突然就变了味道,只觉心中突然有一股无名火,无处发泄。他本就不是什么温柔的人,傲气傲娇的很,跟梁以升那种道貌岸然、斯文儒雅完全是二个物种。 一开口,说的话真的变成了讽刺:“是,就你最伟大,绫罗镇的百姓应该给你建个庙!逢年过节的给你上三炷香。” 躺在榻上的那厮完全不能理解:“师兄,我没有这样想过。寅七是我带出去的,不让它伤人是我的职责。” “寅七是我的坐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职责了,不自量力。” “不自量力……我不自量力,师兄,你如此看我。” 他……严谨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又哑口无言。 一旁的元胡见气氛突然不对味,干笑一声打圆场:“四师兄,顾慕大概是没事了,脑筋清楚,思维敏捷,呵呵呵呵……” 元胡这一出声,好似一个台阶,严谨借坡下驴道:“我看他也没事了,”话说一半,语气软了三分,“能站起来吗?跟我回去!” 顾慕点了点头,慢慢地站起虚弱无力的身体,然后往门口走去。 严大少爷没理他,自顾自闷头走路,连雨都不打算替顾慕挡,谁让他一天到晚惹他不高兴,还职责,职责个屁,他也不看看,他自己那熊样,都需要靠别人履行职责。 元胡见这假师兄弟情份破裂,好心在后头提醒道:“四师兄,药丸带上,切记,每天一粒,顾慕这身子遭过大罪,且得好好补呢!” 严谨本来打算闷头走路,元胡一出声,他回过头,看见顾慕惨白的脸色,心中蓦的就软了下来——跟一个笨蛋计较那么多做什么!他也被寅七吓坏了,还有,能以凡人之躯抄根木棍对峙神兽,虽然不管看起来还是听起来都有些愚蠢,但是总归是勇气可嘉的,还有自己的本意也不是想呛声他。 严谨转过身接过药盒,对元胡道了谢,借机走近几步,不由分说的扶上顾慕的胳膊,他干咳一声,就当给自己再搬了个梯子:“天色已晚,元胡应该也要休息了,我扶你,走吧!别妨碍别人休息。” 这翻脸比翻书快的模样……顾慕就这样被好师兄扶出了药仙斋。刚一走到门口,就见大猫顶着秃瓢脑袋,侯在门外。此时它兽血冷了下去,见严谨扶着顾慕出来,发出几句呜咽声。 严谨没理它。 大猫眯了眯眼睛,跑到严谨腿边蹭了蹭衣角,状似猛虎撒娇,蹭的人想飞起一脚踢开它。 “寅七,你答应了做我的坐骑,三天两头想反悔,做人做兽,最讲就的就是言而有信,你现在怎么不威风了。” 大猫愣了愣,肯定没有听懂,但是它知道严谨生气了,于是底下虎头,顶着个秃瓢脑袋继续装可怜,以它这几日对严大少爷的心性了解,这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这个月没有清蒸鱼,秋月做什么你吃什么,不喜欢的话,你自己去后山觅食。” 严谨丢下这句话,在黑漆漆无人的仙山中,控制着真元一闪,径直回到了飞阁流丹,大猫委委屈屈,顶着秃瓢脑袋自己跟上。 飞阁流丹。 房门“吱呀”一声轻响,严谨不甚温柔的将顾慕丢在床上,硬梆梆丢下一句:“睡吧。” 同时一心二用的想,还是得去查探一番那鸟叫声。 顾慕手脚有些发软,发出一声短促的呼吸:“……师兄!” 见他叫他,严谨停顿住想往外走的脚步,等待着下文。 “绫罗镇上有很好吃的仙女酥,还有麻酱烧饼,还有寅七它盯着隔壁铺子的大肉包看了好久。” “然后呢?” “梦宜没有带银子,我们白拿了那个老板许多东西——都没有给银子。” “哦!你不会想让我现在替你,替你跟小师妹去付银子吧!”严皇子说道顾慕处停顿了一下,决定还是带上小师妹。 顾慕:“师兄!我没有银子,可是我看你好像不缺银子。” 严谨错落有致的眉眼带出一点儿笑意,咬牙吐出一句:“修仙问道之人,淡金银,重修行。” “可是师兄,修行淡金银是没错,书上说,吃东西不给银子是很可耻的,还有,我记得有一本书上写,像小师妹那样的女孩子,出门吃东西忘记给银子,都会有阔少自愿掏腰包的。” 严谨差一点笑出声:“你前半段说的还行,吃东西给银子,确实天经地义,后半段——你看的什么书?” 什么书会写娇俏些的女孩子吃东西,就不需要给银子了。 “皇子的宠妾!”
第58章 挖山洞 正经八百的严谨皇子差一点没当场撅过去,都是些什么桥段。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顾慕已经通过晚上的事情,自己修正了想法:“看来书中所言,也不全部都是正确的。” “嗯。”严少爷扭头应了一句,生怕自己对上顾慕的神情,会笑出声。 就在他想说“你快点睡觉,我出去看看时”,刚刚在药仙斋的鸟叫声突然又出现了。 严谨收敛脸上的笑意,真元一闪,掠出了顾慕的房间。他不放心的绕着飞阁流丹四周查看了一番,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停留在屋顶上想了想,今夜南溟韩霜仙子还在,不宜弄出太大动静,惹人笑话,只好先把飞阁流丹结界又加固了一圈,然后传信给大师兄,借用他的威信让各位弟子都小心为上。 次日清晨,顾慕照例去启悟堂聆听李闻夫子的授课。 启悟堂离飞阁流丹很远,严谨依旧亲自送顾慕上学。 一场春风化雨,彻底浇散了冬日的阴冷,那一场洒在绫罗镇的细雨,让人们脱了蓑衣就穿单衣。 顾慕习惯了衡阳山的生活,习惯了每日走很远的山间小径去启悟堂,也习惯了顾雯对他的照顾。 所有的习惯都是用时间铸就,很快,热闹了好一阵的樱花开始渐渐掉落,仙山满径落花,有些顺风飘落进灵池,转瞬即逝。 至从小师妹被罚面壁思过之后,已经快有一个月没有来飞阁流丹。寅七日日对着明悦峰方向哀嚎,它内心十分渴望小师妹能再带它去凡尘俗世热闹一番,但是叫的过于难听,被忍受不了聒噪的主人挥拳揍了一顿,大猫很识趣的闭了嘴还众人清净。 寅七不敢开口叫唤,不代表内心真的屈服,它在飞阁流丹里打着转,实在是要憋出病来。 正好顾慕已经熟悉了衡阳山环境,便对严谨说:“师兄,启悟堂的授课只有半日,现在已经是下午,正好我也没什么事,不如我带寅七到后山转转。” 严谨:“后山多悬崖峭壁,寅七自己都不敢去,你带它过去凑什么热闹。” 顾慕:“昨天下午傅余齐师兄跟我说,后山有宝藏,他还给了我一把铁锹,让我过去挖呢。” 他说着从自己房屋内的桌子肚里,拿出一把精铁打造的铁锹。 严谨一看就知道傅余齐要做什么,他们衡阳山有禁制,比如不可以在山内过量使用真元,就是为了防止修炼不凡的弟子们私自斗殴,有损仙山形象。 这种禁制不光针对私自斗殴,也针对一些好奇心重的弟子,好比衡阳山山多,相对应的山洞就多,有些山洞洞门口封印了无数层法术结界,有些山洞一点结界都没有,可以直接走进去。 傅余齐是个话多爱探险的。 他先是好奇明悦峰,这几日借口看小师妹面壁思过,将明悦峰探险完了,不知怎么又惦记上了严谨飞阁流丹,后头的悬崖峭壁处的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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