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朗拿着两块桃酥坐在桌边等时乐做饭,见面条做好连忙上前,把桃酥塞给时乐,自己盛面。 时乐也坐在一旁,等顾朝朗快吃完才开口道:“发带很好看,我很喜欢,面脂和香胰子也好,澡豆也是,只是下回不能再这么买了,这一点东西你得做一日活计的钱才够,你也该给你自己买一些才是,或是买些米面粮油也好。” 顾朝朗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时乐话音一落他就点头了,见时乐说完还盯着他,才闷声道:“买给你我高兴,我自己什么都不缺。” 见时乐面色不对,又咳嗽一声,扬声道:“我晓得了。” 饭后,时乐坐在檐下绣帕子,顾朝朗也坐在他身边晒太阳,再有两日就进冬月里,地里活计不多,再收个尾就到能猫冬的时候了,歇息一日也不打紧。 时乐有一搭没一搭地绣着,一边和顾朝朗说话,“冬月一到家家户户就该腌酸菜了,咱们家的白菜萝卜也能卖了,过两日就收去卖吧。” 顾朝朗低声道:“后日去吧,明晚先把萝卜拔出来洗干净,白菜后日一早再收。” 最近天亮得晚,将近辰时天才蒙蒙亮,时乐低声道:“会不会来不及,要不也晚上收得了,早上天儿冷。” “来得及,我起早些就是,天冷来赶集的人也来得晚,正好。” 时乐也没再说什么,手上继续忙活着,倒是顾朝朗坐了半个时辰就有些坐不住了,在院里走来走去,最后去后院拿上竹筐就要上山去。 时乐拦了一把没拦住,“今日才做工回来,歇息一天才是,上山做什么,后院的松针还多着呢。” 顾朝朗笑了一下,低声道:“趁现在天气好多背些回来,过几日得去砍柴,腊月里去卖了好在家里猫冬。” 说完朝时乐摆摆手就出去了,还顺手把院门也关上。 时乐这会儿也没心思绣帕子,想着明日要洗萝卜,得先把院里的水缸装满水,不然明日现从水井打水麻烦,而且水井里的水冰凉,夏日里正合适,现在就非常冻手。 他回灶房拿了木桶,又去侧屋把扁担也拿出来,虽说就几步路,但是用扁担还是要比手拎轻松些。 院里的水缸很大,时乐挑了十几桶水才装满,人累得够呛,坐在檐下歇了一会才起身继续干,后院的菜地也得再浇点水,这样看着更新鲜水灵。 不过也不能浇太多水,不然后日收割时地里都是泥,容易沾到白菜上显得不干净。 等时乐忙完已是黄昏,把针线篮子收到屋里,今日顾朝朗刚买的发带面脂也收到梳妆台上,时乐才去灶房做饭。 哺食也没什么心意,剩的骨头汤,又煮了两根萝卜,并一锅白米饭。 等顾朝朗到家,两人吃过饭就早早歇下,明日无甚急事,夜里又是一派春色。 * 翌日傍晚,不过申时末,两人已经吃完饭来到后院。 顾朝朗在前头拔萝卜,时乐跟在后面负责割萝卜上的叶子,叶子虽说可以吃,但是味道并不好,还不如田间地头长的野菜,都是拿来喂鸡。 去掉叶子的萝卜放在小竹筐里,装满一筐就拎出去一筐,堆在水缸旁一会儿清洗。 拔到一半的时候时乐就回院里开始洗萝卜,刚拔出来的萝卜表面泥土还有些湿润,随便用水一冲就干净了。 洗好的萝卜堆在一旁的竹席子上晾一晾,睡前还得再用麻布袋把它盖上,夜里霜重,怕萝卜被冻坏了。 两人忙活到天黑,终于洗完了所有的萝卜,今年萝卜长得好,个头都挺大,地里还留着一些,是两人过冬吃的。 估摸着单是要卖的萝卜就能装满一推车,这还是家里的推车比较大,不然都装不下。 顾朝朗回后院瞧了瞧,家里的白菜也挺多,要卖的估计也有一车还多,转身往前头去,对时乐道:“明日带着竹席子去,把萝卜卸下来你在那看着,我推着车再回来装白菜。” 时乐皱了皱眉,低声道:“不然后日再去卖白菜,你一个人推车哪能行。” “没多重,实在不行来两趟也成,租摊子也要钱呢。” 时乐白了他一眼,“这会儿你又知道省钱了。” 顾朝朗一点儿没觉得有问题,理所当然道:“这哪能一样,该省省该花花。” 时乐一下就被逗笑了,好一阵才道:“那成,下次我给你花。” 顾朝朗有些没反应过来时乐在笑什么,还是应了一声。 天色已晚,顾朝朗把手上的活做完在外头收拾院子,时乐则回灶房烧了一汤瓶热水,两人洗漱完又把热水罐灌满就回了屋子。 明日就是赶集的日子,要起的很早,两人略说了几句话就依偎着歇下。 次日,卯时过半,两人已经洗漱完忙活起来。 时乐在院里把晾干的萝卜一一搬到车上,底部还铺着一层稻草,防止萝卜磕碰到。 顾朝朗拿着镰刀在后院收白菜,依旧是收了就放到竹筐里,以免沾到泥土。 地里放着三个竹筐,等竹筐都装满顾朝朗才拎着出去,把白菜也放在院里的竹席上。 半个时辰过去,时乐已经把所有萝卜都装进车里,上头还盖着竹席,他站在院里往后头喊了一声,不过片刻,顾朝朗就拎着一个筐出来了。 顾朝朗身上是昨日穿的麻布衣裳,早上地里露水重,这会儿衣摆上,裤腿处难免沾了些土,还有些湿了。 时乐眉头一皱,低声道:“你要不先去换身衣裳,今日有些冷,再穿着湿衣裳容易生病。” 顾朝朗低头瞧了瞧,摇摇头道:“菜还没收完呢,一会儿我回来收完菜再换。” 时乐点点头不再说什么,转身去门口把院门打开,顾朝朗先推着车出去,时乐又回灶房拿上凳子,秤和一把草绳才锁门跟上,在一旁帮顾朝朗一起推车。 两人来到集市时已经天光大亮,四处都是吆喝叫卖声,时乐在管事处交了租摊子的钱,两人推着车往里走。 好不容易寻了一个靠近入口的摊子,时乐把凳子竹席先放下,两人把车上的萝卜都卸下来,整整齐齐地堆好,顾朝朗就推着车往回走。 时乐一个人坐在凳子上,这会儿赶集的人不多,买菜的更少,许久才有一个人路过摊子。 他瞧着有人路过就吆喝一声,没有人的时候就和一旁摆摊的夫郎说话,旁边也是个卖菜摊子,不过是卖南瓜和胡萝卜。 集市是露天的,四周也没有墙壁一类的东西挡风,这会儿又正是冷的时候,时乐坐下不过片刻已经手脚冰凉,只得站起来在摊子后走动让自己暖和起来。 随着太阳渐渐升起,集市上人也多起来,陆续有人过来买菜。 “小哥儿,你这萝卜怎么卖的?” 这是第一个来时乐摊子前问的人,时乐有些控制不住的开心,赶忙笑着回道:“这萝卜都是昨夜刚收的,正新鲜呢,只要一文钱四斤,婶子您是要买几斤,买的多还能便宜点儿。” 那妇人蹲在摊子前仔细瞧了瞧,又拿起一个萝卜捏了捏,直起身爽快道:“给我来四斤吧,买多了也拿不动。” 说完就把钱递过去,时乐笑着接过,称了两个萝卜,抬头问:“婶子,可要给你用草绳捆起来。” “不用了,我带篮子了,直接给我就是。” “好嘞,您拿好,下次再来。” 那妇人接过萝卜放好,往前走了一步又转过头道:“这要是去镇上摆摊,能给送到家,说不得要多买些。” 时乐眨了眨眼,笑着回话:“多谢婶子,下回就试试去镇上能不能多卖些。” 那妇人随意点了点头就往前边去了。 其实时乐也想过去镇上摆摊,可是萝卜白菜价钱都低,多付的摆摊钱都不一定能赚回来,不划算。 若是贵价的东西,倒是适合去镇上卖。 这个小插曲也没给时乐留下什么印象,摊子前陆续有人过来问价,时乐正忙着称重,收钱。 萝卜便宜,买的少的就是四斤,刚好一文钱,再就是八斤的,再多就基本没有了,正如那个妇人所说买多了拿不动。 等顾朝朗推着车回来时,时乐已经卖出去不少了,正忙着吆喝,“走过路过的过来瞧一瞧看一看啦,四斤萝卜只要一文钱,新鲜水灵的萝卜…” 顾朝朗默默地推着车走到摊子面前,时乐才瞧见他,摆摆手示意顾朝朗自己先收拾,又转头和摊子前的人说话。 “婶子,这一文钱就能买四斤,您还和我砍什么价啊,这样,我给你挑个大的,多出的一两二两就当送您了。” 这话一出,摊子前又热闹不少。 一个夫郎突然接话道:“小哥儿,那你也得多给我称一些。”话音刚落就有人应和。 时乐也笑着点头,手上动作更快几分。 顾朝朗这边把推车停好,又抱了几颗大白菜堆到竹席上,把卖了萝卜空出来的地方填满。 然后抱着衣裳坐在时乐旁边,他刚才来的时候换了时乐刚给他做的棉衣,只前几日穿过一日,还是干净的,又把自己的旧棉衣也带上了,想着给时乐盖腿也是好的。 时乐正忙着,抽空转过头和顾朝朗说了句话,“你先去吃点儿东西,我一会儿再去。”说完又继续和摊子前的人说话。 “这白菜也是今早刚收的,一文钱三斤,便宜实惠,各位婶子夫郎都瞧瞧。” …… 顾朝朗把怀里的衣裳披到时乐身上,等时乐回头看他的时候他已经往一旁去了。 时乐摸了摸身上的衣裳,转头只见顾朝朗的背影,轻笑了一声,把棉衣穿在外头,确实暖和不少。 见顾朝朗已经走出很远,时乐也没叫他,继续回头和摊子前买菜的人你来我往。 每次他觉得自己砍价能力不错的时候,都会遇到一个更厉害的人,那一套又一套的说辞真是让他叹为观止,这会儿正绞尽脑汁地想怎样才能和气地拒绝让价。 好不容易应付完这一波,愿意买的多多少少买了一些,嫌贵的见时乐不肯再让价也走了 ,他才缓了一口气。 顺着顾朝朗刚才离开的方向看过去,赶集的,摆摊的都十分热闹,就是不见顾朝朗的身影,时乐又回过头继续盯着摊子。 之前那一波人走的时候好像把摊子也带走了,这会儿面前路过的人来来去去就是没有停下来看的,时乐不由自主地开始发呆。 “小乐,先吃一碗馄饨垫垫肚子。” 突然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时乐难以置信地回头,果然是顾朝朗。 成亲怎么久以来,可能是因为家里只有两个人,只能与彼此说话,时乐好像还没听过顾朝朗叫他的名字,当然,他好像也不怎么叫顾朝朗,这会儿突然听见,时乐整个人都怔住了。 愣愣地盯着顾朝朗端着两碗馄饨的手,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去接,“你怎么端着碗过来了,也不在那吃了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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