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宥绯粲然一笑,露出两只浑圆的小酒窝,她的眼睛反射着烛光,亮亮的,张口便道:“你好俊。” “……” 如此直白的夸奖,琼芥有点害羞,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一下。平宥绯手抓着案几移过来,幽香扑了琼芥一鼻子,她赞叹道:“你真的好俊,都要比得上表哥了,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职位?” 琼芥一一答了她,平宥绯高兴道:“那我嫁给表哥之后,我们就可以天天见了,我对你们风息族的武功特别感兴趣,我听说……” “嫁给少主?”琼芥难得没有错过重点。 “对啊。” 琼芥看着平宥绯稚嫩的脸庞,“绯小姐看起来年纪很小。” “我已经十五岁了,平宥部十三四岁嫁人的也有,不算小了……你不要叫我绯小姐,叫我绯儿或者绯绯都可以。” 成亲。琼芥还在回味这两个字,成亲就是做夫妻,要拜堂,上花轿,做华清渡画本上那种事…… 听说,成亲之后的人,会只知道心疼媳妇儿,疏远朋友,还有个学名叫“重色轻友”,华清渡会不会疏远朋友? 以及……华清渡做画本上那件事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琼芥有点呆,平宥绯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这时候一人插到了两人之间,将他们狠狠挤开:“聊什么呢?”
第17章 不知所起 华清渡回席之时就看到,他的表妹和他家护卫紧挨而坐,一头青丝就羞哒哒垂在琼芥大腿上,这个表妹他最是知道,爱美色,好美男,看见个齐整的就恨不得把眼珠子黏人脸上,于是他当即咳嗽一声,插了进去,问两人在说些什么。 平宥绯看他回来,直招待他吃肉饮酒。她不和琼芥说话便好,华清渡就不觉她聒噪碍眼,旋即微笑与她举杯,两人又在丹殊首领眼皮子底下亲亲热热地聊了起来,一对佳偶的样子。平宥丹殊看着这一双小儿女,不由得大悦,又着人取出一物赠予华清渡。 这是一把好弓,用的是极上等的犀牛角,华清渡回帐之后,不住抚摸着弓身,暗想:没想到他还记得。 那是华清渡和母亲回平宥部小住的时候,舅舅说要带一群小辈打猎,然后外祖父就送了他这样一把小弓。他用那把小弓打下了三只野兔,两只鹿,拔了头筹,但等围猎结束的时候,那柄小弓却找不到了。 他那时候不过六岁,急得不行,闹着要搜猎场,倒挨了外祖父一顿骂,说他不珍惜东西,脾气又蛮横,被骄纵坏了,连带他母亲都脸上无光。 他牵着自己的小马驹一边走一边哭,然后遇见舅舅,舅舅说,给他再做把好的。 眼下这把长弓,不说和那小弓一般无二,也是八九分相似了。他将犀角弓拿到灯下去看,只见其上刻了个“渡”字。 华清渡没那么多功夫悲春伤秋,又看了几眼,就将长弓收回锦盒。他微微侧头,只见旁边那人对着烛火,微微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华清渡拍了他一把,又照着肩膀揉了几下,叫了声“喂,回神”,那神游客才从九霄云外回来,一眼扫来,眼尾飞红,看着实在可疑。 琼芥魂归原位之后,没怎么搭理他,神叨叨飘到了内帐,将自己拾掇干净。华清渡看他这副样子,心想该不会是在想哪个美娇娘吧,胸口就像灌了一瓶酸醋一样不舒服。好容易都上了床,华清渡一双大眼也是盯着帐篷顶儿,死活睡不着。 他没睡,却不发出声音,只望天出神。等到夜半时分,华清渡听到旁侧的地上传来“呼哧呼哧”喘气儿的声音,猫儿叫一样挠人心肺,他悄悄侧头,只见地上那位也没睡,正抓着被子,低着头,望身下看什么。 琼芥的一头长发散在羊皮褥子里,露出一痕后颈,可疑得通红,华清渡看到被子动了几下,想是里面的两根长腿换了个姿势。他心里隐隐想到一种可能,不由得面红耳赤,心猿意马起来,赤着脚挪下床,偷偷蹲到琼芥身后。 帐里静谧,暗夜无声,躺着的那位全然没有发现自己被人监视,正发愁地看着这一窘境。 席上,平宥绯说她要与华清渡成亲,说的真真的,引着琼芥的思绪一直跑到了姥姥家,当晚就做了梦,一会儿是华清渡,一会儿是那些画本,乱七八糟地编成一串,暧昧旖旎。 也不知道是哪段给了他刺激,只觉得心口一片酥麻,身上像烧了块滚炭,热得他出了满身的汗,睁眼一看,那炭就烙在身下,涨成原本的两倍大,且全无消火之意。 琼芥憋得难受,下意识伸出手去弄,冰冷的铁手贴着嫩肉,凉得他“哟”了一声,长舒了口气。 身前的人明显是青涩,只知道揉揉揪揪扯扯的,完全不得要领。但那些小动作就像绕了引线,直把火烧到了华清渡身上。华清渡看着他耳垂上的那颗小痣,随着呼吸而颤抖,感觉自己大概也有些疯魔了,贴近人家脖子,吹了口气,“好你个淫贼,在奴家房里做些什么?” 他这句话一出,那位可惊得不轻,一双眼睛圆睁,不知所措地望着他。鸦黑的眼珠,幽深而清白,看得华清渡的呼吸都轻了,又调戏变成了迷糊,在他耳边低语道:“梦见了什么好东西,精神成这样?” 他一问,琼芥又是一抖,薄眼皮颤着,显然是动情之相。这人面皮薄,平时自己纾解都少,何况在人眼皮底下?只觉得心脏扑通乱跳,就要从嗓子眼蹦出来,反应好久,才有些羞愤地伸手推他,“你……你怎么没睡!不许偷看!” 华清渡:“……” 他长得不算魅,平日里一张脸上只有眉眼有颜色,黑白分明。但因为今晚的变故,他的脸颊和嘴唇都病态地飞了红,昏黄的烛光下,那双眼睛又深又亮,好看得不似活人,倒像个白面红唇的艳鬼。 华清渡没动,愣了神,被吸了魂一样看着他。琼芥感觉难堪,于是又推了他一把,铁手结实地抵在他胸口,有棱有角,口里说出来的话却没那么生硬,“麻烦了,能留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吗……” 华清渡看着琼芥,依旧一动不动,琼芥脸皮薄,被一激,红得能滴出血,他急于解困,一时间有些口不择言,急唤道:“华清渡!……你先出去……” 头三个字一出,华清渡就被震了一下,只觉得脑袋里“嗡”得一声,从脚趾头烧到头发丝,“腾”得一下立起来,把睡着的华震秋往胳膊底下一夹,趿着鞋子同手同脚地躲了出去。 他僵了一样站在帐篷外,眼睛呆看着门帘缝隙,微弱的烛光里,能看见一点闪动的人影,但就是那么一点儿,却猝然之间将华清渡的整颗心都盛满了,他不知道是怎么了,穿着单衣站在北风中,却并不觉得冷。他守着这帐子,仿佛自己散成了小小魂魄,一缕缕地附在了里面那人的身上。 他回来的时候,那位已经闭紧了眼,装鸵鸟一样不去看他,只一小块儿兽皮软料搁在脚边,许是铁手凉得受不了,用来缓和的。 第二天一早,那小料子被洗好挂晾,沉默地搭在晾衣杆上。 华清渡一直神在人外,脑子根本控制不了手,一不留意就把它给偷了。 不知道那小料子的主人发现它丢了的时候是什么反应,反正没好意思去找。他这几天像被霜打蔫儿的茄子,成天耷拉个脑袋,见华清渡也躲着走。 于是到第三天傍晚,他终于被人逮住了,困在帐篷角。华清渡摸了摸他额前的碎发,又插着腰道:“这有什么的,食色性也。你是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又不是七老八十老大爷站不起来。起性了就起性了,摸了就摸了,舒服了就舒服了,左右让你舒服的又不是我,又不要你负责,你躲我干什么?” 他这一段话吐得如连珠炮,用词又露骨,说得琼芥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一把堵住华清渡的嘴,警告他“非礼勿言”。华清渡在他巴掌底下笑,把他的手拿下来,“我是嫌你扭捏,跟个老娘们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琼芥回敬道:“你才老娘们。”华清渡眼睛一弯,想要往他身上捏一把,又觉得不好,只好收了手来捏自己的腰,“我可不扭捏,说真的,你要是过不去,我自摸给你看赔你也成。我不用你出去,也不拉帘子,您老爱怎么参观怎么参观。” 琼芥只好无语。 华清渡贴他更近了一些,“你要不要?我可告诉你,过了这村没这店了,就我这姿色,放到楼里少说也是个花魁,看我也是要花不少银子的,心动了吗?您老点清清儿过去伺候吗?” 琼芥笑起来,“你记着你的话,等将来族里穷困,就卖你。” “那我得挑客,岁数大的不要,肥头大耳的不成,不干不净有口气的都不接待,就得你这种又年轻又俊的,”华清渡仗着在演角儿满口乱说,见琼芥弯了眼睛,柔声说:“不生气了?” “本来也没生什么气,是我自己不好,”琼芥收了笑脸,拍开他,“走了哈。” 琼芥走之后,华清渡用扇子击着手掌哼着曲儿,大模大样地从帐子里出来,脸上还挂着笑呢,冷不丁看见帐门边立这个人,正哭丧着脸,神情复杂地盯着他,眼神幽怨,比死了几十年的还吓人。 华清渡和沈矇对视,收了脸上的笑容,低声命令道:“你和我进来。”
第18章 先尘 沈矇是来上报消息的,刚来没多久,但赶得早不如来得巧,一下子就听到了他家公子调戏良家青年,语气轻佻,言辞大胆,放肆到了能把老子娘气活过来的程度。 幸亏费小统领是个榆木疙瘩,即便你口里说着心意说得如山崩响,他只当是天上打雷,半点儿反应不过来,要不然非闹出事不可。 他看着华清渡的背影,又是忧心又是可怜,忧的是公子一腔柔情用错了地方,要走这条路恐是一路艰辛,可怜的是公子的那位心上人是个武呆子,情事上不开窍。沈矇叹了口气,拱手道:“少主要探的事已经探明。那日城破之后,宣国大军不宣而战,围困卓和于风息关口,杀了一天一夜,戎国又派了兵增援。结果戎国刚刚占了上风,就突然撤了军,宣军急于稳固,并没有追。” “突然撤军?知道是为什么吗?” 沈矇再行礼,“臣的人还在查。” 华清渡的手指无意识地抓挠着扇柄,直把它抓得咔吱作响,良久,他抬头看了沈矇一眼,指了下大帐中间的羊皮垫子,“老师,坐。” 沈矇这才坐下。 他的手指又回到了扇柄上,缓慢揉搓,戎国对风息城极为看重,不然也不至于以几倍的兵力日夜围攻,但在快要到手之际,居然突然收了兵?他吩咐道,“找几个可靠的、机灵些的人,到樊都去……” 他低声交代了些什么,沈矇垂首领命。华清渡又道,“让你做的那件事,办得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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