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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谢风雪谢大夫吧？” 他往谢风雪的视角看了一下，自来熟一般笑着：“谢大夫打算买玉啊？” 谢风雪摇摇头：“你是？” “我是来福客栈里打杂的，陈少侠见你迟迟不回来，刚好我散工了，就让我找你呢。他说你去西街的药铺，我就顺着大道走过来了，没想到在这碰着你了。”他憨憨一笑，眼睛却还盯着玉器店。 “好。多谢，麻烦你了。”谢风雪朝他笑道，想着这时要不要给人些好处，但是想来陈闻初已经给过了，应该没这个必要了。 谢风雪打算离开，却被他叫住。 “谢大夫，不买玉么？等会就要关门了。” “不用了。”谢风雪仍是摇摇头，“我只是看看，我一穷二白，还用不起这么贵的东西。”他顿了一下，“你、来找我辛苦了，吃过饭了吗？我请你吃碗面？” 这人好像也意识到什么了，连忙摆手，后退了两步：“不麻烦了，我也算是顺路回家，帮忙而已，怎么还能让谢大夫破费了？” 谢风雪微微一笑，放下心来。再次和人道了谢，就往来福客栈走去。 心里想着，这人一来，刚好被打断了要买书的念头了，想来也算是缘分吧。既然如此，那他就心安理得的先不买书吧。 谢风雪回到客栈时，就看到陈闻初抱着剑一个人站在柜台边的角落里，如果那儿是烛火照不见的地方，只能看到一团影子，仔细一瞧还得被吓一跳。他就站在那，默不作声，又抱着剑，很像武功绝世的江湖侠客，兴许下一秒就要拔剑动武了。 谢风雪之所以第一眼就见着他，是因为自己给他绑的那根红飘带的尾部垂到他胸前了，看着特别明显。兴许也有自己天生观察能力强的原因吧。 总之，他一进门就瞧着陈闻初了。 谢风雪憋着笑，大摇大摆地朝他走过去，甚至手里还抡着那五包被捆好的药包。 旁边定然有人觉得他是个什么浪荡子，但是偏偏此时勾的不是女色，而是男人。 谢风雪故意变了声音，扯着嗓子，就好像那青楼里的小倌。 “这位少侠，你在等人么？你长得好生俊俏呀，能不能跟我喝一杯啊？”谢风雪眨巴着眼睛，嘴角向上扬起，还要往陈闻初身上贴。 他的手刚放到陈闻初的手臂上，还没抓稳，就被陈闻初反手抓住了。陈闻初眉头轻轻皱起，他只是疑惑，但是没有露出愠色。 这也叫谢风雪大胆了些，扭着手，反过去摸陈闻初的手。 “哎呀、少侠，这不仅脸长得俊俏啊，手也这么好摸呢。”谢风雪细细摸着，算不上多么滑润的一双手，虎口还生了不少茧子，对比而言，谢风雪的手反而是更好的。 陈闻初一直不说话，谢风雪觉得有些无趣了。 他歪着脑袋凑到陈闻初眼睛下方，想从下边看他的眼睛，虽然只看到一条缝。 他的声音也恢复正常了：“怎么不说话呀？觉得没意思么？” “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怕你有什么要紧事，遇到什么人了，故意这么做的。” 谢风雪撇了撇嘴，挑起陈闻初的下巴：“诶，我就是故意的呢。但没遇到什么要紧事，只是想逗你玩儿。你早知道是我了？” 陈闻初被他挑着下巴，本想着点头的，硬生生给掰回去了。 “嗯。你身上的气味，我不会忘记。” “行吧——但你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你得陪我演着玩。”谢风雪捏了捏他下巴的肉，有点像是在扯他的皮。 “那我扮演的是什么角色？”陈闻初不解道，“这样……很像是、被调戏的……” 谢风雪听了，一下子乐了，眼睛都亮了些：“怕我强抢民男呀？哎呀——”他声音娇媚起来，“我就是调戏你的呀，要不要跟我喝一杯啊？” 陈闻初脸色有点发红，他皱着眉头，支支吾吾的，真的就像被人占了便宜似的。 谢风雪觉着是他脸皮薄，抹不开脸，便牵着他的手。 “好了，不逗你了，你面子薄，我却是个不要脸的。” 陈闻初站着没动，拉着谢风雪的手就往自己腰上放，认真道：“你得这样。” “啊？挑你下巴不算么？” “算。但你这样……很像我之前逗狗才会做的。”陈闻初慢慢说着，“宗门里养着三条狗，每次摸它们的时候，就是先跟它们握手，再摸摸脑袋，最后就是下巴。” 谢风雪知道，他这是不想让自己把他当狗。 他憋着笑，不怀好意地在他腰间摸上摸下，语气却是十分勉强：“行吧，那我勉为其难占占你的便宜呢。” 谢风雪敛了笑，认真说道：“药给你拿回来了，等会找个小二去帮你煎水，吃完饭再吃。你点菜了么？” “还没有。在等你。” 谢风雪莫名有些愧疚了，陈闻初以诚待他，又如此真挚照顾自己，反而自己一门心思想坑他钱…… 他觉着，要不然还是买几本书吧。 不然实在是太对不住人家了。 谢风雪牵着陈闻初往有烛光的地方里走，他们从黑暗的角落里，慢慢地往亮堂的地方去。尽管陈闻初看不见，但应该也能感受到明暗的。 谢风雪问他：“你能感受到亮了一些吗？” “能。我能感受到光的变化。” “哇哦，那我站在你面前，你是不是能感受到我的存在？” “当然。”
第10章 十·买书 谢风雪早上起来，窜到陈闻初的房间里，陈闻初散着头发安静地坐着，谢风雪很自然地拿起发带给他扎头发。 “今天也扎个高马尾吗？” “你好像习惯给我扎头发了。” “啊？顺手的事。”谢风雪倒不觉得这算是个习惯，这也只是他第二次给他扎头发而已，他来是为了告诉陈闻初一声，今日他还要出门，买点东西。 “你的伤，好些了吗？” 谢风雪起来后换过药了，他自己没当回事，没想到陈闻初还记挂着。 “好多了，只是还有点儿流血。今日如果要动身的话，我想先……” “不急。我说过的，我不着急。”陈闻初想起这人上次同他“诡辩”，又补充道，“你也不用替我着急。” 谢风雪沉默了一些，越发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人，对不住陈闻初。他快速地绑了个蝴蝶结，看着对称了就收手了。 “你刚刚，是不是有话还没说完？” “啊？哦……我是说，我想出门一趟。” “好。吃了饭再去吧？我等你回来。” 陈闻初这人最好的一点就在于，他从来不管别人要做什么，甚至是否要害他他都不管的。谢风雪只能感叹这人心善、天真、实诚，反正比他这个人要好太多。 谢风雪离开客栈后，往西街昨日经过的书铺走去。 他先前住在农户家里，跟着村里大夫学的时候，倒是读过几本书，但也只是草草翻了几眼，记得个大概的书名而已。 “你好，请问有医书么？” 掌柜起身，连忙欣喜相迎，脸上展开笑容：“哎呀，郎君你好你好，我这儿有很多书，你看你是要哪本？要个什么样的？” “名字关于神农的一本经书，有么？” “《神农本草经》！”掌柜一拍手，就往后头成片的书里去找，终于在书架的角落里找到了这本，“你看看，是要这本么？里面有大量关于草药的记载，但是里面只有三百六十五种药材，实际上的可比这多得多呢。” “是么——”谢风雪笑道，“想不到掌柜的了解这么多。可还有什么推荐吗？” “那当然是鼎鼎有名的《黄帝内经》，讲什么五行啊，穴位啊，针灸啊之类的。” “张仲景的书呢？可有吗？”谢风雪已经不记得昨日小郎提的书名了，只记得是张仲景的。 “看你模样是初学，倒也不必直接就读名家著作，容易迷信，也可能会让自己过分自信。倒是可以先读读李中梓《医宗必读》这本，里面既有关于《伤寒杂病论》的某些内容，也讲脉学和药学，其中脉学我认为很是经典，是上乘之物。当然，也有内科方面，只是病症描述不够，会让人有点犯迷糊。” 说话的是刚来的男人，谢风雪不知道他站在后面听了多久，这番长篇大论，谢风雪觉得他可能一开始就站在后边了。 男人一边说一边走到谢风雪旁边，看了他一眼，漂亮的眼睛弯了一下：“你觉得呢？” “是吗？”谢风雪笑了一下，“我对医书不甚了解，郎君可还有什么推荐？我看着买。” 那人笑了一下，拍了拍手：“好呀。既然你喜欢医术，我今儿也不妨当个善心菩萨，我帮你买下。” 白得便宜的买卖，谢风雪自然是无法拒绝的，却还要装作不好意思：“这不太好吧？只是几本书而已。” “刚刚我所说的，你想要的张仲景的一些著作，我都帮你买下。” “啊——这般破费，让在下受之有愧。” 掌柜的见状，打断他们之间的对话：“哎哟，这位郎君啊，没必要推辞。这位啊，可是徐二公子。” “徐二公子？”谢风雪倒是没听说过这号人物，但看模样，应该是有名的。 徐二公子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谢风雪，接着去挑书了，旁边跟着他的小厮就帮他接书，垒在小厮两手间的书，已经堆高到小厮脖子处了。 谢风雪倒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大户人家”。 小厮抱着一堆书放到柜台上，掌柜喜笑颜开搓着手算账。 谢风雪有点愁等会还要花力气抱回去。 他恭恭敬敬朝徐二公子鞠了一躬：“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徐二公子。” 徐二公子没理会他，嘱咐小厮：“等会让人给送到他家去。” 谢风雪连忙说：“来福客栈，谢风雪，如果我不在，找陈闻初也一样，或者放客栈掌柜那也行。” 徐二公子笑道：“你是外地人啊，不认得我，也是应该。” 谢风雪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能讪笑着，一脸尴尬。 徐二公子是个不太爱看人脸色说话的人，自顾自继续说着：“好了，就不打扰了。若是要再道谢，就不必了。” 等徐二公子走后，谢风雪才问掌柜的。 “你说的这徐二公子，究竟是什么人呀？” “哎呀——江城徐家，有名的医学世家呢。祖祖辈辈都跟‘医’沾点关系，徐二公子目前是家族里这一辈年纪最小的。他爷爷现在在家里，不怎么见外人，偶尔也帮人看病。他父亲是当朝御医，在京城呢。他和他哥哥跟着徐老爷子在家学医，偶尔也会帮忙看病、义诊。他的姑姑现在在县衙里当仵作。” “他姑姑？仵作？”谢风雪忍不住惊叹，“这可真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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