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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 廖灵兮瞬间觉得这两个字好烫嘴，天哪，她师弟，也有喜欢的人了么？竟然还是个男子……好奇怪呀，这是陈闻初的选择么？ 廖灵兮顿的这一下，陈闻初却把话头接上来了。 “嗯，我喜欢他。”陈闻初又摇摇头，像是要否定自己这个想法似的，可他说的却是自己的顾虑。 “师姐，可我是个瞎子呢。若是寻医未果，我该怎么办呢？” 他总觉得，他差谢风雪一等了，比不上他，配不上他。甚至够不着他来喜欢自己。他总担心，谢风雪对他的好，是大夫对一个病人那样照顾，是出于怜悯，而非喜欢。 “闻初……怎么会呢？”廖灵兮喉咙一痒，有些难过得想哭，爱一个人会让人成为卑微的人，那实在是让人难过。她这般好的师弟，应该意气风发，爱谁恨谁都应该是直接了当的，如今却这般小心翼翼。 “还是那句话，飘渺谷寻医未果，我定然寻遍世间名医，给你治好眼睛。闻初，不要担心，不要害怕……更不要自卑，你如果喜欢他，要找个合适的时机，试试他的心意，跟他说的呀。” 陈闻初依旧摇着脑袋，他不敢，他要如何不担心，如何不害怕呢？在他心里，谢风雪就是千般万般好的人。这样好的人，陪他走了这么一段路，这么长的时间，他应该知足的。 如今他只喜欢，谢风雪能够找回自己的记忆，找到自己的家，不要再漂泊无定了。谢风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才好。将来兴许是个有名的大夫，也可以混吃等死逍遥生活。他得知道，自己究竟是谁，想要的是什么。 至于是否喜欢自己，是否要和自己在一起。对于陈闻初来说，这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还有这么多事情没有解决，以后能否再同行，也是不得而知的事情。 廖灵兮叹了口气，知道他这是犯犟了，也不再说什么劝他的话。 “接下来，走到这了，离洞庭不远了，也快到飘渺谷了。” “是。” 他马上就要跟谢风雪分别了。 廖灵兮见他兴致不高，耸耸肩：“行了，不聊这些了。你只要能想明白，知道该怎么做，就行了。师姐在这方面，帮不了你什么。” “嗯。所以师姐，你又是为什么，选择了这里、选择了他呢？” 廖灵兮哭笑不得，不聊他了，反过头来聊自己了。 “该从哪里说起呢……”廖灵兮声音温柔又缓和，特别像春心萌动的少女，此时正在回想爱的人。 廖灵兮和林景林相遇，实在她受伤之后，到了玉沙县，被林景林一家救治。她在这里修养的日子，与他生了情。 可她又如何不知道，自己是背负着婚约的人，她将来要嫁给那位只见过寥寥几面的邱公子，为了妙法宗和忠义堂的交好……她不该动心的。 林景林隐约感觉到，他们互相生了情意，可他每每想戳破之间那层窗户纸时，她退却了，不愿意同他聊了，要避着他了。 他想，她有顾虑的。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她的顾虑竟然是这一件无法更改的事情——她早已经被家里许了人家，事关两大宗门的颜面关系。 可是灵兮啊，你要叫我如何放下呢，如何舍得呢？念圣贤书这些年，从没有哪一条教过我，要去夺他人的妻子。学着为人处事这些年，从没有哪一点告诉我，因为爱就可以与人偷情。 可是灵兮啊，我的本心却告诉我，我爱你，想要跟你在一起，一段光阴，一点时间，一些破碎的过往……这些就够了。 这样会害了你吗？是啊，以后叫你怎样做人呢？你以后还要嫁给他……你爱他吗？灵兮，还是你爱我呢？ 灵兮，若我是忠义堂的少堂主该有多好，或者……可你就是妙法宗宗主的女儿，你该享受荣华富贵的。我怎么能把你留住？又拿什么把你留住？ 爱吗？仅仅因为爱，就能把你留住片刻吗？ 灵兮……如果这是一场梦，醒来之后你就要离开，我也认了。我能把你留住片刻，就够了。只是我害怕，怕你以后的日子难过，怕你被人嫌弃……灵兮，这样偷来的快乐是我们一起享受的，可是日后的风险，却要你一个人承担……灵兮，我的兮兮，该怎么办啊？ 兮兮，我们的爱情，会是苦果、是恶果。 我做了错事，让你也走错了路。兮兮，如果你要这个孩子，这个孩子该何去何从呢？我守着他么？我当然可以守着他，不论他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要守着护着他。 林万千么？千千……她的将来，会有千万种可能，不会囿于此间。 我怎会畏惧流言蜚语呢？明明你做的最多，受了最多的苦，我有什么好畏惧的呢？兮兮、兮兮……我只恨我没有能力，护不住你。兮兮，我只能守着我们的孩子，和她一起念着你。 兮兮……你要离开了么？ 兮兮，我会等你呢。 廖灵兮生下千千后，呆了不过一个月，就离开了玉沙县。她在这里停留太久了，之前用着养伤的借口，才在这里呆下去了，如果再拖下去，怕是要出事。她刚出月子，就回了妙法宗。 在后来的日子里，她总要时不时回玉沙县，来这里瞧瞧他们。这一晃眼，千千已经三岁了。 只是这样的平静，廖灵兮以为妙法宗没有人会知道的秘密，还是被陈闻初打破了、发现了。 “所以闻初，你要帮我瞒着，帮帮我吧。” “师姐，我当然会帮你的。” 师姐，你不要担心，你难得的平淡的生活，我又怎么忍心打破呢？ 只是我替你害怕，和林景林一样，怕你以后的日子难过。
第46章 四十六·花花世界 廖灵兮同陈闻初聊完，出来找谢风雪，同他谈了些话，大致都是让他受累，照顾陈闻初，一路上还要小谢大夫多费心。 谢风雪受了这些客气话，笑着应承。他和陈闻初一路同行这么久，什么该做不该做的，他心里清楚。 时间不等人，转眼就到小满了，还差上十来天，就要步入五月了。 谢风雪和陈闻初没有在玉沙县再停留了，要去洞庭了。洞庭湖离大湖不远，原来都属于云梦泽。谢风雪想着，到了巴陵，要回原来的村子里瞧瞧，兴许这是最后一次去了。 漂泊无定这么久，谢风雪总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喜欢行在路上的人，游历江湖这样的事情，也许与自己真的无关。他更喜欢窝在一个地方，呆在那里很久很久，只要舒服自在，一辈子就这样都没关系。 五月的洞庭水暖，四面来风，君山俊秀。洞庭湖水围绕着君山，水澄澈透亮，应了那一句“白银盘里一青螺”。 湖面辽阔，清风徐徐，四周山野丘陵，甚少高山。草色青青，水稻起势，风越洞庭，柳树如浪。 往洞庭湖远处走，越过山丘，见村庄人家，这儿就是旷野，是避世的桃花源，是藏在山丘中的春色。绿树成荫，小河流水，山丘起伏。仿佛这里是天地间的花园，是自然的造物，是偏安一隅的好去处。 炊烟袅袅，缕缕升上了天，像是将天色蒙上一层薄雾，烟火气笼罩在这个村子里。夕阳渐落，余晖落下，像是洒下光的碎片，零零碎碎。流水潺潺，水激卵石，像是弹奏水的断章，叮咚叮咚。 谢风雪不知道要如何形容这样的景色，他是乐意见的，甚至觉得在这里呆一辈子也很好。他和陈闻初描绘的，将这里描绘成话本里的故事，是仙气飘飘的、是小桥流水的…… 同样这里也是热闹的。 谢风雪走进村子里，就被几个小孩认出，喊他“风雪哥哥”。他实在没想到，最不记事的小孩子，居然个个都记得他。 “风雪哥哥，我好想你哦。” “哥哥哥哥，给你糖吃！” “你去哪里了呀？去什么好玩的地方了吗？” “哥哥！朵朵上个月九岁了——” 谢风雪愣了一下，看向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女孩，皮肤黝黑，人还有点儿瘦，轮廓很深，显得眼睛很大。 他记得她的，朵朵。 救他的那家人，有个八岁的女儿，朵朵。 居然九岁了呀。 “朵朵，不好意思呀，错过了你的生辰。”谢风雪歪着脑袋笑了一下，“给你赔不是啦——” 朵朵弯着眼睛笑了一下，从兜里拿出一块油纸包着的糖：“哥哥……你能回来，我就已经很开心了。哥哥，你喜欢吃的糖。” “谢谢朵朵。朵朵，一起回家吧。” 谢风雪被一群小孩围着到了朵朵家里，直到他进了屋，外边还有小孩子的声音，直到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外边才消停了。 陈闻初大抵是能知道，为什么千千会那么喜欢谢风雪了，他好像天生讨人喜欢，尤其是小孩子。这样的人将来若是自己有了孩子…… 陈闻初顿时心一颤，是他又想多了，想一些让自己不愉快的事情，不愿意去想的事情。 谢风雪那边已经同农户说明了来意，这农家姓莫，一对夫妻和一个孩子，喊主人家叫莫大哥、大姐。两人听说他回来，带着朋友，要住几日，自然是欢迎的。 不过等他们谈拢了，陈闻初还没有做出回应。莫大姐不由在内心猜测，这人瞎了，恐怕耳朵也不是很好。 陈闻初自觉失态，怀着歉意：“不好意思，刚刚有些走神。在下陈闻初，这几日要叨唠了。” 莫大姐连忙笑着摆手：“不碍事的。风雪的朋友，也是我们的朋友。” 客气话还没说几句，莫大哥和莫大姐就去准备饭菜了，朵朵坐在谢风雪边上，说要听他讲外面的故事。 “外面的故事……？”谢风雪耸了耸肩，“外面没有这儿好。” “风雪哥哥，你怎么能骗人？去了外面的人，都说外面可好了，特别特别大，比这儿要大很多很多……而且好多好玩的，好吃的……一些见都没见过的稀奇玩意。” “哈哈，是哥哥不好，忘了给我们朵朵带外面的东西来瞧瞧了，一心就想着赶路。”谢风雪笑着跟她道歉，小孩子性子直，可能没这个想法，但就怕这个年纪学着藏想法了。 “朵朵，你想要什么？下次哥哥带给你，成吗？” 朵朵有些失落地摇摇头：“我都不知道外面有什么东西呢……他们都说外面很大，可我觉得洞庭已经很大了，我甚至都没走出这片湖。 “每天见到的，不是柳树，就是稻子，还会去君山上采茶，会去湖里捉鱼……可是他们说，外面和这儿不一样，尽管街上都会有糖葫芦，有酥糖……可是佛手枣泥？好像是这个名字吧，好像在外面才有呢。听说还有猴，会表演呢！ “这些我都没见过，根本想象不出来。我也不知道外头的馄饨和我们这儿的有什么区别，可我总想出去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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