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说林经理一定要请宴云楼吃饭,笑了一声,“甭理他,他那人就是这样,有事你就忙你的去,其他的我跟他说。” 正好说着话,宴云楼想起自己答应过引荐他和舅舅见一面,当下便问他周五晚上有没有空,方便的话他就跟娄天泽的秘书去约时间。 等到周五晚上,江辞在校门口等宴云楼一起前去赴约。快到期末考试的时候了,江辞虽然平日里对功课不很上心,但他下半学期就要毕业了,联大对毕业论文的要求很高,再加上林林总总的一些毕业附加条件,总得有些工作需要他亲自去做。 等人的时候碰见了之前包养过的小男孩,禁不住对方热情似火,江辞敷衍着跟他聊了几句。这个男孩原来在他的另一个会所做少爷,他长得挺合江辞的胃口,人也乖巧可爱,两个人鬼混了两三个月。直到有一天江辞在校园里看见他,本着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则,就给了他一笔钱把他打发走了。 刚跟这小男孩说了再见,宴云楼就从林荫道上走过来了。江辞心里有点做贼心虚,也不知道他看见什么没有。 预定的饭店就在联大旁边,宴云楼和江辞一路走着过去,宴少爷的表情还是一贯的冷漠矜贵,江辞好几次想跟他说话都被冻的闭了嘴。 刚出校门,一抬眼,正碰见江千钰推着自行车从旁边的车棚里走出来——宴云楼立刻站的离江辞更远了。 江千钰穿了一件纯白的薄羽绒服,小牛皮的棕色手套,端方清隽的小脸上有些惊讶,“哥,小楼,你俩这是干什么去?” 江辞一开始没作声。主要是平日里宴云楼和江千钰走得近,没准儿已经把今天的事告诉了江千钰,他担心自己再解释点什么,反倒弄巧成拙。 他见宴云楼脸色有些紧绷,不知道他是不会编瞎话,还是不愿骗江千钰,总之场面安静得很诡异,还是得自己出头顶上,“有个应酬请了我和云楼,圈子里的朋友,”江辞笑着对江千钰道,“正好刚才在教学楼下碰到面了,我俩一起过去。你回家去?” 江千钰应了声,又说道,“没想到哥哥和小楼,你们两个现在关系这么好了……”他语调低落,目光迟疑地落在宴云楼身上。 江辞看约定的时间快到了,随便敷衍了江千钰两句,又说明天回大宅去吃饭,就催着他赶紧回家了。 宴云楼一路上脸色都不好看,到了饭桌上也神态恹恹地不大说话,弄的娄天泽都有点无奈地笑道,“今儿是谁又惹到你了?见到舅舅就这么不开心?” 娄天泽年纪已经不轻了,但身姿挺拔,器宇轩昂,看上去比同龄人要显年轻不少。他与宴云楼的母亲娄天姿是异母兄妹,本人虽然没有异国血统,但轮廓深邃,高鼻深目,与宴云楼有三分相似。看这叔侄二人,想也知道宴云楼的母亲该是多么的风姿绰然,云容月貌。 娄家从曾祖辈起世代经商,到了娄天泽这一辈,只有他们兄妹二人,他入仕之后一路顺风顺水地做到如今这个位置,家里的祖业几乎都是娄天姿在打理。只是他这个妹妹从小便身娇体弱,嫁人生子也颇有周折,这些年身体一直衰败下去,连独子成人都没能等到。她身后留下的偌大家业,娄天泽有官职在身是不能碰的,只凭着老父亲支持着宴云楼一点一点撑起来。娄天泽与娄天姿虽是异母兄妹,但从小感情甚笃,他怜惜妹妹体弱,又自责在家业上爱莫能助,因此越发对待唯一的子侄亲厚爱惜。 前日里宴云楼打电话给他,说要介绍一个朋友给他认识,他本来还以为是他交往了女朋友,因为宴云楼与他父亲感情淡薄,所以先带到自己跟前通个气。 见了面却发现是个年轻男人。 江家的名号娄天泽是一早听说过的,他心里倒是并不十分介意这次见面,只是有点疑惑这两人怎么会扯上关系——尤其是他这个外甥,从刚才进门起就面色不虞,好像被什么人惹到了一样。 “可能是怪我叨扰了娄先生,”江辞笑着对娄天泽说,“实在是仰慕您许久,私下里便一直烦着云楼替我引荐一番,今日总算得偿所愿。” “不用这么客气,”娄天泽说,“云楼不常带朋友到家里来玩,我倒是希望能多认识认识他的朋友。” “跟舅舅没关系,”宴云楼对娄天泽说,“是我自己的事儿。” 他看着江辞与娄天泽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心里火气更大。他算是看明白江辞这个人了,央着他要见娄天泽的时候什么招都使出来了,等到终于见了面,就把他这个介绍人甩到一边,好像根本看都看不见他一般,只顾着跟娄天泽说话,连菜都不见他吃一口。 他心里还记得江辞承诺他的事,因此分毫不敢走神分心,耳朵认认真真地听两人交谈的内容,只等着江辞说出一点出格的话就狠狠给他个没脸。 不过江辞一直表现地很规矩。 娄天泽原来在工商部任职,江辞跟他请教的多是些和工商所打交道的事,期间问了几条具体的监管措施,条件说的很细致,几乎像是确有其事一般。宴云楼大体听出来了,江辞下一步应当是打算开个新公司,做不太合法的安保生意。他心里非常惊讶,频频侧目去看江辞。他心里当然知道江辞不是傻子,但也实在想不明白他这种自曝雷管的行为是为了什么。 吃了一半娄天泽去外面接电话,宴云楼忍不住问他,“你是不是痴呆了?你刚才那些话是能在外面随便说的吗?” “担心我啊?”江辞笑起来,桃花眼一眯,目光亮晶晶地看着他。 “谁担心你?”宴云楼立马说,“我舅舅在旁边看着呢,你嘴上没个把门的,指不定就连累舅舅骂我。”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江辞撑着手瞟了宴云楼两眼,问他,“你今天为什么不高兴?” 宴云楼冷哼一声。 江辞捏捏额头,“是不是因为撞见千钰了?”他想了想,“你不想让他知道咱俩有交集?还是因为我编了个理由搪塞他?” “小钰是我的朋友。”宴云楼说。 江辞点点头,“你没有骗他。话是我说的,是我骗的他。” 宴云楼很难解释他的不满,他向来是个不屑于说谎的性子,而且他跟江千钰认识这么多年,像是彼此的兄弟一样,他想要诚心诚意地对待他,不想让他受到任何伤害。他知道江千钰当时看他那一眼是为什么……当初他在生日会上见到江辞的真面目后,一直想方设法提醒江千钰,希望他不要对江辞放松警惕,最好注意与他保持距离。那时候江千钰还当他是说玩笑话,只是他这几个月一直在他耳边强调,想来江千钰多少也听信了一点。 所以今天他才觉得迟疑和猜忌,宴云楼一直让他远离江辞,结果反而是他自己与江辞走得越来越近。 这也是宴云楼自己不爽的地方,因为那些提醒不仅是对江千钰,也是对他自己,然而他却发现自己正避无可避地走进了名为江辞的漩涡,与他产生了这么多的牵扯和纠葛。 最可怕的是,他在这个过程中意识清醒,无力抵抗。 当然今天让他最不舒服的事,倒与江千钰无关,而是他在教学口门口看见的那个男孩子,正在跟江辞调笑的男孩子,一眼看上去就是江辞喜欢的那个类型的男孩子。 可是江辞还在说,唇角带笑,语气低沉,“别往心里去,出什么事儿都是我的锅,你还是那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宴大少爷。” 娄天泽回来以后桌上没再聊工作,倒是围绕着宴云楼聊起他小时候的事儿。 “云楼从小就是这个性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娄天泽带着笑意跟江辞说,“我记得他原来在家里住着的时候,有一次我下班回家,见保姆正给他擦药。他坐在沙发上,不吭声也不哭,但是小小个脸儿鼓成包子似的,看上去甭提多委屈了。问了保姆才知道,家里花园跑进来一只邻居家的大狗,追着他从院子东头跑到家门口,好险给拦到大门外面。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明明大人都在家里,他也不知道叫人,白白让狗给挠了一下子。” “还有这事儿?”江辞笑起来,歪头看了一眼宴云楼,表情有点促狭,“哎,打了狂犬疫苗没有啊?别下一刻就变身了?” 宴云楼面无表情地冲他呲牙,嘴唇饱满殷红,一张洁白脸孔在灯光下泛着光泽,像极其俊美的吸血鬼,“你放心,我要是变身了肯定第一个咬你,”吸血鬼小宴说,语气冷冰冰的,“你就等着下来跟我作伴吧。” 娄天泽在一边看着他俩笑。 江辞嘛,他心里想,跟传闻里说的像也不像。只不过现在看,一时半会儿倒没必要把他从宴云楼身边踢开。他这个小侄子,小时候就跟个小大人儿似的,从没表现出过这样鲜活孩子气的一面,毕竟还是年轻人,难得自在的时光,过得快活一些,也没什么不好。 作者有话说: 宴小楼:我吃醋?你说我吃醋?
第18章 宴云楼到家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家里倒是挺热闹,不仅常住人口都在,连段莱达段莱鑫兄弟俩都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与宴开元夫妻俩闲聊,自在地像待在自己家里似的。 宴云楼已经放松下来的神经又开始突突直跳。 “哥!”宴赛儿从沙发上蹦起来,摆着两条小短腿扑到宴云楼身上。 她今年才六岁,刚上小学,但个头比同龄人要高一些,长手长脚的像十来岁的孩子。大小姐穿了一件粉红色的毛麂皮裙子,长头发上卡了一个粉红色的羽毛发夹,整个人像只横冲直撞的火烈鸟,直把宴云楼撞的往后退了两步。 “哥你怎么才回来!晚上刘妈做的酸梅小排,我想给你留着,你不回来,都让别人吃光了!” 她这句话说的段莱达和段莱鑫都有点讪讪的。 说起来也奇怪,宴赛儿从小在段玲的耳濡目染和段家人的娇宠中长大,但却并不跟她两个表哥亲近,反而特别黏乎一点儿都不惯着她的宴云楼。 宴云楼摸摸她的头,“没事,我晚上吃过饭了。” “不回来吃也不说一声,”宴开元话是这么说,但也不是批评的语气,“跟朋友出去吃的?” “跟我舅舅。”宴云楼说。 在座的所有人,连同宴赛儿在内,都不会觉得这个“舅舅”指的是姓段的。宴云楼对段家人从来没有过好脸色,更别提像个晚辈似的恭敬称呼一声了。 “哦,”宴开元轻咳了声,“你舅舅最近不太忙?见面交流交流也挺好的,毕竟是一家人。” 宴云楼没搭话,他从始至终没给段玲和她的两个侄子一个眼神,抬腿就往楼上走。 “哎,云楼,”宴开元从身后叫住他,“你来,我有话跟你说。” 宴云楼终于知道段家兄弟俩到家里来是为了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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