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飞还在默默看他笑话,紧跟着风逐雪二话不说,将两扇门的锁全部一刀砍破,随后还没等钟离忧反应过来,一把将她推进较远的门中,自己抓着阿飞遁入近门。 门关闭的速度非常快,根本来不及后退或再次选择,阿飞一摔进来就眼睁睁地看着门被锁死,一有人进来,四周石壁便开始加温,热度急剧攀升。 上官如是说过,这门有最高有180度高温,人一旦靠近,就算是铁块也会融化成液态,最终烧成水汽蒸发殆尽。 死期将至,阿飞顾不上有的没的,上去就揪住风逐雪衣襟,怒不可遏,“你知道这里是死门?” 风逐雪当然可以装做一无所知,但他的所作所为,就算是旁观者看了也难信。 “知道。”他说。 “你自己想死就直说,为何要特意将我拉过来?!” 阿飞明明已经通过刀刃弯曲分辨出生死门,却被风逐雪横插一手,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风逐雪垂首看着他,“你还记得你前天所说的话么?” “什么?” “你说可以和我一起死。” 热浪一波接着一波袭来,空气稀薄灼烫,风逐雪说的话像一泉冰水。 阿飞急促地喘着粗气,连眼睛都热得有些模糊,怒吼道:“床上的话你也信!” “为什么不能信,不是你亲口说的?” “你是我什么人,我就要和你一起死啊?” 亡灵书乃天下至阴之功,最受不了一点热,眼下风逐雪还没受到多少影响,阿飞却浑身烫得难受,仍拼命捂紧口鼻,唯恐吸进一丁半点的热雾。 “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证明这句话。证明不了,你陪我一起死。” 话说的好听,风逐雪怎会没有破解之策? 他喜欢刁难人,前提是他自己没有任何生命危险。 “为何就一定要证明?” 阿飞不明白,为何在如此关键的时刻风逐雪突然像个孩子,拿性命开玩笑。 “我乐意。”风逐雪面无表情,“你不证明你说过的话,我以后如何放心和你上床。万一你别有异心,害我很容易。” 阿飞热得脑袋昏沉,听着他的话,真恨他这样草菅人命的态度。 风逐雪是不在乎这些,横竖他自己能逃脱,却还要阿飞自己为他舍命来证明他的忠诚。 他握紧拳头,忍耐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一字一句说道,“风逐雪,你等着。” 风逐雪也冷笑:“等什么?” 片刻间,念头百转千回,阿飞明明已经朝风逐雪举起了刀,可又缓缓放下。 风逐雪掌握他的仇恨,就掌握了他的愤怒。 他还记得自己曾经得出的结论——情绪是理智的毒药,它悄无声息,却能毒死人的信念。 此刻泄愤自然畅快,但愤怒就意味着撕破脸,此时此刻阿飞根基未稳,以后还如何相处,如何骗风逐雪上床? 阿飞昂着头,热度熏得药力褪散,浅色的眼瞳在火光中暴露无遗。他已经不再像周如晦,他像他自己。 “你不会死在这里。” 等真正到了第三层,有的是送风逐雪死的时机。 等死的过程是很漫长痛苦的,阿飞没有时间再耗在风逐雪身上,亡灵书内气在他体内四处乱窜,热气甚至开始灼脚,因而阿飞放弃了盘腿坐下来调理气息。 石室的温度越升越高,阿飞额上沁满了细密的汗珠,他先将内力往回收,浑身骨骼酸痛,疼到麻木,却还是咬牙硬撑着,热流忽大忽弱,他闭着眼,睫毛湿漉漉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随时会晕厥过去。 他不敢松懈半分。他怕自己一旦松懈内功就会被烧散。 好不容易将亡灵书内气引回筋脉内,热度的灼烧感有所减弱,为他争取来多余时间。可又该如何出去,阿飞还没想到对策。 他转过头去看风逐雪,后者一直在看着他,身姿笔挺,面色平和,脸上干干净净,连滴汗都不见。 上官如是说过,生死门的死门不仅有火烧还有冰冻,但要中途触发特定机关,中间温度转换可以留出一段缓冲期。阿飞内力稳定后用刀四处试探,总算发现了一条暗线,顺着线跳上石台,在石门上轻按,咔嚓一声,机括弹开,热流中陡然冲出冷气,迅速将石室填满,而身上的汗也瞬间冷凝成块,舒服的感觉没有持续多久,寒气迎面扑来,逐渐侵体。 他不敢轻举妄动,怕自己一旦挪动,内伤会再添新伤,于是强忍剧痛站了许久。直到身体适应了这份寒凉,他才开始行动。 阿飞明显在这种环境下更来去自如,他拿起手中唯一的短刀,将内力悉数注入其中,用尽全力在石门处一刺,石门纹丝不动,但他的手臂却传来一股锥心之痛,石块纹丝不动。 阿飞回头叫风逐雪来帮忙,却见他脸色惨白,嘴唇泛着死灰色,眼神黯淡空洞,好似随时会倒下,阿飞心想他还挺能装,接着专心致志刺门。 这把江淮赠予他的柳刀很坚韧,阿飞刺了许多回都只是多了豁口,还没断裂。 光凭他的内力远远不够,阿飞高声叫风逐雪来帮忙,一转头,风逐雪却已经倒下来了,阿飞握着短刀,跪倒在风逐雪身前,伸手去摸脸颊,将他搂进怀里,僵得像是一具尸体。 阿飞立即用刀往他心脏处刺去,然而匕首并未刺穿肌肤,反倒是一阵金属碰撞的铿锵脆响传入耳膜。 他几乎忘了,这大畜生练过金钟罩,身如铁甲,刀枪不入。 他站起身,把风逐雪尸体随意一踢,又去钻研石门。可惜石门纹丝不动,阿飞尝试过各种破解的法子,累极也不肯放弃刺刀,但劈啦一声,这把短刀也断了。 阿飞深吸了口气,决定拼死一搏。他徒手握住刀刃一部分,将内劲灌入短刀,用尽全力猛地往石门上一劈。 石屑簌簌落下,只刺出一块小口,随后就没有动静,他只能认命坐回风逐雪身边。 身上越来越冷,阿飞身边就是罪魁祸首,他心想这畜生装病也得有个度,都快死了还装就不像话了,他又用力拍了几下风逐雪的脸,终于把人给拍醒。 阿飞抱膝蜷缩在地上,冷冷道,“别装了,我们马上就要死在这里,有遗言快点说。” “我没装,是旧病犯了。” “神经病犯了是吧。”阿飞在山上十年,风逐雪连个口腔溃疡都没得过,这会儿装什么。 “不是,”风逐雪听起来确实虚弱,缓慢睁眼,双眸茫然涣散,“十年前,我和摩罗教教主厮杀时,他在我后背上刻过一个图腾,临死前诅咒我二十年内一定死于他后人之手。” “这图腾上淬过毒,遇热则如火烧,遇冷则如冰冻,现在是二者一起发作,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 阿飞心里猛地咯噔一下,竟有这回事? 怕他生疑,嘴上还是说,“诅咒而已,他是什么占卜的祭司吗。说灵验就灵验。” “他的确是祭司。”风逐雪忽然说道。 阿飞冻得浑身发抖,生怕他看破自己,转而指责他:“知道你会旧病复发还非要带我进来?找虐吗?” 今天这一趟来的有十分必要之处。 生死门中的生门固然可以毫发无损,但必须要走死门,经历火烧冰冻,酸水浇灌以后,风逐雪才能用这条道找到第三层最后的出路。 这些当然不能开口告诉阿飞,毕竟阿飞打算在第三层杀了他。 风逐雪只能胡诌一个理由。 他没有直迎阿飞的愤怒,转而看向阿飞手中满是鲜血的刀刃,“这把不顺眼的刀总算断了。” 阿飞却十分可惜,这是江淮赠予他的短刀。尽管柳刀宗有那么多刀,却是有人第一次送给他。如今江淮音信全无,也不知道遭遇了什么。 连在若水山上时,阿飞都没有自己的刀,只有一柄竹竿。 风逐雪见他快被冻死了还搁这儿伤感,有些不高兴,轻蔑道:“我出去可以把断水给你。” 阿飞面无波动:“真的吗?” “真的。” 阿飞冷哼:“你总是骗人。” “也有说真话的时候。” “比如现在?” “就是此时此刻。” “我该怎么信你。”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呸!”阿飞紧盯着他,“我才不信你会死在这种地方。”
第85章 趁火打劫(下) 死在这里算怎么回事?阿飞从不信风逐雪一点办法都没有。 阿飞还在四下研究出路,风逐雪只叫他等。 阿飞没好气:“等什么?等死?” 风逐雪似乎真是体力不济,话说一半便毫无征兆地晕了,叫也叫不醒。 阿飞只恨他没有一把好刀,没有趁手的武功,现在便能杀死风逐雪,反而自顾不暇。 以后或许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能等到风逐雪变得如此软弱。 阿飞豁出去了,趁风逐雪紧闭双眼,昏迷不醒,重新运气,以手为刀,起亡灵书之势,将全部内力集中于右手,在这一瞬间几乎要爆炸。 若是不成,他这右手立时就会作废。 他怒吼着一掌劈落在石壁上,闷哼一声,右臂上的衣裳瞬间被割裂,血水流淌。轰隆声响后,石台轰然倒塌,尘土飞扬。 巨石滚落,墙壁裂痕蔓延,很快露出一条通道。“快出去!” 阿飞右手臂迸裂出血,只剩下左手,使劲抓住风逐雪的胳膊,拖着他踉跄爬出石门。 可是还没走几步阿飞便倏然停下。 死门石室外是黑漆漆的山崖,风逐雪躺在冰冷坚硬的岩壁上,脸色苍白如纸。 外界漆黑一片,狂风怒号,吹得树木摇曳,枝叶沙沙,阿飞只觉得耳朵嗡嗡直响。 他靠坐在岩壁旁边喘息,却被迎面吹来的风呛到,剧烈咳嗽。 风逐雪靠坐在另一侧,闭目凝思,神情痛楚,嘴唇微颤,似乎正忍受剧烈的痛苦。 “轰隆隆——” 忽听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闪电撕裂夜幕,紧接着倾盆暴雨哗啦啦洒下,将整片天地浇湿。 阿飞懵了好一会儿,这分明是高楼内部机关,生门出去就是第三层密穴,死门出来怎会有山崖?还有雨? 雨水冰凉,滴落在眼睛里,刺得让人毛骨悚然,头顶是乌云密布,电光乍亮。 他不得不回想那副地图走势,第二层尽头是生死门,绝不会有山有水,只能说明这是幻境。 “砰——”山崖顶峰传来巨大的撞击声。 阿飞只感觉脚底板窜起一股战栗,他看着另一边毫无反应的风逐雪,恨不得一脚将他踢下山崖。 他低头观察石势,心中突然升起另一种可能。 倘若不是幻境,这山崖就是第三层中间的断思崖。 断思崖的路必定是攀岩向上走,如果现在直接把风逐雪往山下扔,他并不会死,相当于将他送回第二层开端,时日又要拖延许久,这岂不是前功尽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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