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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糟践我妹妹，我妹妹走时不过十来岁，那么冷的天被丢弃在门外，浑身上下全是乌青，连死都不体面，还要被人诬陷说是贪慕虚荣故意勾引徐鸿运。徐鸿运他算什么东西？都能当她爹的人也配得上我妹？我只恨我没有早点手刃仇人！说起来你们这些高傲的上位者不过蛇鼠一窝，我们这些人在你们眼里又算得了什么，贱命一条罢了。当年我妹死得那么惨，谁都知道凶手是谁，可谁来管过？官官相护罢了。” 女人大抵是想起不愿回忆的往事，情绪陡然激动起来，那双眼眸充斥着无尽的痛苦与难堪，若影不得不加重压她的力道。 我知道徐鸿运私生活荒淫无度，但是没想到这人畜牲不如，竟十几岁的姑娘都不放过！ 这一刻，望着眼前也才二十来岁的女子，我无端生出几分怜悯来，也能理解她想复仇的原因。 调查中显示五姨娘无父无母，那她口中的妹妹怕就是她生活唯一的依靠了，失去至亲，该是多么痛苦之事，而她在妹妹走后的这些年把自己活成了一把利器，一把可以复仇的利器。 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子想要在这世道活着该多难，走了弯路也属实无奈。 女人眼角隐隐落下泪来，她昂着脖子脸上没有一丝悔意：“我根本不在乎谁当官，我只想要有人能给我个说法，杀人偿命，难道他不该死吗！真该庆幸他对主子还有点用，不然我早就下手了，我不知道主子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但他对我有恩，至少是他给了手刃仇人的机会。不是他，我肯定早就流落街头饿死了，所以你们别妄想从我这里得到消息，我本就贱命一条，生杀予夺任君随意。” 女人挺直腰背，微微阖上眼，一副大义凛然赴死模样。 “晏淮……”我轻扯他衣袖，怕他一时意气当真将人杀了。 晏淮不知在想什么，抬眸瞥了眼若影，沉吟道：“压下去。” 若影应声：“是！” 随即反手擒住女子将她压入地牢，派专人候着，以防对方自杀。 538 关止那方追人很快有了消息，对方轻功不错，费了点时间不过还是抓到了。 问审的时候，我同晏淮一起去了现场，从那男子口中得知他的任务不是别的，竟是负责紧盯五姨娘，必要的时候可以协助，也可以将人杀了。 我听后错愕不已。 “你们不是一伙的吗？”我脱口而出。 那人正被捆在木架上，浑身因为问讯吃了点苦头，有鞭痕在身，穿着夜行衣血迹看不分明。 “这位公子好天真。”男子抬头朝我看来，面露一丝嘲讽，“她一心要复仇，主子怕她控制不住影响大局，特命我盯着，干我们这一行本身就是卖命，自相残杀是常有的事情。” 真相往往都是残忍的，也不知五姨娘得知自己一直感激在怀的主子暗地早就派人盯着她，甚至可以随时要她命会是什么感想。 问讯差不多后，关止吩咐手下将男子关进另一座牢房。 待男子背影消失在长长的走道里，晏淮转过身冲黑暗中不紧不慢说了句“你都听到了”。 铁链声逐渐靠近，我见五姨娘在若影的带领下慢慢露出面来，眼底充满错愕与难以置信。 也不怪她一时间接受不了，要是我也不一定会表现得比她好，虽然知道自己总有一天是废子，但谁能想到主子在重用你的时候背地给你安排了个监督人，只要你起了贪念，稍微想错一步就会命丧黄泉，这种重任宁愿不要。 五姨娘脸上逐渐露出崩溃情绪，像是意识到自己失态，又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算了，没什么好计较的了。”五姨娘眼底彻底失去光彩，喃喃自语道。 “这下你可以交待了，到底如何杀死徐鸿运的。” 五姨娘这一次没有太多迟疑，老老实实交代了事情发展经过。 539 原来那日，她接到队友消息说徐鸿运起了异心，可以将人杀了，队友想要她负责引开府里的下人，自己去动手杀人。 五姨娘拒绝了，她要说自己杀，不过可以给徐鸿运一个暗示，让他明白自己狗命要不保了，时刻活在忐忑中，从而对她更加信赖。 在五姨娘下手之前，队友已经在徐鸿运面前露过面打过招呼，仿佛在告诉徐鸿运命不久矣，他所做的事都看在眼里。 队友的出现吸引了徐鸿运的注意力，以至于当五姨娘提着食盒去书房寻徐鸿运时，对方只感觉到慰藉与体贴，放松了警惕，殊不知真正的凶手就在眼前。 “所以其实亥时之前徐鸿运已经死了？”晏淮拧眉询问。 “是，我在雪梨汤里放了一枯荣，眼睁睁看着徐鸿运在我面前挣扎，他眼底流露出的绝望我一辈子都不会忘，我当时还是太心软，应该将他衣服扒了丢入湖底也去感受下刺骨的寒冷。” 晏淮听后与楼砚雪对视了眼，想到徐鸿运留下的线索，不禁问：“你有亲眼见他断气么？” “没来得及……我听到走廊有动静，怕人发现赶紧出门了。” “你出门遇到了谁？”楼砚雪问。 五姨娘：“管家。” 看来证词对上了，徐鸿运死亡时间比大家预计的要早一些。 “有个疑点，徐鸿运怎么知道他当天会死？并且提前让管家撤去红灯笼，库房失火发生在他死之后。”关止提出的疑问正是我想问的，徐鸿运难不成还会未卜先知？ 五姨娘：“因为追杀令。” “追杀令？”我困惑地看向晏淮，“这又是什么？” “江湖有一门派名为万金阁，只要给够他们钱，就能帮你杀掉一人，阁中人做事高调，杀人前都会给目标留下一枚令牌，顺便提醒对方有人要杀他。”晏淮解释道。 “这么说有人买了徐鸿运的命？”我问。 “不一定，近年来不少人冒充万金阁的人给目标送去令牌，不过是为了迷惑对方，我想所谓的追杀令是假的吧。”晏淮重新将目光落于五姨娘身上。 五姨娘唇角微勾，大方承认：“没错，令牌是假的也够徐鸿运惶惶不安一段时间了，我不知他有什么计划，但他是从收到令牌当天起就命人收了门口的红灯笼。” 真相在此刻大白，也就是说，如果徐鸿运当天没有死成，红灯笼或许会在子时重新挂起，他这般小心谨慎不过是怕自己死得突然留下的线索会被敌方拿走。 只有将太守府闹大，管家一定会来寻自己，倘若自己已经遭遇不测，这事传出去肯定会被官府人接管，至于其他的徐鸿运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左右都是一死，光坐以待毙可不行。 晏淮来前已经将五姨娘杀人动机说与楼砚雪听，此时真相大白，一切还得等他定夺，毕竟在场只有他是挂着官职的。 “若影，先将这位……带回房内好好看着。”楼砚雪语气听不出息怒，只有一身的疲惫。 因为最近的调查，大家都没怎么休息好，每日只睡了几时辰，我算心比较大的，但楼砚雪不行，他身上担子太重了。 关止似乎察觉到楼砚雪头疼毛病又犯了，单手覆在对方肩上，直到楼砚雪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才松开。 “舅舅，你打算怎么做？”晏淮不是没看到楼砚雪的疲惫，特意放轻了声音。 我也巴巴地望着楼砚雪期待他的回复，其实晏淮的话也是我想问的。 说实话，我可能太心软了，竟觉得五姨娘罪不至死，虽然她差点要了我的命，但如果可以选择，她何曾不想与自家亲妹妹在一起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呢？不必在妹妹死后的几年里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 “黑市名单事关重大，我与阿止决定亲自送回宫中，至于你们二人可继续往南先回新州，等这事了了我们再去熹和山庄寻你们。日前我已派韩祺云去寻徐夫人回来接管徐府，至于五姨娘，她若愿意可继续留在府上，若不愿……随她去吧，徐鸿运这人本就该死。” 原来韩祺云去寻徐夫人了，难怪我今夜都没见到他本人。 晏淮听后诧异地挑了挑眉，本严肃的气氛被他轻松挑破。 “舅舅，难得见你徇私。” “胡说。”楼砚雪面不改色地说，“我要不徇私，你儿时那般皮不知被要被你爹打多少次。” 这下轮到我笑了，直到晏淮大抵觉得羞耻，暗自掐住我掌心警告，我才收敛笑意，觉得楼砚雪这安排已经是能想得最为全面的了。 眼看武林大会在即，晏淮如何都得待在家中亲自看着父母比较放心。 第92章 离别 540 腊月初十，忽逢细雪。 楼砚雪等人已备好马车准备即刻出发回珏州，协助楼慎早点清理内患，希望在年关前可以处理好黎国与凤祁的关系，让一年到头坚守边塞的将士们能提前回家过个安稳年。 韩祺云因为身份原因，无法跟着我们继续往南，只好与楼砚雪他们一同回宫。 “小点，过来跟你大伯伯道别。”晏淮朝不远处蹲在雪地玩雪的季小点招手。 季小点听到喊声忙起身屁颠屁颠小跑过来，乖巧地站在我身侧仰头望着一身雪白裘衣的楼砚雪，话还未开口，眼睛倒是先红了。 “大伯伯，你和关叔叔还会来看我吗？”季小点到底是个小孩子，再加上在楼砚雪身边待了段时间，很喜欢这位温柔的伯伯，得知楼砚雪他们要走已经在背地偷偷抹过泪了。 我那天见他撇着嘴哭得实在伤心，于心不忍，便跟季小点说楼砚雪还会来寻他，这才把人哄住。 季小点肤色偏黑，因为天冷鼻尖被冻红，头顶戴着晏淮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毡帽，毛茸茸的。 楼砚雪眉目温柔，抬手覆在季小点帽檐上轻轻摸了摸：“回，你好好听你爹爹们的话，过了年关我指不定就来寻你了。” 季小点听后乌黑的眼睛顿时发亮，仰头扯了下我衣袖紧紧拽在手中，又主动去牵晏淮的手，然而他的手方才摸过地上的雪，晏淮嫌脏，边皱眉边吝啬地伸出一根食指给他牵。 季小点也不挑，冰凉的小手握住，而后冲楼砚雪两人重重点头：“好的！我一定听爹爹们的话。” 楼砚雪欣慰一笑，目光忽然落在我身上，我见状赶忙补了句：“楼公子，你们一路保重。” 楼砚雪视线扫了眼一侧的晏淮，不放心地叮嘱：“阿鸣，和风性子顽劣，做事我行我素惯了，日后还得你多担待担待了。” 这些日，我与晏淮相处，楼砚雪虽然已经知道我俩关系却未曾明确表态，而今一别，话中无疑已经承认我与晏淮的关系。 我脸微烫，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应声道了句“好”。 晏淮见自家亲舅又在损自己，脸上写满了不高兴，催促道：“舅舅，你该走了。” “对呗对呗，我等不及啦，快点走。”因为怕冷早就钻入马车的韩祺云撩起窗帘冲外面喊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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