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垣眸色微深,拥住他的腰,将他抱到怀里,头微微垂下—— “乖一点,就抱你走。” 在外人看来,这是一个极有占有欲的姿势,占有性的吻,实则他只碰了碰崔芄头发,并未让崔芄有任何不适。 崔芄心跳漏了一拍,但他没躲。 别人果然不会让他们轻松过去,他们这边还没讨论好怎么离开,拉着还是背着还是抱着,外侧突然有人跑过长廊,过来喊武垣:“……那边有要事禀告,十三郎要不要过去看看?” 前面的话声音很低,似不许让别人听到,但并不影响提取信息,内卫在这边的布置发现了问题,不小,不能擅专。 武垣跟品仙阁关系不大一般,有些事不能明说,每回来也都打着幌子,不去看看……不大正常。 “自己一个人可以么?”武垣揉了揉崔芄的头,“放心,哥哥疼你,去去就来,不会太久。” 崔芄:…… 什么叫哥哥疼你,怎么就哥哥疼你了? 武垣垂眸看他,笑容张扬恣意:“崔郎放心,我武十三的人,在长安城哪都能横着走,谁敢伤你一根头发,我必掀了他家的屋,你乖一点,等我回来,嗯?” 崔芄怎会不明白,所有亲密动作,所有哄人甜言,都是演给别人看的,是武垣给他撑开的保护伞,武垣在前,没有人敢伤他,跟踪又如何,又敢做什么? “我就在这里等你,有点冷,你让他们上个碳盆再走。” “好,”武垣一边吩咐过来报信的人,一边悄悄握住崔芄的手,在他掌心写字,告诉他屠长蛮很快就到,“等我回来,背你回家。” 武垣可太明白了,这一出太明显,是有人要调他走,好方便干点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可别人也很知道他性子,不会白白来这一出,他过去看,如果什么都没有的话,他可是要大闹掀桌的,的确给了他点东西,与案情有关。 他知道别人是冲着崔芄去的,有点担心,但只要他摆出架势,别人不敢伤崔芄,那以崔芄的聪明,应该可以应对。 他脚步很快,赶得很急,想迅速回去,也是真的没想到,会在这时,这里,收到一张来自大伯的纸条—— 不许动韦家。 韦家,是当今圣人发妻,皇后的娘家,皇后姓韦,美艳风情,而他大伯武三思,是太后最看重的侄子,武家的主心骨,决定着所有武家大事和前往方向。 是武家说话最有分量的人。 是不许动韦家,还是不许动韦氏? 武垣冷笑一声,手指轻动,纸条变成碎屑,飘散在空中。 崔芄坐在廊下,看到有雪花自天空飘落,姿态翩跹,温柔多情,像美人起舞。 正想着,有位美人走过来,身影娉婷,腰肢如柳,素手纤纤,眉目如画,乌发红唇,有蝴蝶簪子在发间停留,随着脚步轻轻颤动,栩栩如生。 人美,声音也动听:“这位郎君,妾身可以坐在这里么?” 崔芄看着她空无一物的手,未穿大氅的单薄身材:“这里很冷。” “没办法,走的脚累,一步不想多动,就想先歇一歇,”姑娘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笑容明艳动人,“这里太大,刚刚差点走岔了路,不过还好,走回来了,郎君闲适从容,炭炉在侧,暖炉在手,应该是对这里很熟悉了?” 崔芄就知道,调走武垣,一定会有人来寻他,只是没想到是位姑娘,还是这样的试探方式:“倒是要让你失望了,我对此地不熟。” 为什么要派一个姑娘过来,这个姑娘是谁,又想试探什么?可是刚刚他不小心被迫偷听的事?与那个御刀郎有关么? 姑娘眉目微深:“听闻,你是同十三郎一起过来查案子的。” 崔芄:“我是来见世面的,至于十三郎为何而来,得到了什么,你怕是得问十三郎。” “你不是与他关系匪浅?无话不谈?” “姑娘说笑了,我非官府中人,只是跟着见见世面,看个热闹而已。” “真的什么都没了解到,没有对什么记忆深刻?” “没……” “比如美人什么的?” 听到对方这句话,崔芄突然意识到什么,怔怔看着面前的姑娘,虽然没覆面巾,没绣有蝶字,但的确明媚耀眼,是个实打实的美人,发簪上也有蝴蝶…… “你是蝶烟?” 传言里那个武垣的‘心尖尖’? 蝶烟笑叹:“可终于瞧出来了。” 崔芄:“你果然是十三郎……” 蝶烟笑眯眯:“什么?相好?” “你过来试探我,”崔芄垂眸,“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他人的指示?” 他现在才反应过来,在蝶烟走过来的同时,身后注视的视线消失,且四下清空,再无人来往,这里发生了什么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蝶烟微笑:“崔郎聪慧,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第57章 谁是心尖尖 崔芄怎么想的呢, 他在想,这事不好说。 廊外雪柔如舞,面前美人如花, 周遭一片寂静, 围出这一小片无人打扰空间, 肉眼可见无人窥探,这并不容易。 品仙阁绝非一般的地方,来往不乏权贵,管理层必然规矩颇多,而这位蝶烟姑娘, 可以在行动时要求清场, 有这样大的自主权, 地位可见一斑…… 但她一定不是品仙阁主人, 否则试探这样的小事, 交给下面人办就行,何必亲自下场。 遂她身上一定有某些限制。 她很聪明,有能力,能在这个场子里混的好, 争取到了一定的话语权,但这个话语权是有限制的,必然对她有所要求, 比如不能做什么事,一定要做到什么事。 为什么是她过来试探,大约除了她本身聪明有能力,还有一点, 她和武垣有‘暧昧’关系, 而他崔芄, 又是武垣今天带来的人……可能武垣根本就没带别人来过,还这般充满保护意味。 两个都是‘心尖尖’,哪个真哪个假,碰到一起会发生怎样的对抗—— 有人很期待。 崔芄视线不着痕迹的环视远方。 虽近处明显清了场,看不到人,他和蝶烟的对话只要轻一些,大概也不会被听到,但远处一定会有视线盯着这里,看着他们。 遂他们的每一句话,每个动作反应都很重要,后者甚至比前者更甚。 崔芄想,蝶烟姑娘是身负任务而来,他不能害她身陷险地,总得表现出点什么让对方有所得。他与武垣没什么深切的关系,不管这位姑娘与武垣有什么关系,总归是武垣用得上的人,多多少少,他该友善一些。 可‘身份’上,他们又是‘敌对’关系…… 有点难搞。 好在他平时表情也不怎么多,而今只要微蹙眉,都算得上情绪波动:“你今次来,是背着十三郎的吧?” 蝶烟弯唇,灿然一笑:“你终于问了,我差点以为你不关心,有点难过呢。” 难过? 崔芄不太懂这个表达,并不是那种阴阳怪气的挑衅,他看到是真微微松了口气,肩膀肉眼可见放松了很多,如果不是这一点点松懈,他都没看出来刚刚这位姑娘很是紧绷。 她好像真的等了很久,从一照面就开始等,等他问这句话。 “唉呀,这不是有些事不能让别人知道,又不能让某个人不知道嘛。”蝶烟话音轻松,眼底闪着促狭。 崔芄听懂了,所以她和武垣的关系……并不是传言里那种?若真如此,的确得保密,不能让别人知道,又不能让真正亲近的人误会,该说的就得说。 可他并不是…… 蝶烟已经呷了口茶,又别有深意扬声道:“这天底下,到处都有阳光普照,风儿哪里都去得,便处处有花开,家里院里有,外面也有,可这外头的野花哪比得上家里的尊贵?妾身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命,知足着呢,崔郎聪敏通透,大约也明白什么是逢场作戏。” 崔芄:…… 故意扬高声音,是说给别人听,很像你我各自安好的劝告,但话中真意如何,大约只有面对面坐着的他看的最真切。 逢场作戏四个字,你如果理解成男人风流,都是这样也行,理解成另一种作戏,所有都是假的,也行,她想让别人知道的是前者,但想让他知道的,是后者。 崔芄突然感受到了蝶烟姑娘的厉害之处,怪不得能到这个位置,她说出的话,说话时的神态表达,太能让该知道的人知道什么。 可其实……不需要这样,他和武垣并非那种关系。 他感觉有点欺负人家姑娘了,逼的人这般小心翼翼,更觉得给提供点什么出来才好。 略想了想,他道:“此处的确让人记忆深刻,所见所闻都很新奇,然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只要不多管闲事,便能各自安好。” 要说来到这里,什么都没看出来,不是人太蠢笨,就是故意在装傻,他说什么都不知道,不会有人信,但态度表达清楚,不会多事,应该是别人想要的回应。 蝶烟果然眼睛一亮:“崔郎真乃妙人也!” 温柔体贴,能解他人意,能行方便顺便解了忧,还说的这般委婉不居功,这样的郎君谁会不喜欢! “奴家给你添茶——” 纤纤素指执起茶壶,蝶烟服务的心甘情愿,甚至再近两分都可以。 有人却不可以。 “你们在干什么!” 武垣已经回来,被风吹乱的发梢和微微急促的呼吸昭示了他有多急,他是真的有尽快赶回来,且对迎接他的这一幕不太满意。 蝶烟立刻放下茶壶站起来,微垂着头,低眉顺眼,一句话未言,看起来乖顺极了。 崔芄则安坐未动,认为自己有必要解释这一幕:“她来拜访我,以好看花朵的身份,但我觉得我好像也没什么资格……就随便聊了聊。” 武垣:…… 他见过多少世面,有些话根本不用说透,点一下就明白了,蝶烟都说了什么,根本不用多问。 男人看过来的视线越来越有压力,锋利如刀,蝶烟感觉头皮发寒,天已经这么冷了,她可不想再受这些罪,直接行礼告别:“天色不早,多有不便之处,两位郎君自便,妾身告退。” 从行礼到转身离开,头都没抬起来过。 崔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围好像更安静了,那些之前还能感受得到的,来自远处的窥探视线,现 在全没有了,大约是因为武垣回来了? 也是时候回去了。 崔芄起身,目送蝶烟身影远去,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像被鬼追似的。 “十三郎真是不温柔。” 瞧给人吓成什么样了。 武垣磨了磨牙,扣住他后腰:“确是不如崔郎温柔多情,处处能享美人恩。” “她不是你搞出来的事……”崔芄躲开他的手,“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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