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配置,在北朔只有属地驻军以上的队伍才有,最厉害的土匪山寨也无法给看门的士兵用全乌金制成的长枪。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乌金都能当木头卖。戎策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两个看门人身后又出现了十余人,各个满身盔甲,倒是让准备迎战的随队亲兵迟疑了。戎策按住庄啸鸣躁动的手,面带微笑说道:“各位,我们初来乍到,还请行个方便。” “如何来到此地?” “误打误撞,”戎策看他们表情不对劲,急忙补上一句,“当然是生活所迫,加上高人指点,搜寻好久才找到斩魔山。” 斩魔山三个字一出,那些士兵并未又不解之色,戎策便知道找对了地方,接下来就是如何死皮赖脸闯进去——他擅长这些,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实在不行就拔刀。 那士兵一脸不信任的神色,问道:“何人指点?可有路引?因何而来?” 戎策一愣,他本以为这地也就是个隐蔽一点的土匪寨子,但是忽然想到凌烟楼的唱本里将斩魔山描绘成世外桃源,普通人在此可以修炼,一念成仙一念成魔——这究竟是什么地方。他正拖延时间找合适的借口,庄啸鸣忍不住:“寻人。” “何人?” “柴肃。” 戎策根本来不及拦,却见领头的守门人对视一眼,嘴里嘟囔一句“姓柴的”,接着脸色一变长枪就刺了过来。戎策来不及骂人,抽出血刺格挡,好在古刀碎片做的黑刀够结实,不然早就被乌金砍成两截。 庄啸鸣发起狠来也是九头牛都拉不住,他听出来这两人话里有话,非要一探究竟,戎策也只能陪他拼命,杀出一条血路。 一招横扫,血刺染了血,戎策心想师父这次又要骂他了。他收回刀,跃步到庄啸鸣身边:“杀进去可以,他们顶不住。” “什么?”庄啸鸣反应片刻才意识到,除了他手中昭王赠送的佩刀和戎策的血刺,其他人的武器根本抵挡不住乌金长枪的攻击。庄啸鸣当机立断吹了声口哨,几个亲兵立刻超后方跑去,守门人紧追其后。 戎策瞥一眼身前堵着的留守士兵,三下砍在他的膝盖上,那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表情狰狞。庄啸鸣想要补刀被戎策拦住,只得作罢。戎策回头望去,那些亲兵已经不见了踪影,他明白了那声口哨的用意:“你在用他们当诱饵。” “不得已的牺牲,我们必须要进去。戎千户,事到如今你还想临阵脱逃吗?” “自然不会,我天天朝着危险跑。”戎策这样说着,却刻意和庄啸鸣保持了一段距离。他开始觉得这个看似沉稳听话的侍卫长,其实骨子里藏着一腔热血,至于是为旧友报仇还是另有隐情,戎策不知。 希望这股子凶狠劲不会害死他们。
第122章 抢到就是赚到 戎策走进斩魔山谷,不多时就看到了一户户人家,只是大门紧闭,门口也不见任何的小贩摊位。建筑物风格有几十年前的厚墙红瓦,也有最新流行的二层小楼,只是不见路人,走在其中好似是走在一座空城。 但是他能看见窗户里一闪而过的人影,这些人是在刻意躲避外面的来客。 天快黑了,戎策终于见到了一个提着篮子匆匆走过的妇人,急忙上前拦住,问道:“劳驾问一声,何处有客栈刻意歇脚?” 妇人打量他一眼,说道:“新来的吧,这地方没有客栈,也没人做生意。你要找地方住,就随便挑一间屋子,有人无人,住进去就行。” 难不成杨幼清说的没错,这里是个毫无规矩道理可言的地方,打砸抢烧是家常便饭?忽然胸口多了一把匕首,戎策下意识挡开,心念方才因为她是个年过半百的妇人而放松了警惕,真是不该。 到底是个瘦弱的女人,戎策不想回击,但是庄啸鸣已经一掌推开她,这妇人还有一些功夫,但也在三招过后败在庄啸鸣手下。她面不改色将篮子放在地上,说道:“拿去吧。” “我要你这个干什么?”戎策探头一看,不过普普通通的一些瓜果蔬菜。 妇人的语气没有丝毫的诧异,也没有提起篮子:“斩魔山约定俗成就是如此,可以偷抢,不服就要一战。你们赢了罢了。” 戎策瞥一眼街道上紧锁的房门,问道:“就连房屋住处也可以偷抢?” “别说房子银子,甚至男人、女人都可以,我已经换了七个丈夫,有何出奇?只不过有一条规矩,十岁以下小童、古稀以上长者不可欺压,其余的,就算杀了人也无人问责。” 戎策一听更加好奇:“既然有规矩,那谁来做惩罚者?谁是这里的管事人?” “哪有什么老大,谁能打得过所有人谁就是管事的那个。现如今的那人住在山谷峭壁之上,手下七八十个死心塌地的年轻小伙子,七八年前一出现便打败了所有挑战之人,也是他立的老幼不可欺规矩。” 庄啸鸣的手紧紧攥着,七八年前正是柴家军覆灭的日子,若真是柴老将军或者柴肃来了此地,带着百十亲信占山为王,倒也是极有可能。 戎策不在的日子,他手下那些人的积极性明显下降,估计是平日里被戎千户骂得太狠好容易找到机会放松放松,只不过这好日子很快就被杨幼清提前结束。大清早,监察大人更加凶恶的训*声响彻整个伏灵司。 “东海的海妖铲除了吗?现在不杀等着她生孩子吗?”“岳州驻军回城发现军营被长生蔓爬满了,你们不去烧,让军队住哪里?住你外婆家?”“昭州暗桩递上来的文书怎么还不送回去?让那群书呆子帮你们送吗?” 于是接下来的两天,这些人跑得比戎策的小黑马还要快,尤其是白树生。杨幼清心想,他大概是需要让自己的脑子充满任务,这样就不必去想廷争和那些烦心事。 校尉们忙起来,杨幼清便难得清闲,去自己买的、鲜少住的小院子里打理打理花草,最后不得不因为剪坏太多而喊人来修。接着他就溜达回孟府吃饭,饭后打听一下阿策最近的动向——他怕戎策出事,特地让安国公派人跟着。 戎冬休沐,拽着他袖子让他和自己对打,然后被孟兆宁赶回卧房读书。其实孟兆宁很支持戎冬练剑防身,但是他怕杨幼清大病未愈,再扭伤了,让小妹妹笑话。 “幼清,来看看我新学的点心,”孟兆宁举着一盘黑色的大饼走过来,说是大饼但其实筷子一戳是软趴趴一团,像极了烤糊了的三不沾,让人不得不避而远之,“你今天怎么话这么少,阿策不在家反倒是不习惯了?” 杨幼清摆手婉拒了这滩东西,还未说话便听见敲门声,心道谁会黑灯瞎火在许时三刻敲门。 “霖王殿下。”杨幼清站起身,双手交叠身前行礼。 叶斋身后的人递上了两个礼盒,大约是布匹、点心之类的小礼物。“舅舅,杨监察,许久不见。” 杨幼清看到叶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便明白了他的来意——西域马贼全数剿灭,太子回京上交岳州驻军兵符,叶斋想要的不过是拉拢重握数万精兵良将的兄弟,因为他知道戎策会想都不想再一次交出兵权。 问题在于交给谁。 “不巧,阿策不在家,”杨幼清陪他笑着,端过来孟兆宁刚刚放下的那盘子黑乎乎、软趴趴的大饼,“更不巧,家里没有准备什么茶水,不如尝尝咱们国舅爷的手艺。” 孟兆宁一听乐了,眼中不知是期待还是看好戏的神色:“是啊尝尝吧,不然,就是不给舅舅面子。” “你去哪了?”庄啸鸣一早起来,见到的却是拿了两个馒头和一把黑刀进门的戎策,阳光照进这间小破屋颇为刺眼,他一时看不清戎策的表情。 戎策扔了一个馒头给他:“打架去了。方才看到一群人欺负一个三岁孩童,结果来了一群黑衣黑帽的男人,约莫就是那个山大王的手下。我给他们其中一人下了一道追踪的暗符,有兴趣吗?” 庄啸鸣立刻清醒过来,抹了一把脸拿起身边的刀:“还不快走。” 战文翰曾经说过,给狗一支笔,画符都画得比戎策好看。诚然,戎策画符是真的难看,但好歹能用,就是多走了一些弯路,路上又被一群打群架的挡住了去路,不得不拔刀杀了出来。 跟着符文的指引,戎策七拐八拐找到了一处石门,上面留着一个巴掌大的小洞,旁边放着一个古旧长满霉菌的木牌,写道:“写姓名、生辰,由此递入,并稍作等候。” 木牌翻过来,是龙飞凤舞的字体:“等不及就滚。” 戎策一摸口袋也没有带纸,只有两张没写东西的黄符,便递给庄啸鸣一张,剩下一张放在石壁上,用指甲做笔,歪歪扭扭反着写下这几个字:“戎策,隆安六年四月初七生人。”等他将纸拿下石壁,石灰已经帮他拓印。 纸递了进去,不多时门竟然开了,果真是有人。庄啸鸣拔腿就要走进去,戎策却拉住他的手:“你知道这里是干什么的?” “不知道,所以要一探究竟。” “如果是什么机关密道该如何是好?如果是山寨土匪的老巢?如果是抓男妓的勾栏呢?”戎策将胳膊肘搭在他肩膀上,取了朱砂写两张符塞进庄啸鸣的领口,“无论如何都不要扔了,我帮人收尸可是要多收钱的。” 庄啸鸣眼中多了几分严肃认真,好似是即将上战场打头阵的先锋。他拔出刀来走在戎策前面,另一只手有意无意挡住戎策的路——并非是挡路,戎策看出来,他是在护着自己。 “你走之前,四殿下跟你说过什么?”戎策忆起在城门口的那一战,庄啸鸣和那群亲兵的布阵乍一看有些蹊跷,但实际上是将他围在中间,即便效果不怎么好,但是戎策确实没受伤。 庄啸鸣顿了一下,说道:“殿下说你是唯一知道那些密文、符咒的人,也是唯一能够带我们出去的人。所以我们必须尽全力保护你。” 戎策哦了一声没说话,他不信庄啸鸣没有察觉出什么,但是侍卫长不肯说,他也不能硬逼。忽然洞穴深处传来一声野兽的长啸,戎策拔出刀横在身前,再点亮一根火折子扔到前方。 火光之中,出现了一双靴子,或者说无数双靴子来往匆匆。接着墙壁上的火把一一点亮,戎策看见了这宽敞的石洞之中,站满了形形色色的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穿着或朴素或华丽的衣服。 有人在窃窃私语神色紧张,有人笑得灿烂大声吆喝,围成了一个圈,唯独留下中间的空地,黑暗之中看不清里面到底有何物。 戎策和庄啸鸣的出现没有引起任何的注意,他们藏匿在人群中间,不多时,正中间的火把点亮了。那是铁笼围起来的八角形擂台。戎策在尉迟家的黑市见过小上一半的擂台,也没有栅栏,只有打黑拳的男人满头是血。 “这是斗兽场,”庄啸鸣低声道,“帝泽书院的公子哥经常去看斗兽,但大多都是斗鸡、斗猎犬。这样大的规模,至少是老虎、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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