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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蛊

时间:2023-08-16 08:40:16  状态:完结  作者:煤那个球

  江五意识到自己彻底说漏嘴了,心里窝火,说话便没好气:“你师父跟谁有点儿往来还得跟你交代一句不成?你这一天天的管得倒宽,要不师父的位置给你你来当。”

  “不是,师父……”邵凡安眼睛都瞪圆了,“这事儿怎么从头到尾就没人跟我说一声,都瞒着我做什么?”

  “哼。”江五冷冷一哼,“血灵芝是段家小儿子养的,说要瞒你的主意也是他出的,他上赶着要治好你,你受着便是了,哪儿那么多废话。”他瞥了自家大徒弟一眼,心想事已至此,也没啥好瞒的了,索性一股脑全秃噜出来,“血灵芝这么个玩意,世间罕见,须得以心头血做引,精心喂养,养成之后方为大补之物。特别是对修行之人而言,更是精进修为的宝物。”

  一听“心头血”这仨字儿,邵凡安立马想起幼年段忌尘在幻境里哭哭啼啼的模样来——不大点儿的小奶娃娃,被心魔魇住了困在洞穴里,一边喊疼一边又不肯放手离开——一想起那张被泪糊了一脸的小脸蛋,邵凡安心中微微一紧,他张了张嘴,没立刻说出话来,哑然片刻,方才继续问道:“血灵芝……即是世间罕见的宝物,那段忌尘又是如何寻得此物的?”

  “自然是找杜如喜讨来的,不过就杜如喜那个老狐狸,老子用屁股想也知道他不可能把这种宝贝白给出去。”江五一提起杜谷主,脸上立刻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来,“我估摸着段家小子这两年应该没少往药谷跑,一是血灵芝每隔几月就得用血喂养一次,二是杜老狐狸不可能放过这等好机会,恐怕是变着花儿可着劲儿地使唤那傻小子。”

  邵凡安记起他初到此地时,段忌尘就带着重华派的人在药谷里来来去去的,似乎是在替谷主办什么事情。他那时有些误会,以为段忌尘是和贺家公子一并来的,现在想来应该是恰好都在药谷求药。

  他往回这么细细一回想,好多细节就都串起来了。怪不得他还没进药谷时段忌尘就知道他来了,恐怕他那头刚一下山,段忌尘那边就得着信儿了。

  “所以您给了个模模糊糊的线索,压根就不是为了查什么男尸身份,就是为了找了个说辞让我来药谷吧。”邵凡安说得直皱脸,“您老人家何苦这么大费周章的呢,直说不好吗?”

  江五冷哼:“早告诉你,你能这么老老实实地把血灵芝吃了吗?”

  “我……啊??”邵凡安话说一半,骤然一惊,“我把血灵芝吃了?我什么时候吃的??”

  江五斜睨他一眼,他目瞪口呆地想了一想,忽然想明白了。

  若说这血灵芝是大补之物,那他此刻总算明白过来自己身上这股子热乎劲儿到底打哪儿来的了,这可真是大补啊,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给他补大发了!

  他低头仔细一琢磨,自己从鬼村刚回来时还觉着冷风嗖脖子,后来那几天晚上就开始热得睡不着觉了。

  这日子前前后后一掐算,他倏然想起来了,难道是……难道是沈青阳那天早上端给他的那碗汤?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邵凡安具体也记不太清楚了,但沈青阳确实是递给过他那么一碗汤,还一直叮嘱他喝干净来着,段忌尘在旁边直直看着他,神色似乎也不是很自然。关键从从那天开始,他不光经常无缘无故发热,功力还有点不好掌控。

  邵凡安眉头蹙着,脑子里在想事情,半天没言语。

  江五掀着眼皮默默观他神色,突然道:“心疼了?”

  邵凡安愣愣,一抬头:“不是……”

  “不是就好,这整件事都是他自己自愿的,你不必觉得亏欠他什么。而且你功体受损这事儿他怎么也脱不得干系,就是退一步讲,你受伤不是他害的,那他要没给你下那个什么邪门蛊术,你何至于被卷进这乱七八糟的事情里。”江五一下子站起身,蹭了蹭下巴上的胡茬,看着也有几分心烦意乱的样子,侧脸一看邵凡安,“无需多言,明天你就打包行李带你师弟回山上去。”

  邵凡安跟着起了身,有些惊讶地道:“师父,你要我和继言明个儿就回青霄?”

  “对,接下来的事情你们两个小辈儿就别跟着瞎掺和了,操心的事情都交给重华的那群老家伙们。”江五把脸一沉,“行了,别在这儿杵着了,为师要休息了。”

  邵凡安被江五轰着往外走了两步,忽然反应过来:“呃?师父你要睡这屋?这不是我屋吗?那我睡哪里?”

  邵凡安最后抱着被子被轰去和师弟睡一屋。

  宋继言的客房离得不远,走几步路就到,就是房间里一张床睡两个大男人有些挤,他拿了几把椅子拼在床边,硬搭出来半张床,然后裹着被子想着凑合一宿。

  结果可能是这天晚上心里头事情多,他翻来覆去折腾到挺晚都没睡着。宋继言一动不动的,半夜忽然开口道:“大师兄,你睡不着吗?”

  “嗯?”邵凡安立马不敢乱翻了,刚想问师兄是吵着你了吗,宋继言停顿片刻,又问道,“在想段忌尘?”

  邵凡安被戳中心事,脸皮子倏然一抖,这得亏是大夜里的,黑漆嘛污谁也瞧不见谁,他吞吞吐吐地刚说了一个字:“我——”

  夜里静悄悄的,师弟忽然又喊了声大师兄,然后道:“你还记得山脚下裁缝铺的那个姑娘吗?”

  “啊?”邵凡安懵了一懵,抬起半颗脑袋来,“谁?”

  宋继言安静了好一会儿,复又轻声说:“没什么,大师兄,睡吧。”说着伸手在邵凡安眼皮上动作很轻地按了一下,邵凡安顺势就把眼皮闭上了。

  一夜过去,第二天一起床,师兄弟两个睡都没睡好,一人顶一个大黑眼圈。

  邵凡安带着宋继言想去找师父,结果一推开自己那屋的门,屋里是空的,江五不在。

  他本来是想和师弟再一起劝劝师父的,江五昨儿发了话,说是不让他俩再继续掺和了,可别的不说,他想着好歹走前先让他瞅瞅黑符里到底藏了啥啊。

  可惜师父这时不在屋,邵凡安琢磨了一下,还是和师弟分头行动,各自回屋先收拾着行李。

  他手上麻利,随身的东西也不多,三两下便打好了包袱,油纸伞拿起来正准备背在背后,门口响起敲门声。他放下伞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着段忌尘。

  “邵凡安,你怎么没露面?”段忌尘看着一脸雀跃的样子,“我师父他们今早都到了,现在正在想办法破解黑符,今天兴许就能——”他话头猛地一断,眼睛越过邵凡安肩头,往屋里望去,“你这是要去哪里?”

  邵凡安突然瞧见他,怔了半瞬才道:“回青霄。”

  段忌尘走进屋,看看床上系好的包裹,又看看桌上的油纸伞,一下子把伞拿起来,转身道:“为什么这么急着回去?”

  邵凡安伸手要去接伞:“我和继言下山是为了帮师父查线索,如今事情办完了,自然是要回去。”

  段忌尘本能把伞往背后一藏,藏完估计是自己也意识到这动作太小孩气了,脸蛋儿倏地泛起红来,而后又抓着伞往旁边侧了一步,抿唇道:“即是这般如此,那我、我也——”他忍不住磕巴了一声,赶忙清清嗓子,接着道,“那我也同你去青霄。”

  邵凡安听得一愣,伞都忘记要了:“你去青霄干什么?”

  段忌尘马上转头看他:“是你自己说的。”他张了张嘴,脸色更红了一些,声音也小,“你说要一直跟我待在一起的。”

  邵凡安又是一愣,想了一下才琢磨过来他这句是打哪儿来的,顿时乐了。

  “段忌尘,我那时原话是怎么说的?”邵凡安这会儿乍一眼见到段忌尘,情绪还挺有点复杂的,本来是有话想和他好好说说,可这时一看他那些别别扭扭的小动作,话一开口,忍不住就先逗了一句,“我说我不骗小孩儿,段忌尘,你难不成还是小孩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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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章不太好写,让我好好磨磨,嗷


第126章

  “我……”段忌尘神情一怔,蹦出个字儿来,后话又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接了,嘴巴张开又闭上,脸蛋儿憋得通红,想反驳,无奈嘴皮子实在不利索。自己在那儿吭哧半天,最后抖出一句:“……罢了。”

  他眉眼带出几分局促来,胸口小小起伏了一下,显得有些气恼,却又忍下不发作,眼皮颤了又颤,最后强撑出“我不与你多计较”的语气来,板着脸重复道:“罢了。”说完许是实在气不过,语速又快声音又小地嘀咕了一句,“你这人向来说话不做数,我已是习惯了。”

  邵凡安耳朵多尖啊,一字儿不拉地听见了。段忌尘这话说得像是风轻云淡的,可脸上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儿,眉头微微蹙着,眼皮子也半落着,瞧这神色,多少是有点儿委屈的意思在里头。

  得,邵凡安心里第一个反应就是,他把小孩儿给逗委屈了,然后第二个反应紧接着就是一愣。

  就段忌尘那副骨相,小时候脸蛋儿圆圆肉肉的,稍稍一瘪嘴,看着还像是个小委屈包的模样。可成年以后,这五官哪儿哪儿都长开了,轮廓分明,眉眼深邃,桃花目眼尾微微上挑,容貌是带着些凌厉的俊美,再把脸一绷,下巴微微一抬,天生便是带着凌人的盛气。

  邵凡安能从这么一张脸上看出委屈来,自己确实也是愣了那么一下子。

  “段忌尘,你说说看。”邵凡安愣完又失笑,“你总说我骗你,我都骗你什么了?”

  “你——”段忌尘下意识想翻旧账,又飞快闭了嘴。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伞,伞柄握在手心里没什么意义的转了两转,声音板板正正地道,“你说过的,往事都过去了,过去便不提了。”他抬眼瞧了邵凡安一眼,又把眼皮耷拉下去,语速放得更慢了一些,“你喜欢骗我,就骗吧,反正……反正我以后都让着你便是。”

  他说话声音本就不大,还越说越小,可要说他显得没什么底气吧,偏偏神情又是一本正经。

  就段忌尘这样子,邵凡安也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想起幻境里的小不点儿来了,小孩儿那时都哭出俩肿眼泡来了,还强忍着眼泪摸了摸他的头,问他疼吗,还告诉他说以后就不疼了,小大人似的的口气。

  想到这里,邵凡安淡淡一笑,眼睛弯了弯:“你这话说的,怎么好像我天天无理取闹似的。”

  “我没有那个意思。”段忌尘抿抿嘴,顿了一顿,说话有些磕巴,表情还挺认真,语气还带着些许的无可奈何,“就、就算你和我不讲理,我也说不过你,以后……都听你的就是了,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邵凡安一直看着他呢,他抬头看回来一眼,紧追着问:“那、那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去青霄了?”

  邵凡安瞅着他沉默了片刻,过了一会儿,忽然道:“段忌尘,你老说我骗你,你不是也没和我说实话。”他隔着衣服往段忌尘胸口上轻轻点了一下,“你这里的伤,我前前后后问了你多少次?你老实和我讲过一个字没有?你用心头血喂了两年的血灵芝,我都吃进肚里了你还半丝儿风都不肯漏,要不是我意外发现了,你还真打算瞒我一辈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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