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段忌尘的神色狠狠晃了一下。他动了动嘴唇,但没说出话来,整个人都像是短暂地愣了一下,两只手似乎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先是垂在两侧,而后又突然背到了身后。 他背手时一甩袖,还把什么小玩意儿给甩出来了。 邵凡安说完那句本是想转身离开的,结果一抬脚,刚好一脚踩了上去。 鞋底被硌了一下,邵凡安也不是故意的,赶紧挪开脚,想弯身去捡,段忌尘快他一步,一猫身就把那个小东西拾了起来,还把手缩进了袖子里。 邵凡安抬眼看向段忌尘。 段忌尘负手站好,脸上的神情看着沉着平稳的,腰板挺得笔直,但脸颊真是一刹那间便涨红了。 邵凡安一时哑然。 段忌尘手再快,那也没他眼睛快啊,再藏也没用,刚刚一闪而过的小东西他瞧清楚了,是一只草蚂蚱。 还是一只被他不小心踩坏了的扁扁的草蚂蚱。 ---- 一只偷东西的狗(指指点点)
第98章 本来这一晃眼的,邵凡安没琢磨过来段忌尘袖子里偷摸揣个草蚂蚱干嘛的,但他那憋红的脸蛋儿未免也太过太显眼了。邵凡安莫名其妙的多看了两眼,盯着段忌尘反应了一会儿,脑子里某根弦突然就接上了。他激灵一下,脱口就问:“这小玩意儿……你哪儿来的?” 段忌尘背着个手,肩背挺得笔直,直得看着都有些发僵了。他下意识瞧了邵凡安一眼,俩人视线一碰上,他眼珠立刻就错开了,眼皮往下一落,抿着嘴,也不知道瞅着哪儿呢。 他这幅神态邵凡安可太熟悉了,原先两人吵个嘴,他吵不过又死挺着时就这样。邵凡安猛看了他好一会儿,脑袋一下回过弯儿来了,颇为吃惊地道:“难不成……你在药谷外面就遇见我和继言了?”他顿了顿,自己问着都觉着不可思议,“你跟踪我们?” 段忌尘没说话,半侧过身去,躲了邵凡安的目光,脸上的神态端得板板正正的,面儿上还是一副沉着稳重的样子,可脸色唬不了人,他脸颊根本就是红透了,明显是在拼命绷着劲儿强撑的状态。 邵凡安皱着脸跟那儿回忆了一下,草蚂蚱……对,他在药谷外头给师弟扎了个草蚂蚱,当时随手放在一旁大石头上了,后来离开了一小阵,再回来东西就没了。他还当被风吹丢的,也不是啥稀罕东西,也就没在意。 可现在一琢磨,什么丢不丢的啊!邵凡安神情为之一震:“段忌尘……你偷东西?” “我没有。”段忌尘迅速言了声。他这一开口,表情就有些撑不住了,眉毛微微蹙起来,神情间是掩不住的难堪窘迫。他一着急,再说话就有些发慌,“是我、我捡到——”他话音稍稍一顿,神色猛地一变,紧跟着就把嘴巴紧紧地闭上了。 “段忌尘,你挺能耐啊。”邵凡安简直难以置信,“这两年你就是这么长进的?背地里鬼鬼祟祟的偷拿别人东西?你就学了这些鸡鸣狗盗的玩意儿?你……我不管你出于什么理由,你现在做的这些……你觉得合适吗?哪一样是你现在的身份该做的事儿?” 邵凡安心里有些窝火,气火升上来了,想说什么又不太好说,有些话按理就不该他来讲,可这话当讲不讲的他都觉着不得劲儿。总之他这会儿神情复杂的,也不再多看段忌尘了,憋了又憋,最后只撂下一句:“段忌尘,请你自重。” 这话一砸下来,段忌尘眼皮颤了一下,脸色唰地就白了。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 邵凡安自觉说无可说了,草草一抱拳,转身就走了。这一回段忌尘没再跟上来。 后来邵凡安在原路返回的路上碰见了宋继言。 师兄弟一道儿往回走,邵凡安将偶然得到的幽山的线索和师弟说了一遍,两人进屋共同商量一番,把目前的情况捋了一通儿——下一步的线索其实还是过于模糊,到时候只能去幽山附近碰碰运气,能查到什么都还不太好说,再者说药谷的谷主又出关在即,他们便决定还是再在这里等待几天,先见到谷主拿到药以后再动身出发。 邵凡安的药一直收在师弟那儿,宋继言摸出药瓶来,晃了晃声儿:“里面还有三四颗,谷主应该明日便能出关,时间上来得及。” 邵凡安抱着胳膊,坐在椅子上抖腿,说:“嗯。” 宋继言回身看了他一眼,忽然问:“大师兄,你有心事?” “嗯?”邵凡安一抬头,纳闷道,“什么?没有,怎么这么问?” 宋继言看着他道:“你每次心绪不宁就习惯抖腿。” 邵凡安微微一愣,把腿收回去,讪讪一笑:“哈哈,是吗。”他停顿了一下,又道,“倒也不必太过紧张,这药是疗伤用的,也不是救命用的急茬儿,断个几日的问题不大,再说也吃了两年了,差不多是时候——” 正说话间,门外有人叩门,邵凡安起身去应了门,外头站着一位着绿裙的年轻少女。 少女手里端着食盒,身后还跟着两位药谷男弟子。她朝邵凡安欠了欠身,客客气气地道:“邵公子,打搅了,这是今日的晚饭。” 邵凡安想起这女孩儿便是元宝口中提起过的如意,赶忙接过食盒,道谢道:“如意姑娘,多谢。” 在药谷住下的这两日,一日的餐食都是由药谷弟子来送饭。邵凡安照常拎过食盒,宋继言在他身后接了过去,正往桌子上端菜摆盘呢,如意又朝身后两位弟子点了下头,那两人一人怀里抱了一大坛酒,进屋便放在了桌上。 邵凡安道:“这是?” 如意似是一副寡言性子,未曾多言,只简单交代道:“邵公子,这两坛桃花酿,还请您笑纳。”说完又一欠身,便带着药谷弟子退了出去。 邵凡安看着那两坛子酒,直接愣了。 “大师兄,这是谁送来的?”宋继言凑过去看了看,隔着酒封闻了闻,“很香。” 可能是都是随了自家师父了,青霄派这几个徒弟,不论大的小的,就没不沾酒的,甭管酒量行不行的,闻着味儿了就都爱咂上两口。宋继言一向偏好甜口,这桃花酿按说应该挺对他胃口的,可邵凡安连酒封都没让师弟拆,只说了句:“过来吃饭,酒别动。” 这能是谁送来的酒啊,他和宋继言在药谷人生地不熟的,谁会没事送两大坛子佳酿过来。 合着这前脚邀请被拒,后脚就把酒送门上来了,邵凡安心说自己说话权当放了屁,这还有完没完了。 他心里头压了火儿,当着师弟的面不好发作,只是把两坛酒搬到门口靠墙根儿的空地上去了。等着晚上师弟回自己屋了,他才趁着无人时拎着酒坛子想把东西退回去。 段忌尘的房间就在他屋对面,离得不远,中间就隔着一条碎石小路。 他出门时天已经擦黑了,对面刚好点了灯,屋里的影子便从纸窗上映了出来。 那人影个头很高,看外轮廓应该正是段忌尘。邵凡安一手拎着一坛子酒,也懒得多说废话了,直接把酒摞到对方门口,想着还了了事。他弯着腰,放下一坛,再放一坛,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等他直起身来时,一抬眼,便看到人家窗户那儿又多了一道影子。 两道人影慢慢挨近了,又慢慢重叠在一起。 邵凡安愣了一愣,紧接着又意识到自己蹲人窗根儿底下太失礼数,便赶紧转过身,准备回屋。结果就这一转身,他余光刚好扫见大半片假山之外,西头的厢房里走出来一个人。 那人手上秉了烛台,肩上还挎着个小木箱,看着像是要外出办事的模样。 那人也不是别人,正是贺白珏。 邵凡安猛地回头,看了看窗纸上那俩依然彼此依偎在一起的人影,又看了看行色匆匆赶着出门的贺白珏,这回是彻彻底底地愣住了。 ---- 邵哥:???
第99章 段忌尘在屋子里和人正抱在一起,可此时此刻,贺白珏明明身在屋外。 邵凡安两头瞧了好几个来回,活这么大头一回觉着自己脑袋不够使。 这次他是真惊着了,没成想出来一趟还能撞见这种场面,心里一下蹦出好几个词儿,什么沾花惹草,偷鸡摸狗,见异思迁,朝三暮四…… 段忌尘……成了亲有两个月吗??这花花肠子这么多呢?? 邵凡安脑子嗡嗡的,一边觉得颇受震撼,一边又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眼前这一幕发生得实在过于突然,他隐隐约约间总觉着哪里似乎不大对头,有些细枝末节的地方好像是有些怪怪的,可他还没来得及多想什么,正准备外出的贺白珏刚好余光瞧见了他,扭头看过来一眼,远远喊了一句邵大哥,便挎着小木箱走了过来。 邵凡安杵在墙根那儿,直接傻眼了。他本来是半转过身的姿势,这会儿下意识便站直了,后背都绷紧了。 “邵大哥,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啊?”贺白珏走到段忌尘房门前的位置,笑着问了一句,“来找忌尘的吗?他不在屋里?”说着还往门口望了一眼。 邵凡安心里莫名其妙的就跟着发了下紧。 贺白珏站的那个地方,应该是看不到半侧面的纸窗。邵凡安也不知道自己跟这儿瞎紧张个什么劲儿,这破事儿跟他没半点关系,按说他不该瞎掺乎,可…… “呃……”邵凡安这一犹豫,说话难得支吾了一次,“我……没什么事。”说完他多看了贺白珏一眼,脑海里瞬间闪过好几个念头,心中多少有些摇摆不定,面上就显出几分迟疑来。 贺白珏见他盯着自己,观他面色,看了眼自己手里掌着的烛台,又看了眼横挎着的小箱子,误以为他好奇自己行程,便解释道:“我是要趁着夜色去苗圃那边采一些结露,那里种了一种很稀有的药草,把结露都收集起来,拿来外敷,可以明目的。”他笑意散开了,微微低了头,“他眼睛的伤,情况不太好。” 这时天色又变暗了一些,贺白珏的脸被跳动的烛火映得镀了一层柔和的光晕。邵凡安此刻和他离得足够近了,这才注意到,他人看着精神还好,可脸上还是透着几分遮不住的倦容,眼底隐隐有些泛青,看上去像是没怎么休息好的感觉。 “他”,哪个他?段忌尘?贺白珏这是要去采结露给段忌尘治眼睛?邵凡安心里紧跟着疑惑了一下——段忌尘那双眼睛看着挺好的,不像受过伤的样子啊? 他脑子没转过弯儿来呢,贺白珏却是打完招呼就要走人了。邵凡安脚下跟了半步,贺白珏朝他笑了笑:“邵大哥,请……” 话说一半贺白珏顿了一下,又往门上瞧了一眼,再开口时说话声音明显大了一些:“邵大哥,请留步吧。” 这声儿一扬起来,没过多会儿,那房间的门就大打开了。段忌尘站在门里,桃花眼一望过来,眼珠子立马就亮了,语气惊喜地道:“邵——”邵完轻咳一声,再一说话口气就沉稳了许多,“邵凡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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