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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犬

时间:2024-02-12 16:00:19  状态:完结  作者:古道

  南宫明赫又低了低头,靠近了南宫楚河几分,沉声说道:“当年,你也是这样让辰安在父皇身后对他动手,让他毫无防备......”辰安听到这话,身体一僵,悄然转开了视线。

  “朕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不过这次辰安可比那一次果决多了,想必不用朕补刀,你也活不了几时。可惜,没能亲手杀了你......”南宫明赫想了想,在站起身之前,对辰安伸出了手,“剑——”

  辰安闻声恭敬的上前,将自己手里的软剑递到了南宫明赫手里。南宫明赫接过剑,没有立即起身,而是对南宫楚河最后说了一句,“寒介在你离开一个时辰后就已服毒自尽,走得没有痛苦。朕,这就送你去见他——”

  南宫明赫起身朝南宫楚河身上又补了一刀,这一次南宫楚河彻底的闭上了眼......

  到底,南宫明赫还是亲自手刃了他的仇人。南宫明赫终于露出了自南宫皇帝薨逝以来,第一个真正舒心的笑容。

  父皇,儿臣终于替您报仇了!

  他抬眼看向站在一侧的辰安,当年的杀父仇人如今只剩他辰安一个。南宫明赫看着辰安的眸色闪了闪,紧了紧手里的剑。他只消一抬手......

  “小心——”不待南宫明赫下定决心,只听辰安一声惊呼,紧接着就是身侧传来的一股力将自己推开,“噗——”冷箭刺进血肉的声音。南宫明赫站定后转头看去时,辰安已中箭倒地。

  南宫明赫不及上前查看辰安的伤势,一股劲风就朝他袭来,他闪身躲过。抬眼望去,三名暗卫朝他飞奔而来,满身杀意。看来南宫楚河的死,惹怒了这群忠心耿耿的暗卫。他们与朝臣不同,不是他几句话就能收拢为己所用的,这些人这一辈子只会认南宫楚河这一个主子。

  南宫明赫扫了眼悬崖上的情形,敌人来势汹汹,自己人则是节节败退,再打下去必会死伤惨重。南宫明赫扬声喝道:“撤——”

  而后运起内力闪身到辰安身侧,眼疾手快的折断辰安肩胛骨上的箭羽,再辰安惊骇的神色中,一把将人拽上了自己的后背,辰安唤道:“陛下——”

  南宫明赫厉声道:“抱紧!”说完,纵身往侧面的密林奔去。辰安不敢再多言,只手脚并用的缠在了南宫明赫身上。

  身后一声巨响传来,辰安转头看去,方才他们待的那片空地,此时已被火石炸了个粉碎。不想南宫楚河手里竟还有这般武器,难怪还能与南宫明赫抗衡。只是那群人到底是有准头,竟是一点也没伤到南宫楚河的尸、体。

  辰安见此倒吸了一口凉气,若不是南宫明赫将他带走,只怕现在他已与南宫楚河作伴黄泉。

  虽说辰安方才敏锐的在南宫明赫身上感受到了浓烈的杀意,但此时的他却因南宫明赫本能的救他后,嘴里心里好似都含了蜜饯一般。

  辰安安静的待在南宫明赫的背上,现如今他们在逃命,一丝一毫都不能放松,他不能扰了南宫明赫,但他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辰安转头看到他们身后那几名追得不依不饶的黑衣人,心知自己如今深受重伤,不能与之一战。单靠南宫明赫一个人,还得护着他,对上那几人完全没胜算。若是他没有受伤,他们二人联手,对付那几人倒是绰绰有余。

  辰安想了想,腾出一只扣紧南宫明赫的手,从怀里摸出一包他自己调制的毒粉,催动内力往后一扬......

  果不其然,三名暗卫躲避不及,已有两人中招慢下脚步随之倒地不起。辰安刚准备让南宫明赫放下自己,不想又有几名黑衣人杀气腾腾的朝他们奔来。南宫明赫见状,只得又加快了速度。后面这几名黑衣人明显不是南宫楚河的人,但南宫明赫和辰安稍想了想就知道这是谁的人,是——雍国太后!

  南宫明赫不敢停步,却也没有半分要丢下辰安的意思。

  可他不是打定主意,让辰安死在雍国吗?现在南宫楚河已死,那三名暗卫追上来之时,他就应该抛下他,让他名正言顺的死在那火石之下。可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他为何背着这个本应该被他丢下,本与他隔着血海深仇的男人逃命?!

  也不知南宫明赫背着辰安跑了多久,辰安手里的药包全都撒了个干净,而他也因失血过多陷入昏迷。身上的人愈来愈重,南宫明赫仿佛背着一块巨大的铁石负重前行,双脚已是机械的迈步,身体的内力似乎已到极限。心里想着要将身后的人扔下,但护着那人的手却是越搂越紧......

  南宫明赫累到极致,喉间泛起腥甜,他也不知他还能撑多久,但他却是一刻不敢停,直到——

  “陛下!”是秋澜的声音,南宫明赫眼前一黑,软身倒地而去。意识消散之前,还想着不能碰到身后之人的伤处,将他护在身前,而自己则是重重的往地上倒去。

  辰安醒来时,只有孙仲一人在他房中。辰安看着坐在窗前翻阅着手中的医书的孙仲,轻唤了一声,“孙大夫......”

  孙仲闻声,抬眼看来,淡声说道:“醒了。”而后放下医书,起身朝辰安走去。及至榻前,孙仲弯身坐下,探手给辰安把脉,片刻后将辰安的手放回,说道:“辰太尉放心,你的身体已无大碍。”

  说完,起身去给辰安倒了杯水,“喝口水润润喉罢。”

  辰安艰难的靠着床栏坐起身,却是没伸手去接那杯水,反而是狐疑的看着孙仲。

  孙仲冷“哼”道:“辰太尉不必如此看我,既然我已向你刺了那一剑,不管是不是真的刺在了你身上,我都已为孙季报了仇,不会再对你做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句话我也想送给辰太尉你。”

  辰安静了片刻,终是抬手接过孙仲手里的瓷杯将里面的温水饮下,在递回瓷杯时,辰安低声说了一句,“受教了。”

  孙仲没在接话,只转身把瓷杯放回了桌上。辰安想到因他受了一剑的关静姝,便问道:“小殿下她,怎么样了?”

  孙仲道:“已然无碍,想必再修养数日便又可以像从前那般活蹦乱跳。”

  辰安闻言,心中松了口气,“那便好。”却又听孙仲说:“还以为你醒来会最先问陛下的情况......”

  “陛下?”辰安心内一紧,惊呼道:“陛下他怎么了?”


第八十九章 夹缝

  辰安话音方落,脑海里不觉的闪过几帧画面,那是......

  而后不顾身上伤情,忙不迭的就要下床去。

  “辰太尉,这是要去哪儿?”这时屏风后走出来一人,正是本来远在永安城的夏润之。他的声线一如既往的浅淡,人也温和得仿佛没有棱角。他转过屏风在屋中站定,挑眼看着辰安。

  孙仲见状,对着夏润之拱手行了一礼,说道:“夏大人,我去静姝小殿下那里看看情况。”

  夏润之颔首道:“孙大夫自便就是。”

  孙仲最后看了一眼辰安,而后拿着医书出了门去。待门扉阖上,辰安这才缓神。他看了夏润之一眼,却是没回答他方才的问话,只道:“夏大人什么时候,竟来了雍城?”话如此说着,但辰安手里的动作却是未停。等他将外衣穿戴好时,夏润之也在屋中寻了个地儿坐下。

  “有要紧的事需与陛下面谈。”这是在回辰安方才的问话,“再有,先生托我来看一个人——”

  辰安瞧着坐在自己屋中的夏润之,想来他口中的那个人就是自己罢......

  “先生他,身体可还硬朗?”辰安问。

  夏润之答道:“虽不如从前,但到底没什么大碍,只是先生这人爱操心,心里总装着事,总归是有些费神的。”

  辰安听他话里有话,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是出不了这门了,便也在夏润之对面坐下,“夏大人有什么话,直说罢。”

  夏润之挑了挑眉,看了眼辰安身上的青布麻衣,沉声道:“辰太尉这是,要去看陛下罢......”夏润之说着轻笑着摇了摇头,掸了掸自己衣角的褶痕,慢条斯理的说道:“辰太尉是不是觉得陛下对你的态度近来有所缓和,便觉得你们二人就有可能再度回到从前?”

  闻言,辰安理着外衣的手顿了顿,心中没由来的一阵发慌,但随即又镇定了下来,“陛下能在被人追杀时,背着如此累赘的我,而没有将我丢下,说明他......对我也许早已经不计前嫌,我们......”

  “辰太尉!”夏润之打断了辰安的话,“从前你与陛下朝夕相处,也算得上是这世上最了解陛下的人。你觉得他是那种可以忘掉杀父之仇,而与仇人把酒言欢的人么?”

  夏润之的话好似一把利剑直刺入辰安的心间,让他的心跳顿了几拍。本来伤后就不怎么好的面色,现下更是一点血色也没有了。

  “可是,都这么久了......惩罚,也够多了......”辰安努力的挣扎着,艰难的开口说道。

  夏润之闻言叹了口气,“辰安,你这话是在欺骗我,还是在欺骗你自己呢?你觉得你们之间......难道可用时间的长短来衡量?!”

  辰安还想再辩,“可陛下......明明可以随时丢下我,但他却没有,他背着我跑了一路,一次手也没松过。”

  夏润之笑了笑,伸手拿了茶盏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温声道:“那辰太尉有没有想过,那是陛下在性命攸关之际的本能反应。不可否认,陛下心里有你。但......即便如此,也消减不了他想杀了你的心情。现如今,已没有了生死关头的紧迫。你猜,现在无比清醒着的陛下会不会后悔当时救了你而恨不得立刻杀了你!”

  “现如今,朝堂已稳,南宫楚河已除。当初能留你一命的借口现在全都没了,陛下对你会如何打算呢?”夏润之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即使陛下心里还有你的一席之地,可仇恨却也是最深刻的存在。”

  夏润之说话永远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却也是在这样温和的语气中让辰安无从辩驳。

  虽说辰安曾今有过加害灵兮的想法,但不论因为什么他到底是收手了,自己对他有怨过,到底没什么深仇大恨,也犯不上在看到他一门心思要去送死的时候冷眼旁观。而且,出发时,先生也曾嘱咐过,能帮总也要帮一把的,也算是给自己那未出世的孩子积福罢。

  “辰太尉,若你信我,便听我一言——”

  辰安没说话,只抬眼看他。

  夏润之见此,继续说道:“你只管做好你的辰太尉,收起那些不切实际的妄想。时时小心,处处提防。说话做事不可太过由心,如今你行在刚刃尖刀之上,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只要你做好你该做的,让陛下找不到理由发落你,便也算是成功一半了。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考虑罢,如今,保命要紧......”

  辰安闻言久久不语,半晌,他喃声道:“难道,只能如此了吗?”如此让他作为一个旁观者出现在明儿的生活里,只看着而不去亲近。这样的生离,于他而言比死别更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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