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诀拿起瓶子看了看,又打开闻了闻气味,一股若有若无的苦味,“这是什么?” “凝神散,”顾如叙道,“你体内的蛊虫会试着迷惑你的心神,让你失去理智,变成一个只会杀戮的怪物。” 顾诀把手里想瓷瓶抛起又接住,轻笑了一下,“这不就是你们想要的吗?” 顾如叙摇摇头,“这是傅霄想要的,但不是我想要的。” 事实上,她最害怕的就是顾诀成为下一个顾晌。 “成为怪物其实要轻松很多吧。”顾诀把药瓶子收好。 顾如叙抬头看着他,“我希望你不是真这么想。” “当然。”顾诀笑了笑,“我只是很好奇,你们成天想着怎么操纵别人的生活,自己又过得如何呢?” 顾如叙没说话,顾诀却注意到她摆在案上的手瞬时紧了紧。 “如果我不吃这些药,你会怎么办?” “我会杀了你。”顾如叙不假思索地说,“否则,你就会成为齐国的兵器,齐国将凭借你的力量,征服天下。” “可是我不变成疯子,傅霄又怎么相信你的忠心?” “两年前,我把此事告知傅霄的时候,他就十分心动,毫不犹豫地着手去准备。可是此人防备心极重,我不知他从何处找来了当年月羌族留下的古籍,上面记有炼制蛊人的过程。” 听到古籍二字,傅珩微微挑眉,抬眼看着她。 顾如叙又道,“原本凡事全凭我一面之词,但是现在,很多事他自己心里有数,我不能做得太明显。只要你一直表面顺服大齐,傅霄就不会对你下手。” 顾诀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对了,之前你让我帮忙安排身份的朋友,究竟是什么人?” “你问他干什么?” “我只是想确认他值得你信任。” 顾诀想了想,道,“他是漱川的死囚,和洛半深有深仇大恨,我救了他。” “原来是这样,我会多帮你留意他的。” “好。” 顾如叙起身,"我不宜久留,先走了。" ”好。“顾诀轻声答应。 顾如叙走向门口,脚步声渐远。 傅珩淋了一场雨之后,回来就发了好几天低烧,躺在床上,天天喝苦到发涩的药。 林江渠和周佩棠来看他,周佩棠屋子里望了一圈,“顾诀呢?” 傅珩白他一眼,“你问他干嘛?” “按理说,你都病成这样了,他肯定寸步不离地照顾着啊。” “闭嘴吧你,他现在都还在气我呢。”傅珩叹了口气,瞟了一眼林江渠,“也不知是怪谁。” “我实话实说也有错吗?”林江渠笑道。 “对呀,”周佩棠也拄着下巴笑,“谁让誉王殿下老是这么慷慨呢?” 傅珩撇撇嘴,“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到底来干嘛的?” “我们就是路过,来看看你。”林江渠说。 “没事就快滚吧,别扰我清净。”傅珩躺回床上,搭着腿看向天花板。 “行了,今天陛下召开了内朝会,洛半深的军队已经到了漱川国境线,探子说大概有十五万人左右。大齐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一提到军事,傅珩就刷地坐正了身子,“什么?朝廷准备怎么办?” “陛下力排众议,应该马上就会召你入宫面圣了。你做好准备。” 傅珩叹了口气,“这有什么好准备的,就算兵符再到了我手里,也一样处处制肘。” “这次不一样,太后出面了。” 傅珩一愣,呆呆地看着林江渠。 有时候傅珩真是摸不透这位母亲究竟在想什么,既可以对自己冰冷如仇敌,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护着他,既可以置他姓名于不顾,又多少次救他于水火。 傅珩不恨她,只是有些不明白。 “不出半个月,征兵就会结束了。” 周佩棠抿了抿嘴,“你们这战,大概要打多久?” 林江渠摇摇头,看着周佩棠的目光里有一丝无奈,“现在还没法估计,短则半年一年的,长就不好说了。” “那些行商的事还没查清楚吗?”傅珩忽然问。 林江渠又摇了摇头,“现在只知道都是送去漱川的,抓了些行商,但是什么也审不出来。他们应该是一级接着一级,行商以上的幕后主使都藏得极深,一点身份信息也没有暴露。据我估计,直接与洛半深联系的人应该只有一个,但是什么也查不到。” “顾诀没给你们什么消息吗?”傅珩问。 “顾诀说,洛半深在买矿石,大齐的矿产一直都是朝廷全权掌管,私人不准开矿。我们一边在查私商开采,一边也秘密派人监视着管理矿务的官员。” “有何发现?” “我一直怀疑工部的高显,都是现在还没有可以定罪的罪证。” “高显……这人素来沉闷,不喜与他人结交,听说他一下班就回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看起来不像会干这种事的人啊。” "可是暗卫来报,说他近日时常外出。" “去哪儿?” “一家叫清风醉的酒楼,是成毅名下的,而且次次去的包间。隔音极好,什么也探听不到。” “有没有查出他去见了什么人?” “那人蒙着脸,看不见样貌,但是看身形应该是位男子。” “会不会是洛半深的人?”傅珩猜测道。 “不是没可能,但是还没法确定。” “可以让顾诀看看,说不定会是他认识的人。” 林江渠摸了摸下巴,“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对了,老周,”傅珩转头看向周佩棠,“帮我办个事儿。” 周佩棠警惕地看着他,“又要麻烦我什么?” “帮我打一把弓,材质要最好的那种,样子就照我以前那把,但是可以再精致一点。” 周佩棠歪了歪头,“你给钱吗?” 傅珩:“……小顾诀要跟着我上战场了,你不得给他弄个顺手的兵器吗?再说了……” “行了行了,”周佩棠摆摆手,“就你理多,等着吧。” 傅珩笑了笑,满意地点了点头。 “哎逐知。”周佩棠叫了他一声。 “干嘛?”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顾诀对你,似乎有些奇怪。” 傅珩怔住,眼珠子瞟来瞟去,良久才道,“他从小就只有他娘亲一个人对他好,如今夏夫人也去世了,他多依赖我些,也是情有可原的。再说他一个小孩子,哪懂这些?”傅珩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 周佩棠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吧。”
第61章 修罗场 傅珩一直放心不下行商的事,病将将好,就拽着顾诀去林江渠之前说的那个酒楼蹲点。顾诀原本不大愿意,但毕竟是正经事,还是不好推辞。 两人装做客人坐在大厅里喝茶听曲,等了半柱香的时间,才看见高显出现在门口。傅珩怕被认出来,有意背对着他。 “他进去了。”顾诀目光看着楼上,轻声说。 “哪一间?” “右边第三间。” “你等我一下。”说完,傅珩起身。 顾诀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这人要干嘛。 片刻后,只见一个红衣裳的女子扶着一个醉醺醺的男人往楼上走,边走还边问,“爷,您是哪儿间的呀?” 男子似乎已经醉得神志不清,抬手指了指,搂着那女子啪地撞开一扇门。 里面的人吓了一跳,齐刷刷转头看着门口的不速之客。 “干什么的?”那似乎是侍卫的人刷地亮了刀子。 顾诀在楼下暗暗看着,微微眯了眯眼。 “啊呀,”女子惊叫了一声,连忙拉着那醉鬼往外走,边走边连连道歉,“不好意思啊各位爷,这位老爷找错房间了。我们这就出去,梅儿给各位爷赔罪了。” 那侍卫凶神恶煞地瞪她一眼,反手重重关上了门。 女子扶着那人进了最里面一间房,顾诀叹了口气,起身上楼去。 推门进去,傅珩已经重新戴好了面具,正在收拾乱糟糟的衣裳。 “我看到那个人的脸了。”傅珩抬头冲他笑了笑。 顾诀没说话,转头看向旁边的红衣女子。 女子宛转一笑,手帕掩住嘴,“唉哟,好生俊俏的小哥。” “梅楚,你先出去吧。”傅珩看了眼顾诀的脸色,示意道。 “好好好,王爷可别忘了答应奴家的条件。”梅楚起身,步履摇曳地走了出去。经过之处一阵梅子香气。 顾诀走到傅珩身旁,这才发现他身上一股酒气,原来竟是直接将酒水淋在了衣襟上。 “你衣服湿的,穿我的吧。”顾诀说着,就开始宽衣解带。 傅珩看着他,发现顾诀在自己面前脱衣服已经不害羞了,噗嗤笑了一下。按住他的手。 “怎么了?”顾诀疑惑地看他一眼。 “不用。”傅珩拉着顾诀站起来,系好他的衣服带子,“走了,回去。” “等……”顾诀还没说话,傅珩已经一推窗户,跳下去了。 顾诀:"……" “快下来呀!”傅珩在下面小声催他。 顾诀也只能翻窗出去了。虽然他自己经不走正门,但是没想到,傅珩也深谙此道。顾诀脸上有淡淡的笑意,被夜色遮盖着,不甚明显。 两人走在路上,顾诀问道,“那个人是谁?” “只露了眼睛,我觉得不大熟。但是没关系,我在他身上留了这个。”傅珩摊开手,递给顾诀一个白瓷做的小盒子。 “这是什么?” “你凑近闻闻。” 顾诀放到鼻尖闻了闻一下,一股浓郁的香气。 傅珩笑道,“这可是天下独一份的香粉,染上一点就可数日留香,再洗澡都没用。只要让暗卫营里的灵犬循着这香气,无论他跑了多远,也会被找到。” “你刚刚进去洒的?” 傅珩点点头,“明早就给林江渠送去。” “那那个女人呢?” “你说梅楚?”傅珩顿了顿,“呃,她以前我救过我一命,算朋友吧。” 顾诀努努嘴,心说以前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个朋友。 “大帅!” 两人正走着,忽然迎面凑上来一个人,棕色头发,浓眉大眼,抱着一大堆零食,手上还拿着几串冰糖葫芦,笑嘻嘻地就要朝傅珩扑过去。 顾诀眼疾腿快,刷地挡到了傅珩面前。事实上,他一眼就认出来 “你怎么会在这儿?”傅珩一挑眉,看着完颜黎,惊讶道。 “我来找你嘛!”完颜黎看了旁边冷冰冰的顾诀一眼,有些不明所以,稍微侧身移了移步子。 傅珩把顾诀拉到自己身边,转头对完颜黎道,“边走边说吧。谁带你来的?” “谁让你隔天就不见人了,还说教我练射箭呢,等了你大半个月,我担心你嘛,正好军营里有队伍要回来,我就跟着来京城找你了。”完颜黎手舞足蹈地说着,咬下一个冰糖葫芦,递给傅珩和顾诀一人一串,“你们中原的东西很好吃,你果然没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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